第兩百零五章 格局（二）
「很嚇人是吧？」卡恩看著上面的「洋流移動堡壘」，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屏幕，「這東西據說是前代戰爭遺留的產物，被某個勢力的馬甲拿出來公開售賣，最終還是賣出去了。」
「上到能夠作為生產資料的詳細項目論文和藍圖，下到特殊原料和產品採購，克羅恩黑市到底有多大？」圖靈抬起面甲，紅光一閃而逝。
「克羅恩黑市是整個構裝者資本的運營核心，是隱藏在現實世界之下的灰色世界。整個克羅恩黑市中有各個國家和很多大勢力共同經營組成，之前在黑陵區和我們爆發衝突的，是克羅恩黑市中的一小股力量。」
「但是他們並不能代表克羅恩黑市，是么？」
「沒錯。但是那幾個公司還是有所特殊之處。大多數城市都存在黑市的線下交易管理所，迷光公司、薩塔爾信息科技、窮途大廈和吉恩能源這幾個公司是夜州本地的線下交易管理所的贊助資本。他們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分部利益。」
「這樣來看，威爾遜公司和本地黑市之間似乎有所衝突？是因為最近的局勢動蕩招致的問題？」圖靈繼續詢問。
「沒錯。局勢動蕩導致很多資本蠢蠢欲動。雖然各個國家對黑市都有所觸及，但在非常時期，城市管理者必然會對本地黑市進行一定的管束，這就是九科最近開始的『黑市清剿活動』。
也許是因為這些苗頭，讓夜州的本地黑市有些蠢蠢欲動，他們想抓住我來讓威爾遜公司在可能發生的大型競爭中站在他們一邊……之前我想利用湖光和你，引出對威爾遜公司有所威脅的勢力，倒是直接讓他們的目的暴露出來了……當然，欠你三次，我還記得。」
卡恩直言不諱地說著。
「好好想想你要怎麼還。」
嘴上說著，圖靈面甲下的目光中閃過濃濃的凝重。
原料，知識，情報，產品，經濟，社會……構裝者資本之間，儼然已經以黑市為核心和媒介，形成了一套隱藏在現實世界中的龐大生態圈。
而這些信息，都是自己曾經聞所未聞的東西。可想而知，在過去看似和平的生活中，這些灰色地帶發生了多少各種形式上的巨大衝突，甚至正常世界生態中爆發的巨大事件，有可能背後就存在構裝者資本的影子，乃至曾經爆發的戰爭，就是資本競爭的折射結果也說不定。
這些可能是他現在還未觸及，但卻需要為此準備的。
將目光拉回眼前，在威爾遜公司得到的黑市系統，目前來說對自己意義更大的是無數只要有錢便能完成採購的知識和物質。
知識包含而不限於生產資料，時局變化和最普通的情報。
物質則包含天價科技成品，產品業務，以及普通的原料等。
迷光公司在上面有國際化軍事行動外包和科技產品售賣，薩塔爾是跨地區隱秘物流，吉恩能源是賣電池的……這些具有競爭力的產品如果來到了常規世界的生態圈，將會對整個世界的常規經濟造成毀滅性的降維打擊。
他思索著，在一窺黑市的世界后，圖靈終於看清楚，這所謂的局勢動蕩到底是什麼了。
那麼在這樣的變動中，個人武力又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
圖靈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這個答案，被坐在一邊的康錘回答了。
龐大的身軀傳來液壓關節嘶磨的細密聲響，康錘從圖靈坐的那台機械床上站了起來，緩聲說道：
「如果用迷光公司的作戰單位作為類比解答，他們有七個泰克侵蝕者，而公司的話，加上灰狐先生在內，目前是四個，這不算上其他的作戰單位，只算了在城市環境中能夠發揮作用的精銳作戰。」
「但是對於威爾遜先生和迷光公司的領導者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武裝力量並不算什麼。因為所有的武裝力量都是由他們掌握的。創造一個我這樣的侵蝕者，只是錢的問題。但要真正擁有競爭力……」
康錘的語氣不卑不亢，聲音沉悶。他在言語中宛如將自己類比成了一個工具，朝著圖靈緩緩伸出手。
「需要完全屬於自己的獨特的科技，具有競爭力的強大科技，才是真正的強大。像灰狐先生您背上的那種科技植入體就非常接近於這一點。所以，我也只是一介安保人員罷了。」
康錘說著，很自然地站到了卡恩的身後。
在這位忠僕的話語下，圖靈對於自己目前身處的位格也漸漸明晰了。
對於資本來說，能打不算什麼，花點錢就能堆出來。這或許也是金載阮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根本原因。
薩克斯對自己的友善和尊敬，來源於自己能夠對碳變的幫助和推進。無論是拿出了一點點讓他看到生產資料的意義，還是作為碳變者本身，這對獨屬於威爾遜公司的核心競爭力科技有利。
看到更多，就能得到更多。圖靈似乎撥開了一些長時籠罩的迷霧，而隨之而來的是擇人而噬的壓力翻湧著，彷彿入侵了他的每一個細胞。
不過……獨門科技，他似乎正好就有一整套。而在他的背後，還有一棵逐漸覆蓋整個夜州的超級基地。
略微聳起的肩膀隨之一泄，圖靈將手中的終端機關閉揣進兜里。
「今天差不多就到這裡吧，時候不早了。」
此刻的時間已經臨近傍晚，圖靈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這些信息他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進行吸收。更多想要的東西，在威爾遜公司這個「跳板」中，自己可以逐漸挖掘。
對此，其他幾人自然沒有意見，卡恩則是莞爾一笑，沖圖靈發出了晚餐邀請。
「說了這麼多，那麼，主管先生要一起共進晚餐嗎？」
圖靈思考了片刻，沒有拒絕：
「可以，我還有一些疑問需要你幫忙解答。」
「那就走吧。」
在透明人朴樹安點頭哈腰的送別下，圖靈和卡恩離開了大廈。
「之前在酒吧的時候，是誰說『只是個酒保，什麼都不知道的』？」
「畢竟，那時候還不是完全的自己人，不是么？」
……
……
……
迷光公司，城市雇傭兵駐紮地區。
「蝰蛇，有新活兒了。」
推門而入的公司員工將一份紙質檔案扔到了烏碳鋼靴底的灰塵下。
蝰蛇將沉重的義體雙腿從桌面上放了下來，反射著黑色金屬光澤的手指輕輕拿下嘴邊的煙頭。
「外包還是內包？還是……垃圾處理？」
「我聽不懂你這些黑話。」穿著迷光公司密質纖維制服的男子在他面前坐下，示意他自己看檔案。
蝰蛇有些不耐煩地將文件拿起來，用手背彈出的刀刃將其割開：
「為什麼不在終端機上直接發給我？」
這下，公司員工沒有回話，靜靜地等待著蝰蛇看完內容。
半分鐘的沉默后，蝰蛇發出了一聲輕笑。
「呵，原來是『內包』啊，怪不得要親自送過來。怕被『圖山』抓住把柄？」
「就在今晚，動作要快，赫爾文先生那邊等不起。」
「老規矩，加急要加價。」
「已經加過了。東西我給你送到了，就這樣。」
公司員工不再多廢話，起身快步離去。
「嘖嘖……這幫公司狗，打自己人最狠，動不動就抓人家兒子，不過我喜歡。」
蝰蛇站起身離開房間，看著門外娛樂的一幫手下，掏出手槍打中了訓練場盡頭的十環。
看著所有人被吸引而來的目光，蝰蛇露齒一笑：
「各位，我們有活兒了。收拾傢伙，準備載具，我們去東燕區。城內工作，抓活的，記得帶好消音器和泰瑟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