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推進

  凌晨。

  輕柔的毛髮在夜風吹拂下細微搖晃，一根碳纖維指腹停止於狐狸的鼻息之間，緩緩收了回去。

  回首看了一眼沉睡的大狐狸，人影轉身離開了宅邸，陰影般竄入了黑巷中。

  當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一棟小型旅館樓的對面。

  「屋裡面打的挺厲害，圖先生那個叫安德魯的老部下還有點意思，能夠打退蝰蛇。但是圖先生的兒子繼續住在那房子里，好像有點不夠謹慎吧？」

  聲調在聲放器的過濾下空洞而悠長，人影撂下鎘紋路的罩帽，露出了外骨骼包裹嚴密的面罩，一隻投射綠點的電子獨眼在黑暗中伸縮著，遙遙望去旅館的一處窗戶。

  「嗯……不管了，房子也看過了，『兒子』也看過了。彙報一下吧。」

  科技獵人按住耳側的滑槽單元拉到臉側，一抹紅點微閃一番，迅速化為了綠光。

  「圖先生，已經看過了。」

  「和您說的沒什麼差別，但是您沒跟我說您兒子還養了狐狸，差點就驚醒了。」

  「是，我馬上將視覺畫面共享給您。」

  電子眼深處數據流轉，位於牆壁的機械蟲緩緩爬了爬，靠近了一些。

  「我親自過來的，沒帶部隊。另外幾個隊伍我也沒跟他們說。」

  「是，我明白……那您這是要動手嗎？」

  「噢……再觀察會兒……那好吧。但是針對的人沒有沉掉的話，可能會對於加入內部戰局不利……」

  「如果蝰蛇是三小時前在房子周圍跑掉的，房子旁邊應該可以追蹤到蝰蛇的蹤跡，要我現在追上去解決掉他們嗎？」

  「我明白了，我立刻回去駐地。」

  燈點閃紅，清脆的卡合聲下，滑槽單元被重新刷回了耳側，科技獵人掃視了一番窗外的景象，轉身走入了室內。

  窗檯下，一隻通體漆黑的機械蟲緩緩爬了出來，薄薄的鐵翼輕輕震了震就要飛走，但卻突然停住。

  一道黑影不知何時無聲地出現在圖靈此刻所處的旅館外壁上，閃爍著綠光的獨眼掃視著他剛剛所站立的窗檯處，足足幾秒鐘后才跳下離去。

  通過視覺共享看著黑影徹底離去，睡在旅館床上的圖靈睜開了雙眼。

  終端機打開，分子破譯線接上，剛剛通過機械蟲傳輸的畫面被顯示在了終端機上。

  那是一個身披鎘紋路斗篷的科技獵人。除卻背後的可摺疊式狙擊槍外，腰際，雙腿，小腿等位置都插著形狀特殊的高科技槍械。通過機械蟲的高倍率視角分析其腕部植入體的硬表面構成，其中很明顯還藏著常見的腕部速射轉輪槍，全副武裝。

  很快，更多的圖像被分子破譯線傳入了終端機，是這個人從出現在東燕區后的所有路徑和動作，均被機械蟲和子體構建的警戒網路所捕捉。

  在今晚的襲擊是在發生後圖靈才得到了子體和機械蟲傳來的訊息，蝰蛇雇傭兵繞過了他在家附近的警戒網布置，為此圖靈在和安德魯前往旅館的途中設下了密度更大的警戒網路。

  「腕部鉤繩槍，未知生產商的複數脈衝步槍，具有夜視功能但應該不具備大範圍掃描能力的外置電子眼……」

  「整體改造程度不低，至少也是百分之七八十的泰克侵蝕者。所以他身上的液壓關節應該不少，但卻幾乎沒有噪音……技術不錯。腳底也應該有特別的滅音模塊。斗篷材質沒見過，上面有柔性電路板的痕迹，應該也不是什麼便宜貨……應該是槍械專長的泰克侵蝕者，具有很強的潛入作戰能力，看他身上的槍那麼多，打起來陣仗也不小。有意思。」

  拔掉了分子破譯線，圖靈切換著終端機上的影像，眯了眯雙眼。

  「而且這個人似乎察覺到了遍布他周圍的警戒網路，特地玩兒了點障眼法反覆看了一遍。」

  從偷聽到的話語中可以判斷，這傢伙就是老爹身邊的人了。

  身份信息不明，但是泰克侵蝕者的話威爾遜公司自然知道，為此圖靈摸出了另一塊終端機——威爾遜公司的主管終端。

  在主管終端所能夠查詢的公司情報中，圖靈根據形象找到了這傢伙的名字——「彈巢」。

  身份是迷光公司安保部門中的一支特工小隊頭目，泰克侵蝕者，改造程度92%，是迷光公司中身具潛入作戰、火力支援、遠距離狙擊等多項作戰特長精銳公司特工，不屬於業務經營部隊。

  「嘖……他身上的技術應該是迷光公司內的尖端，有點想要。」

  這個叫「彈巢」的人，就是老爹圖山派來查看他的人了。

  從作戰能力上看，是迷光公司的精銳，身上沒幾處帶肉的地方，並且不是「業務部隊」，而是迷光公司里自己人用的公司特工。

  這裡必須要說的是，圖靈目前對於這些構裝者資本的武裝力量構成也愈發了解了。

  對於迷光公司這樣的武裝外包公司，武裝力量基本分為三種：

  公司特工，自己人自己用的部隊，完全對公司進行武力服務。

  業務部隊，拿出去給別人用的部隊，賺錢的。

  合同工雇傭兵，簽了合同只為這家公司服務的雇傭兵，每次幹活都得給錢，什麼都干。

  對於公司來說，雖然都是雇傭制，但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

  這個「彈巢」就是第一種，精銳公司特工。類比威爾遜公司，就是和「康錘」差不多的地位。

  和「康錘」用於保護集團繼承人的職責有所不同，一般這種級別的公司特工，都有自己的小隊，就像之前被圖靈幹掉的「流電」桑恩。

  「從偷聽到的信息來看，老爹手裡掌握了足足有好幾支這樣的構成隊伍，應該就是他本人能夠直接調動的。根據他在迷光公司內的任職來看，他還要管理業務部隊……這是妥妥的軍閥啊。」

  從偷聽到的情報中，「彈巢」還暴露了一些信息：

  老爹圖山在迷光公司中的內部鬥爭問題，這來自於「加入內部戰局」這一段。除此之外，目前已經被圖靈用子體控制扔進了巢穴實驗室的蝰蛇部隊，老爹也有將他們解決掉的意思。

  「之前的想法有所漏洞，蝰蛇就這麼回迷光公司也會被老爹想辦法端掉……看來我爹還是很愛我的。」

  整理了一番信息，分子破譯線蛇形環動，繞著圖靈的手腕輕微搖曳。

  「機械蟲的偵查手段曾經被康錘察覺到過，現在這個彈巢也有所察覺，在泰克侵蝕者這一塊，在具有針對性隱蔽技術之前，機械蟲需要謹慎使用了。」

  解決了老爹那邊的手段，酒店就不用真住了，先回巢穴實驗室料理蝰蛇的事情。

  半小時后，主巢實驗室。

  「久等了，蝰蛇。」

  臨時構築的地底電梯裂開分解，露出了圖靈的身影。

  「灰狐，你到底想做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眾已經被寄生的雇傭兵被一簇簇幻肢蜂蛹一般牢牢束縛在牆壁上。在圖靈做出決策后，他便將這些雇傭兵全部轉移到了巢穴實驗室內。

  「情況有變，蝰蛇先生，你得換個方式為我打工了。」

  硅基態根須拼湊出灰狐面具扣押在頭上，圖靈踱步緩緩走到了蝰蛇跟前。

  「你什麼意思？」

  蝰蛇瞳孔顫抖著環視著整個實驗室的環境。

  在被圖靈晾在這裡的兩個小時中，他一直在觀察這個詭異的地方。

  巨大而寬敞，布滿了他從未見過的設施和機械設備，並且遙遙能夠聽到其他電子門後面隱隱傳來的嘶吼和咆哮。

  最離譜的是，整個實驗室的構成材料，居然全都是那種類似灰狐背上的金屬觸鬚！

  當雇傭兵最重要的是錢，當然還有命，這是每一個正常生物的根本生存意識。

  而對蝰蛇來說，沒有命就賺不了錢，也花不了錢。

  在看到圖靈寄生安德魯的那一幕時，他知道自己的命估計能保住，但眼前這兩個小時內一直所處的環境卻讓他對此充滿了猜疑。

  這種古怪的實驗室，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我們之前討論的時候說錯了一點……如果把你寄生了放回迷光公司，你還是要死。」凝視著被包在上方的蝰蛇，圖靈微微躬身，「圖山，也就是我老爹知道是你們想抓我，這點我瞞不住，那個簽字讓你們來的赫爾文也瞞不住。所以你們不能回迷光公司了。」

  「就算這樣，我依然能夠為你工作，綁架殺人偷東西，哪樣我沒做過？」蝰蛇掙了掙身上纏得死死的子體，沒掙得動。

  「你的確可以，但是我仔細想過了，如果能夠更好地發揮你的剩餘價值，對我來說應該更有利。」

  啪。

  圖靈抬起手來，輕輕打了個響指。

  主巢實驗室的地面翻滾起來，萬千硅基態觸鬚湧出，高速在地面上構築出了一套巨大的實驗設備。

  「這套設備，用於碳變實驗。接下來我會把你和你的隊員送進去。對於威爾遜公司的『感電逃逸手術』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你……你要拿我做實驗！？」蝰蛇怒目圓睜，之前的不羈和坦然此刻全無，「你在開什麼玩笑？！老子是改造人！全身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改造人！」

  「百分之五十以上……那也沒什麼問題。你身上的子體已經告訴過我和你隊員的基本狀況了。改造程度不高也不低的泰克改造人，非常適合用於我的新實驗，為我推進研究進度。」

  硅基態觸鬚將綁住的蝰蛇拉了下來，圖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成功的話，那麼恭喜你，你將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可能達到升華階段的碳變者……而且是一步到位，名留青史。」

  「你……」

  「如果是失敗的話，那可能有點慘了。你應該會變成一堆廢鐵，不過帶了點裝置藝術的那種特殊產品，如果你死的比較好看，我可能會把你捐給博物館。」

  圖靈後退兩步，源於「世界樹」的硅基態根須開始將蝰蛇和他的隊員們紛紛裝上了巢穴實驗室中心的裝置，牢牢鎖死。

  「喂……！等等！我是迷光公司精銳雇傭兵！你看過我的履歷嗎？我曾經正面擊潰過改造程度90%的泰克侵蝕者！我能成為你的作戰顧問，幫你殺人！」

  「侵蝕者？有我的鳥厲害嗎？」

  一道絢爛的影子閃過，嘯哭鳥站在了蝰蛇的頭頂，瞪著雙眼扭了扭腦袋。

  「你……你這是浪費！」

  「浪費什麼？你是說我應該像資本家一樣充分利用你的價值，讓你去帶兵打仗殺人偷東西，綁別人家兒子？那大可不必，我覺得你為人類史上足以載入史冊的重大實驗添磚添瓦挺不錯的。運氣好的話，你不僅能夠載入史冊，還能變得更強。運氣差的話……」

  世界樹根須飛速律動，將蝰蛇身上的幾塊構造體拆了下來，並交到了圖靈身後的幻肢上。

  「那就博物館見了。」

  「喂！等等！我們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

  「不，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這是特別給你準備的。」

  根須增殖大量的硅基態裂變，培養倉裝載，凡性過濾器搭建，源於能源通道的大量脫碳原液被引入到了主巢實驗室中。

  圖靈沒再去看身後的場景，而是來到了另一處房間。

  他做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碳變實驗，至少不是薩克斯·威爾遜那一套碳變實驗。

  他為蝰蛇準備的，是源自於小關拓自的人形放電使實驗。

  在經過了圖靈的親手改進，加上凡性過濾器等來自於現實世界的知識，圖靈很期待在進行了魔改妖神化手術后的蝰蛇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且，蝰蛇是泰克改造人，長時間和機械科技兼容的身體，說不定能夠得到一些有趣的結果。

  當然，最重要的是。

  「你不該打我的狐狸。」

  今晚老爹的背景曝光，的確給圖靈來了一記王炸。

  他要加快自己的實驗進度，加速經營屬於自己的勢力，同時要將來自於妖神世界和現實世界的知識融會貫通，打造出屬於自己的獨立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