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收穫，和三十年前的靈魂
聽完伊利亞特的敘述，圖靈揉了揉眉心。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的話么？」
「呃……」海茵撥弄了一番耳墜那邊的頭髮，眼神撇到一邊，「……抽點兒工資找兩個小妞兒慶祝一下？」
「所以那只是你拙劣的『女扮男裝』話術……沒錯，這樣一來你那些反應激烈的『恐男』怪癖也就能解釋得通了，還有你那個粉色的通訊器，我記得你好像還有個粉色的領夾……那麼照你所說，之前給我打電話的，是你的弟弟，並非是我認識的那個『伊利亞特』。」
「沒錯。瞞了你這麼久，不好意思……其實我覺得在你打完第一次晉級賽的時候就應該告訴你，但是好像又沒有那麼必要……但是根據伊利亞特的說法，他認為這觸及到我們的真實目的，隨意說出來……」「行了。」
伊利亞特……或者說海茵碎碎念的毛病讓圖靈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在我那通電話之後，從巢穴離開的其實是你，而使用著你現在這具身體的真正的伊利亞特，來到巢穴的目的就是為了和你交換身體，讓你能夠熟練地使用你留在安定區的資源對我進行援助……呵，身體交換，真是荒誕。用異性的身體感覺如何？」
「喂……別取笑我，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好么。」海茵面色微不可查地一紅，「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找個女人的身體試試。城裡就有很多意外死亡但是卻付不起克隆費用的人，他們就只能用福利機構配送的隨機身體……那才是最要命的。至少我只是和我的親人互換。在相當一部分人眼裡，身體更換也就是換輛懸浮車開而已……」
「那麼，你當初去收取特倫特線索的時候，是你自己去的，還是你的弟弟去的？」
身體虛弱，加上伊利亞特……海茵一貫的碎碎念聽得他一陣頭痛，腦子裡里又總會不由得聯想到之前的種種跡象，誰到底是誰，他只覺得暈眩越來越強烈了。
「當然是我自己親自去的，我也說了，密殿的手段有很多，或許根本不是從我這裡泄露出去的信息，我弟弟也不應該成為你的懷疑對象。」
「但是至少我知道你喜歡穿粉色內褲，但是你那個用女人身體的弟弟……算了，這個比喻你就當沒聽過。」
這句話說到一半，海茵的臉已經紅透了：
「反正是……別人的身體，怎麼穿都無所謂，就像你現在用馬尼克的身體一樣！」
但圖靈想到海茵這副稱得上「嬌羞」的表情是否曾經偷偷出現在一張男人臉上時，他心底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惡寒。
「總之……這件事不算完，我還沒有確定伊利亞特……也就是你那個弟弟是否可信。」
「喂喂……記者是他叫的，電話也是他打給你的，你不用這麼……」
「我知道就憑你那半瓶水晃蕩的腦子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
海茵：「……」
「不過，我突然發現了一個細節。」看著海茵，圖靈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神情，「你弟弟用你的身體，作為交際花流竄於高級場所，也就是說……」
「停停！你在想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伊利亞特拔高聲調，面部漲紅地打斷了圖靈後面的話語，「我是絕對，絕對不願意讓那幫渣滓碰我一根頭髮的！」
這時，門開了。
一個朋克打扮的小弟帶著各種雜亂的食物進門，正好看到咆哮中的海茵，頓時僵在了原地，迎頭對上粉毛女惱怒的神情：
「你是不會先敲門嗎？」
「抱……抱歉！」
小弟連連鞠躬，將東西放下便離開了。
即便是半路跑回來的「大姐大」，海茵似乎依然保留了足夠的威信。
海茵將那一大堆食物抱起，直接放在了圖靈的床鋪上，盡顯隨意散漫的土匪風範。在這具原本屬於她的女人身體中，她似乎少了很多拘束，並將更多本性逐漸暴露出來。
圖靈看著這些食物皺了皺眉，毫無疑問這都是速食品，而且還都是「垃圾食品」。
「這地方不太好過，你就將就一下吧。」注意到圖靈嫌棄的眼神，海茵無奈地說道。
搖了搖頭，圖靈不再墨跡，整個上半身生出密密麻麻的菌絲，化作一張利齒橫生的大嘴，將眼前的東西連包裝帶殼全數吞下，隨著一聲濃重的飽嗝吐出一大堆無法消化的食品垃圾，還是揉成團的。
一邊的海茵已經退到了牆壁旁，一頭利落的粉毛都嚇的全部炸開：
「你……」
「現在好多了。」圖靈扭了扭脖子，發出清脆的噼啪聲，「這具身體出了些問題，抑製劑也已經用完了，你這裡破銅爛鐵應該挺多的，去弄點零件來，我要把機器修好。」
「喂喂……我可不是你小弟，我是你經紀人！」
「別廢話，快去。」
「哦。」
海茵推門離開。
這個粉毛朋克女是伊利亞特，這消去了圖靈心中大半的不安全感，讓他對陌生的環境安心了不少，尤其是在現在的虛弱情況下。
不過那隻獵殺級斗獸……
他的眼神猛然一凝。
昆蟲型，酸液噴吐，背上有雙排的縱列附肢……弄得他如此狼狽，這筆賬先記上了。
不過也拜其所賜，似乎摸索出了惡極菌株的另一種特性……原本圖靈的計劃，在面臨無法對抗的威脅時就通過短暫的融合，依靠菌株的強再生特性脫身，隨後設定好的惡變抑制器就會激活溶液灌注，讓菌絲進入衰弱狀態和自己分離。
最後的情況和預想中類似，有驚無險，但過程卻有些不一樣，他並非和菌絲融合了，而是菌絲在生存壓迫下誕生了「子嗣」，而被引爆的「子嗣」則達成了一種獨特的「暴動」狀態。
在那個狀態中，圖靈的感知變得模糊，屬於人類的一切需求的全部被摒棄，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生物本能——生存。
而為了生存下去，「暴走」狀態下的菌絲+馬尼克身軀的融合體將整個地底環境改造以適應生存，並使本體也趨向於可變化的無固定形態。
給人用，幾乎拼掉一條命勉強能切掉獵殺級的手臂，如果是給那具霍克爾斗獸身軀……
「不過……媒體這個主意的確很妙。」
「往往一個新聞引來的不會是一個記者……而是一整群蒼蠅。如果發展順利，所有的一切都被歸咎到卡里姆的身上，就算有一定痕迹追溯到伊利……嗯，粉毛朋克女這邊，也可以把幫派作為棄子捨去。無論如何，亞森·克勞的真相已經在眼前了，雖然這一趟收穫頗豐，但可惜，我還沒有得到最核心的技術……」
做著行動總結，圖靈擺弄了一番「歸魂」，很快海茵便返回，將已經恢復行動能力的圖靈帶入了一處更隱蔽的房間。
「這裡原本是堆放武器的地方，在幫派中的保密等級較高，你可以安心弄那玩意兒。你要的東西我也讓人給你帶來了。」
圖靈點了點頭，掃視一周後來到了房間中央。
這裡堆積著散漫放置的廢棄電子元件，圖靈很快便從其中挑出需要的部件，並使用菌絲進行輔助，為「歸魂」更換著線路並修整單元外殼。一邊的海茵看著人形態的圖靈如此熟練的動作，忍不住開口：
「我說……布雷澤。」
「你以前是機械師？」
圖靈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瞥了眼海茵，並徒手擰上最後一顆自製加固螺絲：「我說過了，科學家。」
海茵：「……」
「好了。」
將這台機器擺放於一邊的金屬桌面上，圖靈將線路連接到自己嫁接的線路介面上。
「亮了！」
海茵雙目一亮，走到那亮起的紅色燈光前：
「這就是『歸魂』？靈魂歸位？它能讀取堆棧體？」
「你沒有必要把你的心理活動全部告訴我。」圖靈提起工業背包，在從裡面摸出那枚帶鋼印的堆棧體，找到歸魂上方的插槽，將其送了進去。
指示燈轉紅為黃，並開始滴滴閃爍起來。
「這起作用了……難以置信，這東西居然真的還能用？我就看著你敲敲打打了一陣……而且這可是三十年前的儀器，等等……上面還有圖密商會的管制鋼印？」
「也許這堆棧里的死人剛復活就要被你的碎碎念叨死，伊利亞特。」
「是海茵！」
「安靜！」
被圖靈吼了一聲，海茵撇著嘴撩了撩耳發，似乎不太服氣地老實了下來。
「嗶嗶——」
黃色的指示燈轉為綠色，發出清脆的輕響，一面簡陋的全息影像彈了起來——
【歡迎使用*&%號靈魂審訊程序，正在連接大聖杯，並確認使用者身份……】
「這是？！」海茵大驚失色。
【已確認使用者為：&*/%上尉，檢測到已經載入的堆棧體，是否開始/*-@？】
在一片亂碼中，圖靈點選了確定。
很明顯，這是被「破解」的審訊系統，也可能是這一路上磕碰的原因，但無論如何，能用就行。
一行進度條出現在兩人眼前，開始緩慢地讀取，與此同時，這片簡陋的全息影像後方，也逐漸構築出大量破碎的抽象圖形，逐漸拼湊成一種矩形交錯的模樣。
嗶。
讀取完畢，無色的交錯矩形亮起一抹綠光，一圈圖形化音柱微微跳動了一瞬間：
「嗬……」
「說話了！」海茵猛地一激靈，顯得比圖靈還要興奮。
「你好？」圖靈嘗試發問，但對方沒有回應。
圖靈抬起手，制止了有些毛躁的海茵，靜靜地等待了十數秒，那聲紋中才再度傳來聲音：
「這是……什麼地方？」
隨後，這道聲音變得無比驚恐：
「天哪，這是哪裡？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
「你好。」圖靈眯起雙眼。
「是誰？！是誰在說話？！快放我出去！！！」
這道聲音不屬於人類，更像是這台機器讀取了其中的意識，再通過聲放器傳達出來的冰冷機械音。
「你好，你可以叫我布雷澤。」
「布雷澤？我不認識……你想怎樣？你是亞森·克勞派來的嗎？」
亞森·克勞？
圖靈和海茵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這個過去的「靈魂」還處於混亂狀態，似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被封存在了堆棧中。
「怎麼回事？」圖靈小聲詢問。
「也許……是記憶缺失，因為剛剛從堆棧里醒過來的原因。這種情況很常見，很快就會恢復。但是……這傢伙居然真的認識亞森·克勞？」
「你知道亞森·克勞的事情？」圖靈單刀直入。
「知道？」那聲音猛然拔高，「不……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那個唯利是圖的渣滓了……」
「您還記得您是誰么？」海茵發言，而在這一問之下，那聲音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些矩形圖形發生了強烈的扭曲和變形，擴張出一道道波紋，似乎顯示著這道靈魂的情緒，在又是十幾秒的沉默后，波動暫停：
「我是誰……我當然記得我是誰……」
「我是……」
「西土競技場之主……」
「洛里安·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