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洛里安的故事

  「這不可能！！」

  圖靈看向海茵，對方猛地後退一步，瞳孔收縮：「如果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圖靈抓住了手腕，微微搖了搖頭。

  而這時，「歸魂」也再度傳來了聲音：

  「沒錯……我就是洛里安·維特，我想起來了……我……該死的，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把我放出來？你們王庭衛隊都是吃乾飯的嗎？！」

  海茵愣了愣，疑惑地和圖靈對視一眼。

  眼前的人自稱洛里安·維特，但另一個名為洛里安·維特的人就在普尼斯卡活得好好的。在口糧爭奪戰之前，還通過投影向圖靈吟了一段洗腦榮耀振奮詞。

  如果「歸魂」里的這個人沒有說謊，那麼現在的洛里安·維特又是誰？

  圖靈迅速理清了思緒，向他說道：「維特先生，你知道你現在身處於『歸魂』之中么？」

  「歸魂……？歸魂？！你們把我扔進審訊程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和預料中一樣，這個洛里安·維特暴跳如雷。

  「這傢伙……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嗎？」海茵撐著桌子把臀部放了上去，摸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你都死了三十年了，剛出土還沒一個小時。」

  「你說什麼？！」即便是鬼混程序的合成音，圖靈也能聽到對方話語中的極度震驚，「這不可能……你們想從我嘴裡得到什麼？你們是那支建設者後裔？阿卡多？洛菲斯？」

  「海茵，你跟他說明。」圖靈淡淡地看了眼抽煙的粉毛，將空氣中兩縷青煙拍掉，

  「這要怎麼說……」

  「讓他看清現實。」

  在海茵這位本土住民的敘述中，「洛里安·維特」這個人並沒有死。不僅沒有死，他還成為了三座競技場中最高的話事人，圖密商會的核心高層，幾乎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人。

  洛里安·維特從懷疑，震驚，到憤怒，最後沉默地聽完了海茵的敘述。

  「如果你是洛里安·維特的話，那麼現在的競技場之主就是個冒牌貨咯？」海茵將煙頭扔到腳底碾碎，帶著些許調侃的口吻，但「歸魂」中的靈魂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繼續沉默著。

  「喂？你還在么？」

  「……」

  「這傢伙該不會直接抑鬱了……」「我想起來了……」

  「是亞森·克勞……」

  洛里安·維特的聲音再度傳來。

  「是亞森·克勞……他取代了我的位置，奪走了我的一切……」

  憤怒，不甘，悲傷。略顯嘈雜的電子音中波動著低落且複雜的情緒。

  「三十年……居然已經過去了三十年……那個低賤的囚犯用我的名頭，我的模樣，享受著我的權利，我的地位，我的女人……帶我回圖密商會，我要向密殿核心彙報這件事情……我要殺了他！！！！」

  「我有必要提醒您，如果如您所說，亞森·克勞取代了您的位置，那麼我想……密殿現在應該也是他的東西了。」圖靈讓洛里安·維特認清現實，「而且我有必要告訴您，我們不是王庭衛隊的人，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遵循著特倫特的指引，在前紀元的地鐵通道中找到了你，一枚放在堆滿灰塵的口袋裡的堆棧體。」

  在圖靈的話語下，這位曾經的競技場之主再度進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正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等等……我有點沒搞明白……」海茵捂了捂腦袋，「如果是這樣，暗澗亞森是曾經的王廷惡獸，這傢伙是西土競技場之主，他是怎麼取代他的位置的？就算暗澗贏了克賈卡，不也應該恢復市民身份嗎？」

  「傳奇隕落。」歸魂儀器內的聲音傳來。

  「什麼？」圖靈眉頭一皺。

  「那是一個……項目。三十年前，王廷惡獸克賈卡大紅大紫，他想要在『穹頂之屋』開啟最後的挑戰，如果成功，他就會成為【榮耀捍衛者】，成為百年來第一個從超限斗獸場離開，恢復公民身份，重新擁有做人的資格的人。」

  「但是……我們不這麼認為。」

  「你們知道為什麼，王廷惡獸們總是安然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並不願意邁出那最後一步，恢復人類身份么？」

  「當斗獸可比當人舒服多了。」圖靈淡淡地接話。

  成為王廷惡獸所享有的權利，財富，可比一個普通人要多了去了。

  「是的，而且畜生比人賺錢。」

  「歸魂」里傳來了洛里安·維特的笑聲：

  「王廷惡獸幾乎成為了超限斗獸場的標誌，他們擁有最大的應援團，最火爆的表演賽，哪怕只是上台『走秀』，都會有大量的市民花錢買票……你覺得，我們能放任這樣的搖錢樹回歸社會么？更別提【榮耀捍衛者】的誕生屬於王庭級擂台，那是兩隻王廷惡獸之間的肉搏。勝者回歸社會，重新為人。敗者死亡，那就是一下子失去兩棵搖錢樹……」

  「所以，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王廷惡獸繼續向前。但大多數時候，王廷惡獸們都很享受自己作為高級畜生的生活，甚至主動詢問如何規避成為人類，可克賈卡是個反例。」

  「他將超限斗獸場視為了自己的一部分……說實話，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可憐傢伙。他執意如此，強硬地將我們的所有誘惑和威逼擋了回去。」

  「所以，傳奇隕落項目啟動了。」

  「我們加大了宣傳和推廣，我們讓克賈卡的形象傳遍整個普尼斯卡，讚頌他的榮耀和競技精神，最後再讓他……絢爛地死亡。應援團為此痛哭流涕，甚至整個普尼斯卡都處於哀悼之中，但對於我們來說，那可是一場盛會。一個社交媒體上的限量紀念徽章，就算把價格抬到普通家庭生活一年的水準，也在一分鐘之內被全部搶光……」

  「也托他的福，無數人甚至想要主動成為超限斗獸，去追尋它的腳步，追尋那所謂的『榮耀』。」

  海茵怔怔地聽著洛里安·維特的敘述，緊閉的嘴唇憋了半天，才從牙齒間吐出一句：「……噁心」。

  「噁心？沒錯，做生意是挺噁心的。但我也只不過是遵從更上面的人的意志，減少一場王庭級擂台賽的損失罷了……毫無疑問，我成功了，而且聽你所說的三十年來的變化，這帶來的收益甚至超過了一個王廷惡獸活三十年，呵呵。」

  「那麼，這和亞森·克勞的關係呢？」圖靈的反應倒是比較平淡。

  「一場『英雄落幕』的表演，自然不能是獨角戲……所以我們找到了亞森·克勞，當時的『暗澗』亞森。」

  「和強大，且高人氣的克賈卡相比，其他兩隻王廷惡獸都像是光芒之下的陰影，它知道自己成為了那一戰克賈卡的對手，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戰勝克賈卡，所以他同意了和我們的一場交易。」

  「讓我猜猜……讓你們為他執行更強的生理升級，殺死克賈卡並導演你安排的內容。而他只需要『自願』留在斗獸場，繼續當一棵『搖錢樹』，同時還躲過了死亡的危機……但我猜，最後一定出了變故。」圖靈接過話。

  「沒錯。」

  「和亞森·克勞接觸后，我發現他不像那些被斗獸場榮耀洗腦嚴重的廢物，他的眼光更加長遠，這也促成了我們之間的私人合作——

  擂台結束后，我會將他和我一名直系下屬的堆棧體交換。他能夠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權利，和一個實現真正報負的舞台，而我……則能夠完全掌控一個戰勝了克賈卡的王廷惡獸。但是……」

  洛里安·維特的聲音猛然一緊。

  「當我在一場睡夢中醒來后，卻發現自己從意識儲存中心被叫醒，旁邊的生理調整師拿著票根來找我要簽名，他叫老子暗澗亞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