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伶仃看著林逸樹就坐在她旁邊語氣平淡但卻說著些難堪的往事，林逸樹剛說到那個迎新會她是有印象的。她那會剛考上就到了學校參觀了，她也算是本地人，伶仃爸媽對於她能考上塑仁大學很滿意了，一個沒怎麽管過的小孩在他們看來隻要不出去亂玩喝酒蹦迪幹那些個歪門邪道，能上到塑仁就是燒高香了。所以那段時間伶仃心情特別棒，見到誰都是一張笑臉，雖然現在她也是掛著笑臉，但我們都知道一個人的笑臉是可以不一樣的，可真可假可大可小。


  “我就站在那個大廳最後排最高的位置，不斷地掃自己的學院帆哥和波哥的位置，但近視眼還不喜歡戴眼鏡就完完全全看的都是可愛的亞洲臉。直到有個女孩應該也是上完了廁所不知道是好心還是多嘴問了我一句怎麽在發呆，我就說了我的困境，好巧不巧大家是一個專業的，她就帶著我這個笨拙的人回到了座位，不至於一入學就搞1404林逸樹單飛。”林逸樹還能抽空講個冷笑話，他不能看見陸帆錢波在他眼前覺得愧疚，他覺得自己才是虧欠的一方。


  陸帆和錢波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伶仃倒是想起來了那天迎新會她確實上完廁所看見外麵有了可憐蟲就順手給他帶了路。但那個時候伶仃根本沒在意那個可憐蟲長什麽樣子，她隻是單純開心就順便幫助一下他人，“原來那個時候你就認識我了嗎？”伶仃小事嘀咕了一句，沒有人聽見。


  “對啊，那會你就把帶回去之後我就記得了這個女孩，我當時還讓波哥幫我看看能不能要到姓名聯係方式什麽的。但波哥選了條最簡單，他去偷看了女生的誌願者牌。”林逸樹咧了咧嘴。


  “後麵嘛，正式上課了我從選課係統上找到了那個女生的名字就能一起選的都選上了，選課很可能被踢掉吧，但我想隻要有一節課選在一起就好了，那會我隻想當麵和她說個謝謝，迎新會那天她送我到座位就離開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林逸樹撓了撓頭也學著前麵講故事的大哥們喝了點酒，“那誰知道結果課都選上了，男孩女孩都選上了。我那個高興的呀，我本來隻是想感謝，卻感覺老天爺要我認識這個女孩一樣，緣妙不可言。”


  伶仃聽到這裏回想起第一節高數課，她剛在前排坐下，那會還不認識的林逸樹立馬也跟著坐在了旁邊，她還有點詫異。但伶仃不是很怕，她的空手道強的很，她在演練怎麽撂倒這種男生的時候，卻聽見一句別扭充滿中式口音的“thankyou”。伶仃回頭看過去隻有一張紅彤彤的臉。


  “再後來就很正常地度過了三年，每每女孩泡圖書館、跑步、雅思托福課等等事情填的滿滿當當，男孩那會沉迷在虛擬世界裏的掌控感、在學生會享受“小”權力，、還有和莽哥的網吧夜遊、當然也少不了掛科，比如一些可愛的高數。等到了第四年，其實男孩女孩差距更大了，但女孩男孩還是一起上課，同桌聊天，就好像一切都不會結束。”林逸樹說到這裏，陸帆錢波早就聽出來是伶仃了但沒去看伶仃的反應，他們更擔心林逸樹突然崩潰；李飛朋到現在也聽出來了對麵的林逸樹和伶仃關係的複雜性，他從一開始的淡定到拿著冰杯用夾子慢慢玩著裏麵的冰塊；伶仃相比之前表情更豐富了，她猜到了一部分但沒猜到的更多。


  “故事也差不多到尾聲了，到了最後一個學期，女孩拿到了不錯的offer，但推掉了offer要出國追求更多的成長；男孩嘛到了大學的DDL才發現自己原來什麽都沒準備好，車到山前不僅沒有路連車都在路上典當成了盤纏，他才發現自己和大家差距原來那麽大。”林逸樹搖著酒杯苦笑，“所以今天你問我男孩喜不喜歡女孩，我問了我那個朋友他說喜歡，我又問男孩喜不喜歡自己，男孩非常討厭自己。所以男孩沒打算問出什麽呆子問題去為難女孩，他沒那麽傻，他想先把眼前這座山搬掉，再在那一天請女孩來看看山後的風景。”林逸樹講到這裏坐直了脊梁，他不再倚靠著骰盅來讓讓自己作直了，整個人沒有平常的圓肩駝背，林逸樹是個沒什麽鬥誌的人，但他把所有的鬥誌都放在了這件事情上，像極了德州撲克裏不斷跟注跟注直到梭哈才肯罷手的賭徒。


  伶仃早就聽出來林逸樹講的那個女孩是她，她也知道林逸樹擔心的問題，事實上林逸樹擔心的現實問題就是伶仃所擔心的問題的另一麵。她這次出國說是去讀一年學製的研究生，但家裏的想法和她自己她都想再多讀一些。她離異的父母和她自己都想讓自己提高更多，站到更高的地方去。人都得找個辦法給自己安全感，伶仃她不是愛學習，她隻是想站在更高的地方，那樣就算爸媽離異她是個小女孩也不會害怕了。伶仃隻是沒有料到自己的存在反而成了別人的安全感，那個人還恰好是林逸樹。


  “女孩也不用覺得困擾，這就像太陽滋養萬物而無聲，女孩的微笑善良溫暖了很多很多人，就像那冬日裏的太陽。而男孩隻不過是萬千普通小草裏麵的一顆罷了，但就算是小草也想讓太陽知道自己的心意。”林逸樹看著伶仃多說了一些話，他本來沒有打算說這麽多，但他有點醉了。


  對麵三人組隻是在看著，他們都在等伶仃說話，這個故事他們連插科打諢的資格都沒有，隻能老老實實當聽眾。伶仃淡淡地開口了：“好棒的故事，但我覺得女孩沒有那麽閃亮，男孩也不是小草相反應該是一顆大樹，當然現在還是樹苗啦。但我很期待他長成參天大樹衝破大山的那一刻呢。”伶仃用比喻巧妙地回答了林逸樹的故事。林逸樹聽懂了，鼻頭有點發酸，他分不清楚女孩是善良還是喜歡，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能給他力量讓他堅持下去。


  “那我這個故事就算過關了吧。”林逸樹用遊戲來轉移注意力，三人組憋了好久總算能開口說話了，“嗯通過了。”錢波第一個開口，陸帆點頭附議，李飛朋說的話就高大上了些：“祝男孩女孩能看到山後的風景。”林逸樹笑著給伶仃的杯子滿上，兩個人一起舉起杯子。今晚最後一個故事，沒有結局卻有了結果，既是結束又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