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先生
有些人的存在是為了自己，有些人的存在是為了別人，王小山一直覺得自己是第一種人，他永遠不會為了別人而去考慮更多的事情，也從來沒有這個習慣，想讓更多的人記住自己。小男生只是一心一意的想去過自己理想當中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
可惜世界不能都按照個體的思想來運轉，其他人也沒有義務來圍繞著一個中心生活，王小山雖然這樣想，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總是在莽莽撞撞之中闖入了別人的世界，結果有好有壞，時間又長又短，不管怎樣，出去上學的半年時間，小男生的圈子已經從單純的二狗哥，老趙，小狐狸，瘦猴，華子幾個人，慢慢擴大到了一個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地步，劉家，沐家，商家，還有自己所在的王家，這些以前都沒怎麼在意的勢力，都因為王小山一個人聯繫在了一起，暫時不知道是好是壞，小男生經驗不多，也想不出繼續這樣走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好在雙塔村歷來都是卧虎藏龍之地，遠的有村裡人傳說當中的神龍守護，近的有眼前白手起家的土包子王海，不管小男生怎麼評價自己的老子，起碼王海在村裡面的威風可以算得上是一時無兩，前後五十年內估計都沒人能夠超越，因為按照現在的國內經濟形勢，不會有人再趕上那個一無所有，只是靠著一身膽氣就能操持起民營航母的時代。
神龍的傳說離王小山太過遙遠，再說小男生基本上不會相信這種事情能夠真的存在，自己老子又不是那麼待見，兩條路都不太走的通，好在王小山並沒有那麼沮喪或者惋惜，因為在這個年代久遠的村子里還有著一位近乎隱士一般的人物。
王小山吃完早飯以後特意上樓回自己房間換了件衣服，見別人的時候小男生從來都不會這麼莊重，但是見這個人的時候還是非常有必要把自己打扮的乾淨一點，不求能夠凸顯多少普世上的成功，只求一個清清爽爽，朴樸素素的外表。
走出老王家別墅，小男生重新踏上昨天晚上跟二狗哥走過一次的後山小路，那個人不出世的老人一直過著半隱居的生活，除了必要的一些生活用品需要在村子里購買以外，剩下的所有東西老人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後山上因地制宜的搞定。
這次出門王小山特意帶上了一點茶葉，不是多麼名貴的東西，就是小男生平時喝的高碎，也可以叫茶葉沫子，都是被人嫌棄，根本賣不出去的碎渣，運氣好一點的可能買回來都是單一品種，運氣不好的買回來的高碎里就各種茶都有，紅茶綠茶花茶夾雜其中，開水一衝，讓人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口味。
這樣的東西一般人可能不會有人喜歡，但王小山知道，山上的老人卻非常樂意拿來品品，小男生喜歡喝高碎的習慣多半也是因為老人的影響。
已經半年多沒見過了，以前上學的時候王小山就是每隔半年，學校放假的寒暑假裡才會來山上看望一下老人，這次也不例外，可能因為心裡有了更多的羈絆，所以對見老人這件事情有著比以往更加迫切一點的期待。
小男生一個人提著半斤茶葉走在山路上，冬天的後山寒風凜冽，雖然天空總是被煤渣的粉塵搞的灰濛濛一片，但就是沒有想要下雪的徵兆，這在那些年靠天吃飯的日子裡一定是最讓人頭疼的天氣，不過現在村裡的人已經都不在選擇拿種地當做自己養家糊口的營生，所以對這種天氣才沒有了多大的怨念。
王小山卻不一樣，本身他心裡就不是一個多麼陽光的小男生，每次看見灰濛濛的天空總是會覺得有點胸悶的感覺，不是說他有多矯情或者多文青，可能只是一種條件反射一樣的習慣。
越是往山上走，越是能感覺到風力再逐漸加大，王小山特意給自己穿的厚了一些，這才不至於被完全凍壞，千萬別小瞧山裡吹出來的冷風，雖然當下可能覺得自己還算禁得住，但如果沒有做好完全的保暖措施，一旦進入暖和一點的地方就絕對馬上會感覺到頭疼欲裂的滋味。
小男生長期跟著獵戶爺爺在山上轉悠，早就對大山的脾氣秉性有了深刻的理解，人永遠不要跟老天爺作對，要不然早晚都會遭報應。
這次花在路上的時間相對來說長了一些，老人居住的地方基本上已經出了雙塔村的範圍，在後山一個荒無人煙的位置，真不知道當年是怎麼把房子建起來的，單純的靠著人力，就算是發動全村的人，估計都要費上不少力氣。
一個半小時以後，王小山站到了老人門前，說是大門，其實只是用簡單的樹枝紮起來的籬笆，連周圍的圍牆都是一個樣式，小男生站在門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以後才敢對著裡面輕聲喊了起來，「先生在家嗎？」
只是輕輕的叫了一聲，小男生就不再繼續喊下去，他知道這是對裡面老人最起碼的尊敬，面對別人，王小山可以肆無忌憚，但是面對這所茅草屋裡的先生，卻一定要拿出百分之百的敬意才行。
沒有讓王小山等待太長時間，樹枝做成的大門輕輕的被人從裡面打開，先生可能是年紀大了，身上穿的比原來冬天的時候還要厚上一些，不管是誰，都經不住歲月的侵襲，跟財富無關，跟勢力無染。
先生大概知道除了王小山以外，別人不會在這個時間段來找自己，打開門以後看都沒看就張口對著小男生說道：「來了就好。」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上的變化，早就過了知天命一樣的年紀，估計對誰都不會生出多少別樣的感覺。
王小山沒有在意先生對自己的不溫不火，先是匆匆的走進門內，隨手關緊大門，然後才跟在已經轉身向著屋裡走去的老人身後。
小院里被先生分割出了好幾塊平平整整的地方，天氣太過寒冷，王小山並沒有分辨出它們是用來種什麼的，按照老人多年的習慣，到夏天的時候這裡應該能長滿各種各樣的瓜果蔬菜，順便還應該有一塊被特意開墾出來種上糧食。可惜現在看不到那樣的景象，如果可以的話，小男生不介意從這裡順走點黃瓜或者西紅柿這類的好東西，這可都是真正意義上沒有用過農藥的蔬菜，外人絕對吃不到的好玩意。
跟著先生進屋，房子修的不算太高，再加上陽光不是那麼充足，總是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老人在屋子中間生起了炭火，天氣確實冷了一點，沒有這東西的話，都能把人凍出毛病。
一老一少圍著中間的火爐坐下，王小山表情自然的把半斤高碎遞給了先生，老人也不客氣，照單全收，不過顯然到別人家做客的時候帶點東西是一件非常明智的舉動，收完小男生的茶葉，老人開口問道：「被人欺負了？」
王小山對於先生的問題從來都不會有半點隱瞞，實話實說道：「也不算是欺負，就是有點不順。」
先生對小男生的回答不說滿意，也不說不滿意，坐在火爐邊上，不斷地往裡續著碎小的煤塊，雙塔村別的沒有，這種東西卻隨隨便便都能撿上一大筐，老人也不用自己出門折騰，村裡人都知道有先生的存在，一般都會定時定點的給他送過來。
爐子里的火被先生弄的越來越旺，溫度也隨之上升了不少，王小山甚至能夠感覺到有一種想要出汗的**，嚴格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一會兒還要回家，出汗以後再被山風一吹，想不感冒都難。
不過先生卻沒有停手的意思，繼續往爐子里夾著煤塊，兩個人進到屋裡，每人說了一句話，一問一答之後就再沒有聊下去的意思。
王小山倒是很有耐心，他知道先生不會那麼不近人情，自小就在山裡長大的小男生，對老人的一言一行有著非常自信的掌控，果然跟他預料當中的一樣，先生好像終於把火勢弄成了期望當中的樣子，看著毫無規則可言的火苗突然開口說道：「志在北方就要不變初衷，雖萬千人阻你，又奈何？」
醍醐灌頂一樣，王小山有點猛然開竅的感覺，是呀，自己一直不就是應該表現出這樣的狀態嗎，為了老媽可以跟王海搞的關係決裂，甚至不惜獨自在外面一個人求學，為了追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女生，可以苦練技術，哪怕是手指磨破了都沒什麼關係，為了跟沐冰在一起，可以獨自面對沐劉兩家人的威脅，就算結果是得罪了所有人都在所不惜。為什麼回了雙塔村卻開始猶猶豫豫起來，擔心自己以後的路，還是擔心自己搞不定眼前的這些事？這都不應該成為自己退縮的理由，這也不是自己以前的風格，更不是老王家的人該有的那份堅持。
先生還是那個先生，可能歲月的痕迹一年比一年重了許多，但面對王小山的問題，一句話就能解決，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老人的話才最應該聽進去。
王小山坐在火爐旁邊，沒來由的想要站起來感謝一下先生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