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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是神仙

  南陽府西城區。

  一間掛著「順祥典當行」招牌的商鋪內。

  陳清河顛了顛手裡泛黑的銀子,默默換算包子售價,有了多少概念,也不管低頭研究皮帶的老行長,直接走出門。

  半天連轉四五家當鋪,把皮帶賣了二兩五錢銀,靠著三寸不爛之舌,皮帶本身價值其次,把皮帶上的自動扣吹得是天花亂墜,言老掌柜只要研究明白,想不發財都難。

  ………

  一個巷道口石梯上,陳清河把兩個熱包子遞給小女孩。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阿花。」

  小女孩含糊回答一聲,繼續低頭啃包子。

  「不是,你姓什,算了!」陳清河心情很沉重也懶得細問,低頭盤算;吃的問題是暫時解決了,但住有點難辦,現在弄不明白怎麼離開這個世界,生存問題就成當務之急。

  「你知道有什麼便宜的住處嗎?」

  阿花搖搖頭,鼓著腮幫子繼續吃。

  看著吃得這麼香的小孩,陳清河不知怎的又覺得餓了,但他剛才可是一口氣吃了七個饅頭。其實問題從早上怪異的飢餓感就意識到了,按理說露宿一晚,還是夜雨,且半天奔波應該很累才是,但不知為什麼一直精神抖擻。

  起初以為是因那場神奇的械鬥,自己精神亢奮,但到現在——

  渾身還是熱乎乎的,就只是覺得很餓。

  「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陰雨時停時落,黑色的烏雲擠壓在天空彷彿就要墜下來,讓人覺得十分壓抑,一大一小兩人坐在台階上,看著過往行人皆無言。

  阿花已經吃完了包子,正在舔手上的油漬。

  這時,街對面一家酒樓走出一道人影吸引陳清河的注意,那人穿青布直身長衣,頭戴八瓣布片縫合的小帽,提著一壺酒,甚是瀟洒,走近小巷,看清模樣不正是西城門喚作鄭老西的老守兵嗎?

  鄭老西剛進巷,就看到了坐在台階上的陳清河。起初沒注意,是因為陳清河現在一身破曳撒,但近瞧那寸短平頭太惹眼了。

  明顯吃了酒,麵皮有些紅,見到陳清河站起身,他整個人徒的僵住,抖了抖。

  愣了下,轉身就要跑。

  下一刻,身後勁風襲來,肩膀被人拽住,擰腕壓臂,一股大力把他按在巷壁,「哎喲喲!」提著酒菜的左手拍打牆壁,嘴裡連連痛呼!

  「你跑什麼?」

  「俺莫跑!」

  「你住這?」

  「俺不住這兒!」

  陳清河看著眼前兩股顫顫,腿軟快站不住的鄭老西,心知這人還是把他當作妖怪,也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別人迷霧降臨時的狀態也三觀崩塌,更別說這老兒!

  「妖怪爺爺饒命啊!俺沒有告發您老人家,都是趙武那混球——」

  「我真不是妖怪!」

  陳清河鬆開右肩下壓的力道,把鄭老西扶直,看這人麵皮被嚇得雪白,頓了頓,道:「你且聽我說。」

  ………

  「我是神仙!」陳清河正色道。

  「啊?」

  「我本奉玉皇大天尊神旨下界來拿妖,但因那惡妖兇狠狡詐,遭了埋伏暫時失了法力,我觀你福緣不淺也料你心善,索性送你一緣法,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得握住!」

  「財神趙公明你曉得?」

  「財神爺爺,俺知道。」鄭老西臉恢復些血色,似乎在思考陳清河說的話。

  「哼!」

  陳清河敲了他一下,打斷其思考,繼續道:「我和玄壇君乃千年好友,此番遭劫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我失了法力,那惡妖又在尋我,現在也就只有你能幫我了。」

  「俺俺俺…」鄭老西剛有血色的麵皮,「唰」的一下又要變白。

  「莫怕,你只需要尋一紅紙,書寫:『都天至富財帛星君』神位,朝晚祭香,短則七日,長則十五,玄壇財神定能感應,下界來助我,打殺了惡妖,功成時,我就收你作記名弟子,再找財神討幾縷財運,化千百兩黃金送與你!」

  「可可,可是妖怪找到俺們怎麼辦?」

  「驚天緣法當面,卻懼於小險,你這俗夫不可救也!」陳清河恨恨瞪了鄭老西一眼,似惱怒,鬆開擒拿手,看對方沒有要跑的樣子,反而站在那滿臉糾結。

  「我自有妙法,朝晚祈福時,只需有我在你家中布下仙陣,區區不識天數的妖物哪通祀事!」

  陳清河說完,拿餘光審視鄭老西糾結的老臉,準備加把火。

  「既然你福淺命薄,此事就作罷!童兒,南陽城財神廟在哪?可有廟祀?」陳清河拂袖轉身,似準備離開,大聲朝不遠處正在舔手的花花喊道。

  「神仙爺爺,俺就住這巷子內!」

  鄭老西一把抓住陳清河袖子,又慌忙鬆開,指著巷子急道,「您老人家且隨俺來,看看俺家中適不適合布那仙陣!」

  「好!」

  陳清河撫掌大笑,瀟洒一轉身親切安撫賠笑的鄭老西,「妙法不難,只念咒不設壇,哪有適不適合之說!不過你家中人數幾何?可有空閑房間?」

  「就住俺一人,房間有的有的。」

  「此事絕密,切不可到處亂說,若惡妖尋來,我能像昨日那般化煙遠遁,你就難了!」告誡完一指旁邊髒兮兮的花花,解釋道:「這是我昨日新收的座下童子,肉體凡胎受不了露宿。」

  「應該的,俺曉得!」

  由鄭老西帶路,提著酒菜一步三回頭,生怕神仙爺爺不見了。

  其後陳清河昂首闊步,臉上總是一副淡淡笑意,風輕雲淡甚是瀟洒。最尾是裹著皮衣頭髮枯黃的花花,東張西望,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俺家就這了。」

  一座破小院,一大兩小東西三間舊房,十平小院種有一棵棗樹,樹邊則是用黃泥砌的棚戶灶台,走進院中,陳清河負手跟著鄭老西轉一圈,回到堂前四方桌。

  「事不宜遲,可有紅紙和筆墨?」

  「呃!」

  「紅紙俺有,就是這筆墨…」

  陳清河蹙起眉,審視鄭老西微表情,點點頭道:「無事,你裁寬二寸,長一尺紅紙,尋一個通筆墨的寫也一樣,到時我以指點靈,心不心誠都行。」

  「好好,俺這就去!」

  說完急匆匆從房裡翻出一卷紅紙,然後告罪一聲出了門。

  ………

  「呼!」

  長舒一口氣,陳清河朝拘謹站在一邊的花花,笑了笑,直接拆開鄭老西放在桌上的肉菜,是半隻烤鴨!扯了條鴨腿塞給小女孩,把剩下的叼在嘴裡。

  「慢點吃,別噎著。」

  說是這麼說,但他自己卻啃的滿嘴是油,真的太餓了!

  嘴裡吃著烤鴨,陳清河人已經來到院子,再次仔仔細細排查一遍,才回到堂前。擦乾嘴,把剩下鴨骨架丟在桌上,抱起同樣滿嘴是油的花花。

  「小心無大錯。」

  背著花花的陳清河來到院牆下,兩步衝刺,腳掌往牆壁上一蹬,手指攀住牆頂,后腰一挺,臂力提拉,整個人就好像被拉伸開的彈簧,「颼」的一下向上縮。

  牆上,險些沒穩翻出去。

  陳清河看看右手,握拳擺了擺,才驚覺力氣大了這麼多。

  背上的花花輕若無物,鴨腿還啃得正香;只覺得當和尚真好,現在還只是座下童子,就已經有鴨腿吃,將來當上和尚還得了!怎麼也得有兩根鴨腿吧?

  陳清河可不管小女孩作何想,背著她翻到屋頂,選了個可以一覽巷子的角度才把她放下。

  這個鄭老西,通過昨天觀察可以大概推出性格,今天遇到,臨編了個『秦始皇打錢』的謊,可就算對方是沒什麼見識的古人,他也不能失了警惕,要是轉頭讓他帶人堵住,可就遭了。

  輕是一頓毒打,重也可能綁了送衙門。

  況且這個世界強人那麼多,說不定有個武功高強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按今早那些人的兇殘程度,一劍把自己戳死就冤了。

  ………

  約十幾分鐘,巷子里遠遠就見鄭老西急匆匆的回來,瞧他進了院子,神態也不似演戲,遂不再趴著,而是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仰頭望向西邊一臉凝重狀。

  動靜讓下面鄭老西聽見;

  他剛不見神仙爺爺,正欲呼喊,瓦頂就傳來異響,拿眼瞧去,只見神仙爺爺偉岸身形頂天立地,以黑雲翻墨的天空為背景,神奇凝重的望向西方。

  「轟隆隆!」

  恰此時一道閃電炸響,天地顫抖,聲勢駭人,直驚得鄭老西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回過神時,神仙爺爺已經提著座下童子后領,走到了牆頭。

  「你回來了!」

  「俺回來了!」

  鄭老西跑過來,仰頭解釋道:「因為在街口賣字的許書生今兒沒在,俺是繞去寶書齋求的字,耽擱了些時間。這這是怎麼了?」

  鄭老西一臉擔驚受怕,見神仙爺爺提起身邊的呆童子,忙上前去接。

  陳清河跳下牆頭,站定如松,望著頭頂隆隆作響的悶雷,嘆道:「想不到那潑魔道行如此高深,竟已尋到了此處!」

  「那那那怎麼辦?」鄭老西牙尖兒打顫,忙從懷中拿出紅紙黑字,「俺們還要做神牌嗎?」

  「不要擔心,照做不誤。我隱於紅塵俗世,那惡妖可瞧不見我!」陳清河雲淡風輕,接過字帖走進了廳中,見鄭老西盯著桌上鴨骨架,笑著解釋道:「我這童子未築道基,嘴饞勿怪。」

  「不怪不怪。」鄭老西連連擺手。

  「你且去,我這就念咒起陣。童兒何在?速去門口站著,護法!」

  花花愣了愣才聽懂是叫自己,走到了門口,傻傻的站在那裡,而鄭老西被趕出門后,一步三回頭,被花花瞪了一眼,才悻悻到院子灶台前。

  一邊弄米糊,他耳朵卻支棱起來。

  廳中,陳清河努力回憶電影中跳大神,作法,但最終作罷,只是埋頭繞桌疾走,嘴裡也不住背誦核心價值觀,神情莊嚴肅穆,有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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