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牛郎織女
綠竹舍內。
竹榻前的竹簾被綠竹翁捲起,只隔著一層朦朧的輕紗,方證和沖虛皆聚靈在目;觀氣色,聽聲息,詢問癥狀,稍頃過後,方證最先開口。
方證道:「此大還丹乃求菩薩清凈水煉製,你去用溫水化開,喂予任姑娘。」
「好好好。」
綠竹翁立馬應道,領了大還丹就出竹舍燒水去了。
這廂沖虛卻指捏不斷,捧著紫意盎然的斗燈,腳踏七星似乎在測算什麼。
花花還端著竹制碗筷,待在一旁,眼前情形似乎有些眼熟。
沖虛有些躊躇,以為算錯。
概因算出的結果有些匪夷所思,就眼前懨懨卧床的魔教聖姑,竟是楊廣投胎之所?
約盞茶功夫,綠竹翁捧了一竹碗進來,把大還丹放進溫水裡;入水即化,盪一盪,水色呈苦黃,有芳香飄出,甚至伴著清暉陣陣,朦朧金光。
花花放下碗筷,邁著短腿捧葯入了內廂,隔著輕紗在眾人眼中把葯汁送入任盈盈口。
「嗯?」
不久后,任盈盈渾渾噩噩的神智受靈藥一激,登時清醒過來。
如仙人白玉的秀麗面容揚起,看舍內沖虛和方證,虛弱的聲音響起:「原來是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
「姑姑終於醒哩!」
綠竹翁眼角泛淚,見任盈盈欲要起身,張了張嘴最終沒有開勸,只把竹簾重新放下。
隨著一串壓抑的低咳,任盈盈披上外衣,起身欲要施禮,方證擺手,道:「阿彌陀佛,任姑娘乃心病,雖有菩薩靈藥,但也只是稍壯精神。」
頓了頓,方證猶豫片刻,現在任盈盈不宜情緒起伏過大,令狐沖肉身之事…
相比於猶豫的方證大師,沖虛則臉上滿布嚴肅,看著置於綠竹舍內的陶缸,其內靈機晦澀。
深深感道佛門恐怖,算計竟早在劫運前就啟子先手。
斗燈內的真靈,投胎自然有說法,陰陽交泰,十月懷胎,順應自然。
當寶鏡映出任盈盈的面容時,沖虛就覺得不妙。
隨著近距離見到任盈盈,又以她起卦,封於斗燈內的真靈作線,紫微斗數顯示,為其父;令狐沖,其母;任盈盈。
「這可如何是好!」
世人皆知令狐沖被如來佛祖度走,而現在方證突然送回其肉身,其中算計不言而喻。
按照沖虛最初的想法,準備將真靈投生后,待呱呱墜地時,掐準時機上門定下其道屬,想的很美好,現實卻很骨感,正欲試探方證一二,忽的巷子外傳來陣陣驚呼。
「那是什麼?」
「石橋?」
「至寶出世了?」
「竹林里也放光了!」
「銀河垂落九天…」
「佛陀和神仙都在裡面,肯定早就算到了。」
綠竹巷,竹舍。
漆封壇口,其上貼有道道金紙的陶缸忽然滴溜溜飛起,帶動颶風只把竹舍掀蓋。
屋子裡的人皆一臉震驚,仰頭就見洛陽城上空出現一座橫貫東西的通天石橋淡影。
青石橋頭懸在上空,另一端則連著遙遠未知處。
陶缸飛速轉動,於半空驟的放光裂開。
缸中屍,禪坐虛空,止於橋下。
枯敗的血肉隨著陣陣清流,嘩啦啦沖洗,變得飽滿泛紅,雙目緊閉,長方臉蛋,劍眉薄唇,不正是令狐沖?
「沖哥!」
任盈盈凄聲呼喊,幾欲傾倒,這時閉目禪定的令狐沖,慢慢睜開眼睛。
俯瞰熟悉的綠竹巷,他展顏一笑,道:「我等到你了,盈盈。」
通天石橋下,波濤洶湧的銀河還在沖刷,令狐沖齊腰披散的長發被清暉洗得根根盡斷,於半空化作縷縷塵埃,頭頂則出現一金箍,隨著他站起身,欲跳河朝綠竹巷游去時;
甫一落水,其面容忽然變得十分痛苦,齜牙扭曲,抱著頭在河裡翻滾。
「方證師兄更待何時!!」
沖虛忽然祭出寶鏡,映射出一道衝天金柱,遙遙指向抱頭痛呼,正溺銀河水的令狐沖。
巨浪滔滔的銀河,隨金光普照,頓時風平浪靜,在天上如玉帶般散著瑩瑩光華。
而這時方證亦有了動作,金缽一拋,滴溜溜化作丈寬金船兒,跳將進去,對任盈盈道:「阿彌陀佛,就由貧僧為你撐船,度你上天如何?」
「多,多謝方丈!」
披著淡綠衣衫,任盈盈眼淚汪汪望著天上抱頭於河中翻滾的令狐沖,不知哪來的力氣,快步上了船兒。
方證一身淡黃僧袍,禪杖作漿,一擺落入銀河,急速朝天上劃去。
此時;
整個洛陽城無數人皆可看見,通天石橋下,玉帶般流淌,如紗綢,似銀水般從天上傾落的銀河,一條金燦燦的圓船兒載著一綠衫少女朝河中擺渡而去。
少女伸手抓住日思夜想的情郎。
金缽停擺在青石橋岸,任盈盈背著令狐沖登上橋,而方證則持禪杖,托著金缽,微笑站在岸邊,他道:「只等一日。」
「多謝方丈!」
令狐衝上橋后,金箍不再敲他靈台,就見他緊緊拉住任盈盈纖纖玉手,先是謝過方證,復又遙遙朝洛陽城綠竹巷中的沖虛道長施禮,其金光已經收起,璀璨的大河又變得風急浪高。
一男一女牽手上橋,很快消失在蒙蒙雨霧中。
………
「卧槽,令狐沖還能回序列一?」
「神佛一起幫他相會?」
「這他媽不是封神嗎?」
「怎麼還牛郎織女了?」
洛陽城西城,一棟酒樓廂房窗口,幾個作書生打扮的降臨者偷摸摸拿出望遠鏡觀察,遠遠看天上石橋頭,方證入定等候,而男女主角則上橋相會,久久無言。
洛陽靈機萌動,匯聚天下群豪時,自然引來降臨者關注,起先因為哄傳方證證得阿羅漢果位,正朝洛陽城而來,嚇跑一大批,自然也有一些存在僥倖心理的留下。
隨著沖虛道人也至,眾玩家還以為有什麼仙府、秘境現世,引佛道之爭,卻不想是「牛郎織女石橋相會」的劇情。
「要不我們回登陸區看看?」
「我記得令狐沖就隱居在二環區西禪古寺!」
幾人離開酒樓,回到居住紛紛化煙消失。
………
天上石橋被朦朧薄霧掩蓋大半,再無新的變化,宛如一幅不動的畫般鑲在天上。
幾個時辰后,洛陽城也漸漸安靜下來,人們仰望天頂,也只聽嘩啦啦流水聲。
夜幕很快降臨。
一輪圓圓的明月掛在天上,月光溶溶,讓此景更顯震撼。
人人皆無心睡眠,當第一聲雞鳴響起時,於綠竹巷內打坐的沖虛,忽然拋起斗燈,紫府門帘大開,露出凝固在其中的琥珀真靈。
「吉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