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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常亦楠剛踏出遂聿宮的大門,便接到了夙顏重傷昏迷的消息。他瘋了般趕回滄闌宮時,泗水殿已亂成了一鍋粥。


  夙顏的身子不同於常人,看起來沒什麽兩樣,內裏卻虛得很。如今傷成這副模樣,光渡些靈力給她療傷是萬萬不夠的。泗水殿外熙熙攘攘擠了一堆的大夫,婢女端著血水盆子進進出出,看見常亦楠回來,齊齊跪了一地。常亦楠衝進屋子裏,夙笑剛給她清理完傷口,正在為她療傷。


  直到夙顏背上彌漫出陣陣白煙,夙笑才收回手。常亦楠進來時她便知道了,也感覺到了他一直壓抑不住的擔憂和憤怒。她淡淡地開口:“是我的錯,我沒有跟著她。”


  常亦楠不理她,感情上,他的確是有些責怪夙笑的,可理論上卻明明白白的知道這事錯不在她。他走到床邊坐下,望著夙顏的臉歎了口氣:“怪我。”


  常亦楠將大夫叫進來,為首的大夫是個老頭,胡子花白,眼冒精光。替夙顏診過脈後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見常亦楠臉色越來越沉才慌忙開了張藥方,領著一大堆人退了出去。


  常亦楠看著那藥方上潦草的字跡,火氣更大了,五指一抓將其變成了飛灰。黑著臉叫來了晉宇:

  “剛才那些個庸醫全都給本殿轟出去,照顧好她。”他拇指摩挲著夙顏的臉,片刻後起身,“本殿去找延壽星君。”


  這一找便找到了深夜也未歸來。月亮剛掛上樹梢時,夙顏便有些發熱。魔界大夫本就不多,如今都被常亦楠轟出滄闌宮了,夙笑隻得用帕子包了些冰塊敷在她額頭上。見她嘴唇有些發幹,又給她渡了些靈力,喂了些水卻一滴不剩地吐了出來。


  夙笑的擔憂越來越甚,流寂知道夙顏體虛,早早給了夙顏一大堆丹藥,各種各樣的都有,隻可惜都裝在夙顏的乾坤帶裏,除了她誰也拿不出來。而流寂也去了東海,根本聯係不上,她如今隻盼著常亦楠早點回來。


  夙顏無力地躺在床上,時不時咳嗽兩聲。夙笑聽得難受,她隻有這麽兩個朋友,如今卻一個深陷囚籠,一個重傷昏迷,而自己卻無用至這般模樣。


  夙顏喝不下去水,夙笑就用筷子沾了些點在她唇上。


  月上中天時,常亦楠終於回來了。


  一瓶藥丸被握在他掌心,他迅速倒出一粒融在水裏給她服下。聽夙笑說了她會吐後,又點了她的兩處穴道。


  夜色微涼,兩人誰也不肯走,一直挨到天明時分,夙顏才悠悠轉醒。


  夙笑見她醒了,又打量了幾遍,確認她無事後便出去了。


  常亦楠滿臉的擔憂自夙顏醒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冰霜。


  夙顏昨天強撐著回了滄闌宮,又發熱昏睡了一晚,如今雖是醒了,卻還是精神不濟。可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黑得能擠出墨汁來的常亦楠的臉,自知理虧,怯怯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常亦楠撥開她的手,又將一顆丹藥化了,讓她服下。


  夙顏乖乖照做了,這丹藥很是管用,片刻功夫她便覺得體力恢複了些許,嗓子也因水的滋潤舒服了些許。她極其小聲地開口:“我錯了……”


  常亦楠不說話。


  她又扯上他的衣袖,聲音稍微大了點:“我錯了。”


  常亦楠撥開她的手,依舊不說話。


  她再次扯上他的衣袖,附帶著晃了晃,聲音更大了:“我說我錯啦!”


  常亦楠終於有了反應,斜著眼看她:“錯在哪兒?”


  夙顏低頭:“不該偷偷跑出去。”


  “還有呢?”


  夙顏的頭更低了:“不該跟別人打架。”


  “還有呢?”


  “還有……還有……還有什麽呀?”


  “……”常亦楠將她的頭抬起來,長歎一口氣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下巴抵在她的發頂,鼻尖滿是她發間的清香。他聲音漸至柔和,“不是不讓你出去,可你看看你昨天的樣子,有多嚇人你知道嗎?”


  夙顏聽得眼眶發酸,腦袋埋在他胸口,點頭。


  “誰動的手?”常亦楠問。


  “……姣池。”


  常亦楠攬著夙顏的手臂驟然收緊。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他又問:“你怎麽會遇上她?”


  夙顏悶悶地回答: “哦,我跟蹤她,被她發現了。”


  常亦楠聽她的語氣氣得不行:“沒跟蹤到最後你還覺著遺憾了?!”


  “可不是!”夙顏說,“可她也沒討到好處,我給了一掌,刺了她兩劍,她還中了我的血瞳術,可有她好果子吃!”


  “……”常亦楠是真的不知道該與她說什麽好了。


  思索片刻,他又問:“你為何要去跟蹤姣池?”


  夙顏將昨日的事一一說給他聽。


  常亦楠聽得皺眉:“你是說,她去了遂聿宮?你確定在她動手之前她沒有發現你?”


  夙顏重重地點頭:“十分確定!”


  常亦楠聞言,思索得甚是深沉:“你想想,這伊紅教是不是就快大白於天下了?”


  夙顏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即刻認真思索起來。


  姣池昨日的行蹤甚是詭異,亮堂的地方不走,專走陰暗的地方,大路不走專走小路,想必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那她見不得人的事又有些什麽呢?無非就是伊紅教了。照她的方向,該是要去南邊,可她所居的陌懿宮卻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再者,姣池早早就同伊紅教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莫非真這與伊紅教有關?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夙顏一聲驚呼:“難道她昨日是要去伊紅教?”


  常亦楠讚賞地笑了:“丫頭挺聰明啊!”他摸摸她的頭以示獎勵,“是不是要去伊紅教的老巢我不確定,但她至少是要去見伊紅教的人!”


  夙顏開始激動了,又仔細思索了一番:“姣池既然與常亦駟有了關聯,司嘉又是常亦駟抓的,那你說……會不會……那天晚上的女子……就是姣池!”


  常亦楠點頭: “你且好好描述一下你追上她的那個地方,我讓人向四周找。”常亦楠語氣森冷,“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將他們找出來!”


  夙顏連服了三日延壽星君給的丹藥,身子已好了大半,在這三日內,她又背著常亦楠用了一次幻生鏡。隻是這次的情況卻極其糟糕。


  司嘉依舊被綁在十字架上,渾身都是鞭傷,連帶著臉上也有幾道傷痕。鮮血將白衣通體浸紅,身上還有被利刃刺出來的血洞。整個屋子陰暗幽森,夙顏仿佛聞到了屋子裏濃重的血腥味和荒敗的輔修的味道。她昏睡著,夙顏便看見有人往她身上潑了桶水。那水約莫是鹽水,司嘉痛得隻剩下了慘叫和掙紮,雙手費力地往外撕扯,手腕間鮮血淋漓。良久之後,她破口大罵:“你他媽有本事就殺了我!”


  “不過……”她嘴角扯出一抹快意的弧度,“殺了我,你們定會……定會比我此刻還要痛苦!我姐姐不會放過你們,夙顏……夙顏和夙笑不會放過你們……整個神界,都不會放過你們!”


  “絕對不會!”


  潑水的人不說話,一把小巧的匕首伸過去,翹起司嘉左手食指的指甲。


  整個屋子隻回蕩著司嘉的慘叫聲。


  夙顏不敢再看下去,十指連心,她親人般的朋友,此刻正痛不欲生,而自己又能做些什麽?

  常亦楠的人還在緊鑼密鼓地搜尋伊紅教的老巢,又或者是司嘉被關押的地方,可依舊是進展緩慢。她不知道那日常亦楠找常亦駟說了些什麽,總歸是他自己的事,如果與司嘉有關,常亦楠自會去做。


  好在第二天,流寂便從東海回來了。


  流寂來滄闌宮時正是正午,火辣辣的太陽竟曬得他出了一層薄汗,定是趕過來的。


  夙顏本已耷拉了好幾天,如今聽聞流寂回來了,終於有了精神,歡天喜地地跑出去,誰知隻打了個照麵,流寂就去了常亦楠的書房。


  夙顏又滿心歡喜地跑去常亦楠的書房,誰知往日都任由她出入的書房今日卻上了鎖,還有侍衛把手在外邊,死活不讓她進去。


  夙顏有些生氣,急得在外邊大喊。


  屋內傳來流寂淡然的聲音:“顏兒,你去外邊等我。”


  言語簡單,卻不容反駁。


  夙顏無奈,隻得縮到她的吊床上邊去。


  就在夙顏以為他們兩人在書房裏擺了張飯桌要吃飯時,流寂終於從樓梯口的拐角處走了出來。


  夙顏連忙翻下床,一頭撲進流寂懷裏。


  流寂順著她腦後的長發,微笑道:“傷可好了?”


  “嗯!”夙顏點頭,又開始撒嬌,“哥哥我可是想死你了!”


  “我知道。”流寂柔聲道,“回去說?”


  夙顏搖頭:“不行,司嘉還沒找到,我不能回去。”


  “你回去,我來救人,怎麽樣?”


  夙顏還是搖頭:“總歸是在魔界,我……”


  夙顏話未說完,便看見晉宇急匆匆地跑去書房,連平日半分冷靜的姿態都沒有。


  夙顏直覺定是出了什麽事,慌忙跟了上去。


  果然,晉宇單膝跪地,略帶幾分激動的稟報:“殿下,我們在一大片沼澤後麵發現了一座布滿陣法的山,屬下猜測該與伊紅教有關。又在沼澤前邊樹林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洞口以及機關,可能是司嘉仙子被關押的地方!”


  夙顏靠在門邊聽著,大喜過望,竟然頭暈目眩雙腿發軟站不住了。她扶住門框往下滑,被流寂一把撈起來。


  她昏迷的前一刻,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司嘉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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