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伊紅美藍又繼續說:“夙顏是誰,當今世上僅存的天靈體,常亦楠的心上人,紫燁神君的妹妹。如此地位,難保不是下一任的紫燁神女,若是我們行動稍有差池,她一躍成為這魔界的魔後也說不定。即便是再不可思議的事,到了她那兒,也都是理所應當了。一個血瞳術而已,有什麽不可能的!”
姣池靜靜地聽著,指甲緊緊地摳進手掌心,鮮血順著白皙的手指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很是明顯。
她上前一步,說:“那依教主之見,我們又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伊紅美藍輕笑,“不急……先將人帶上來!”
話落,兩名男子被押著進了大殿,身後是三名長老以及一眾教內地位較高的人。
兩名男子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因恐懼而伏在地上。
眾人行過禮後,伊紅美藍總算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她淡淡地掃了一眼眾人,問:“你們今日可知這二人為何會受罰?”
眾人聞聲紛紛看向依舊跪趴在地上的兩名男子。他們衣服被皮鞭抽得破破爛爛,身上滿是新新舊舊的血跡,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眾人微不可察地離他們遠了一點。
一名長老捋著胡須站出來,道:“這二人可是隨江一一同前去與常亦駟洽談的人?”
伊紅美藍點頭:“正是!”
那長老朗聲道:“這二人出使魔族,辦事不利,聯盟破裂,竟讓那常亦駟將氣撒在了我伊紅教的頭上,如此有損我大教威嚴!”他雙手合在一起舉過頭頂,聲音又大了幾分,“自是應當嚴懲!”
長老話落,大殿內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姣池冷眼旁觀,嘴角諷刺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突然,一道淩厲的掌風從垂簾內逼出,直直將說話的那名長老擊退了數十步,當場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眾人被這突發事件弄得晃了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跪倒了一大片。
大殿內一時間寂寥無聲,氣氛致命地壓抑。半晌後,才傳來伊紅美藍薄怒的聲音:“好一個長老,好一幫附庸之徒!你們在這寸天穀內呆了一萬多年,當真就變得鼠目寸光狂傲自大了嗎!到底是誰給你們的膽子誰給你們的資本,讓你們敢說出這樣的話!”
“常亦楠坐大,常亦駟未除,後麵還有個從未動手的紫燁神君!再過不久,還會有個眾望所歸的紫燁神女!你們到底有什麽資格說出這樣的話!大仇未報,眾敵當前,不好好謀劃布局,卻在這兒兀自狂妄!若你們有這資本,本座自然不會多說,可你們都仔細看看你們都幹了些什麽事!”
啪――伊紅美藍隔空將大殿一側的花瓶揮落在地,碎裂的瓷片飛濺到眾人身上,卻無人敢動。
伊紅美藍的怒火仍在蔓延:“辦事不力,拖拖拉拉,差點讓人把老巢都翻出來,居然還沒有點危機意識,我要你們何用!”
眾人身子一震,伏得更低了。
“來人!”伊紅美藍大嗬,四名侍衛應聲跑進來,“將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本座帶去刑室,烈焰焚燒七七四十九天,三魂七魄,一絲也不準留下!”
“是!”侍衛拖著已然昏厥的兩人離開了大殿,餘下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也在這滔天怒火中遭殃。
伊紅美藍又懶懶地躺下,好像方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揮手示意眾人退下:“都下去吧,從今往後辦事眼睛都給本座睜大了,再有諸如此類的情況,你們便自己掂量著吧!”
眾人如獲大赦,雙腿發軟,一顫一顫地出去了。
姣池也是神色微凜,目光晦暗不明地看著簾後極盡妖嬈的女子。
好一招殺雞儆猴!
姣池微微眯起雙眼:“教主何必如此,他們這樣也是無可厚非。”
“哼,無可厚非……”伊紅美藍輕蔑一笑,“不讓他們受點教訓,還真當這魔界是囊中之物了!”
姣池但笑不語。
伊紅美藍也不說話,斜躺在美人榻上,仿佛睡著了。
許久之後,姣池才問:“教主方才說紫燁神女,這是怎麽回事?”
紫燁神女?
伊紅美藍意味深長地笑了,漫不經心地講起了這紫燁神女的事。
原來,紫燁神宮,並不是隻有一位紫燁神君的。
在流寂接任紫燁神君之前,紫燁神宮都有一名神君,一名神女共掌大權,神君為主,神女為輔。
要知道,在神界,紫燁神君的威望,並不見得會比天帝低多少,紫燁神女雖是在輔助紫燁神君,但地位卻幾乎是並駕齊驅的。
“兩萬年前流寂接任紫燁神君時,天地就說要早立神女,卻被他以大局未穩為借口拒絕了。後來各界局勢穩定後,天帝又催過他幾次,都被他回絕了。”伊紅美藍思索著,冷笑連連,“以前本座還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今一想,可不就是司馬昭之心了嗎!”
“夙顏?”姣池問。
“哼!”伊紅美藍長舒一口氣,蔥指拈起一粒葡萄,紅唇輕啟:“看見了嗎?你的機會來了!”
“機會?”
伊紅美藍反問:“你還真以為,流寂把夙顏當什麽妹妹?”
姣池一陣沉默,她以前從未對他們這層關係有過懷疑,如今聽伊紅美藍一說,倒是有幾分奇怪。那流寂,對夙顏也的確是太好了一些,親生妹妹也未必能夠做到如此地步,更何況是認領的。
“萬一,我是說萬一。”姣池說,“萬一流寂隻是看上了夙顏天靈體的身份呢?這對他可是一股不小的助力,任誰也會用盡辦法留著身邊的。”
伊紅美藍聞言,笑得更深了,她站起來,走到鮮紅的垂簾前,素手撫上那一層朦朧的薄紗,一點一點地往下滑:“那豈不是更好?”她轉身離開,“不管他對夙顏是不是真心,於我們而言,都隻可能是好事!”
她的身影漸漸遠去,隻剩下最後的一句話飄在殿中,狠狠回蕩在姣池心裏。
“睜大你的眼睛,到處都是機會!”
是啊,到處都是機會。
姣池想,她明白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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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趕來紫燁神宮時,是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太陽曬在身上,懶洋洋的。院子裏的佛影樹葉子正泛上了金黃色,陽光一照煞是好看。夙顏三人各自捧了杯茶,又端了好些果子糕點在地上放著,圍了個圈坐在地上賞秋景。
司命星君照規製在天宮內閉關祭司命簿,出關後才得知司嘉被常亦駟抓走,又被救回來的消息。知曉司嘉在紫燁神宮,便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
所以,當司命星君突然出現在司嘉麵前時,司嘉咽下了剛嗑開的瓜子殼。
司命星君見她還能磕瓜子,連瓜子殼也能咽下去,便估摸著她是無甚大事了。她向夙顏見了禮,詢問過流寂的去處便走了,連個正眼也沒留個司嘉。
司嘉垂垂欲泣:“她難道不應該緊緊抱著我安慰一番,再豎著三根手指對天發誓說要為我報仇嗎?”
夙笑低低笑著,夙顏抓了把瓜子塞給她,說:“你再努力努力,多吃些瓜子殼,指不定司命星君便會哭著將你領回去了。”
“錯!”司嘉說,“你們太不了解我姐姐了,她一定會把我倒掉起來直到我將瓜子殼吐出來為止。而且必定是將我吊在荒郊野外,因為她怕我弄髒了她的屋子!”
夙顏連番點頭:“親姐姐!”
司嘉對夙顏翻了個白眼,側身靠在夙笑身上,毫不客氣的吃掉夙笑手裏的桂花糕。
夙笑見她吃得開心,又拿了塊芙蓉酥,司嘉大吼一聲“還是笑笑你最好”便撲上去咬。夙笑手腕靈巧一翻,將芙蓉酥放進了自己口中,夙顏笑翻在地,司嘉難以置信地盯著夙笑的手,半晌回不過神來。
夙笑對於她的反應,隻是淡淡地笑著,眼中有一抹難以察覺的狡黠。司嘉又撲到一邊掐住夙顏笑得發顫的脖子大吼:“夙顏你到底對笑笑做了什麽啊啊啊!”
夙顏推開司嘉躲到夙笑後麵,司嘉即刻便追上去,幾人像小孩子般鬧做一團。
三人鬧得累了,便靠在佛影樹下歇息。
司嘉望著景嵐殿的方向,納悶道:“也不知我姐姐找神君幹什麽,也不是匯報司職事宜的時間啊。”
夙顏說:“笨!你姐姐剛出關就來見你,定是知道了你之前的事,那麽她現在找我哥哥也自是因為你和常亦駟啦!”
司嘉眨眨眼:“是哦!”
夙顏腦袋靠在樹上,愜意地閉上眼睛,又說:“可是常亦駟的事涉及到魔界啊,我哥哥什麽都管,就是不管外交啊!同他說有用嗎?”
“自是有用的!”開口的卻是夙笑,“神君該是無所不能的!”
夙顏和司嘉聞言,都甚是驚訝,這話可不像夙笑說的。夙顏調侃道:“你這麽崇拜我哥哥啊?”
夙笑淺笑著點頭,目光卻無比堅定:“是,我很尊敬他!”
夙顏的心,突然就像被塞滿了溫熱的牛奶,軟軟的,暖暖的。
這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哥哥。
夙顏笑著望那湛藍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