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露餡
落昭陽晃蕩在紅牆白瓦下,舉目望去,她已經是第三次走到這裡了。
她引手狠狠抽了抽自己的額頭,方才尋借口從席上退下來,怎的忘了先把路徑弄明白了,這東宮到底是在哪個方向。
她小臉扭作一團正苦惱著,一位公公捧著圓盤從這邊而來,「這位姑娘可是迷了路。」
落昭陽忙道:「正是.……我正尋東宮的方向,可以勞煩公公帶路嗎?」
一開口,又她深感不對,她一個進宮入宴的姑娘想去東宮,別人難免要起疑。
那公公眯起眼,竟二話不說領著她就去了。
金雕玉砌宮宇下,公公帶著她繞到了後門處,「姑娘從這處便能進去,往偏側的院子去,就到了。」
落昭陽道了謝,徑直入了東宮。
院內一片靜謐,綠柳周垂,落昭陽剛邁了幾步路。
「是誰!」院子亭台中央,有位男子背對著她,身材高大頎長。
落昭陽一聽這聲音,眼眸一笑,「幕澤璽……是我。」
頃刻之間,幕澤璽身軀一震。
他隨即邁著急促的步子而近,雙眸滿是詫異震驚:「你……怎麼在這裡。」
落昭陽垂目看著他袍服上的九蟒圖紋,「你這衣服.……」
幕澤璽心裡一緊,大腦快速想著怎樣哄騙她。
「你也太放肆了,敢穿你主子的衣服,該不會是和太子扮cosplay?」
幕澤璽心虛地咳了咳聲,「這是太子屬意。」
落昭陽也不再同他玩鬧,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上回的傷沒事了吧。」
幕澤璽拉住她不安份的手,聲音微啞,「你……別亂摸。」
兩人正拉扯著,福喜闖進院子,「太……」
話還未出,幕澤璽出口訓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
話一出口,掩飾般補了一句,「若太子在,定會不高興。」
福喜一臉懵然,看著不知從哪來的姑娘和不停朝自己使眼色的太子。
他拭了拭汗珠,急忙道:「皇後娘娘和衡王殿下正往這院子來。」
她大驚,「完了完了,衡王看到了,該怎麼想。」
幕澤璽急道:「快……帶著她出去。」
福喜慌道:「殿下,衡王的人都堵在了門口。」
幕澤璽一臉黑沉,「你自己想法子。」
福喜忙領著落昭陽至牆角處,半蹲下將掩住狗洞的干稻草拿開。
「委屈姑娘了,如今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
她從狗洞里爬了出去,抬頭望了望四方的天,這又是哪裡?
她憑著記憶走進一座宮殿,見上方匾額刻著南暖閣三字,笑道:「應該就是這了。」
她剛一走近,屋內傳來好大一聲動靜。
她滿腹狐疑,輕邁步子靠近。
屋內的女聲嬌中帶厲,「事情辦得如何了?」
男人低躬著身子,沙啞道:「回郡主……已經辦妥了,虎符的圖案以及京中地圖皆已送至左西。」
落昭陽竦然一驚,眼睛睜得渾圓,這郡主.……住在燁朝皇宮的只有一位郡主,那便是左西和親而歸的隨親王之女賀瑋然。
聽說兩國紛爭欲起,這位郡主因左西王去世,得令回奉京守寡,卻在這裡算計自己的娘家。
她俯身貼耳,隱約望見屋內那女子眼瞳竟是湛藍色,底下系統標籤僅有一半,另一半她看不清,她努力把身子往前探,想看清,卻一不小心一腳跌進一旁的草叢中。
屋內停了動靜,落昭陽面上焦亂,咬唇忙爬起身跑了出去。
男子跑了出來,撿起地上的花鈿,「郡主,方才有人偷聽……只怕我們的計劃……」
幕瑋然也緊跟著出來,神色一沉,「南暖閣是冷宮,宮裡的人向來避而遠之,一貫是繞道而行,怎麼會有人來這。」
她略一思忖,「今日是皇后宴請官眷的日子,你去查查是哪個不要命的小姐。」
落昭陽剛跑出沒多久,福喜就從轉彎處冒了出來,他急道:「我的小主子,你往哪跑去。」
落昭陽嚇得全身直冒冷汗,「沒事,我就找不著路了。」
福喜引著她回了東暖閣,隔得遠遠的,她便看見賀承衡站在廊前。
心裡嗚呼哀哉著,今個到底是怎麼了。
她踱步而去,恭敬行了禮,賀承衡湛黑的深眸中晦暗不明,「落姑娘這是上哪去。」
她眼神閃躲,「剛剛有些胸悶,就出來走走。」
賀承衡望著她那一雙眸子別有意味:「本王方才在東宮清苑處瞧見一位姑娘同落姑娘身形相似,本王還以為是你。」
她心虛著,急忙出口,「沒有.……王爺肯定是看錯了。」
盛暖從殿中探出個頭來,「昭陽,快進來……」
落昭陽求之不得,忙道:「那我.……先進去了。」
賀承衡望了望她漸去的身影,雙拳緊擰,心裡煩悶無比。
盛暖拉著她的手歸了席,笑道:「沈家姑娘正在奏琴,可好聽了。」
落昭陽視線掠過,沈詩笙正在撫琴,清泉般婉轉連綿的琴聲環繞全場。
這席上只有各家的小姐,夫人們均去了寧和殿拜見太后。
琴聲一落,眾人皆稱讚,盛暖挑笑著,「這沈姑娘可是奉京城內數一數二的才女。」
沈詩笙勾唇,對上盛暖的視線,好整以暇看著她,「聽聞盛姑娘才氣過才,不如也表演一二。」
盛暖瞧著殿上擺放的各類樂器,擺了擺衣袖,大大咧咧道:「我哪懂這些。」
席上竟一陣掩笑聲而出,落昭陽抬頭瞅了沈詩笙一眼,這姑娘心思可不一般。
沈詩笙挑了挑眉梢,「我記得盛姑娘劍術極好,不妨舞劍。」
盛暖笑了笑,「這不也沒劍嗎?」
話落,皇后同衛已走進殿內,皇后看起來心情尚佳,「各家小姐們,這是在討論些什麼?」
沈詩笙嘴角上揚嘲諷的弧度,率先答道:「盛小姐想為我們表演舞劍,一展颯爽英姿。」
皇後起了興緻,「當真.……」
落昭陽看著沈詩笙一招又一招使勁,心裡梗足了氣,起身落落大方地朝皇後行了一禮,莞爾道:「既是要舞劍,那尋常的劍恐也入不了皇後娘娘的眼,衛將軍身上的佩劍,我瞧著是好物,不知可否讓我們開開眼界。」
皇后側眸睨了落昭陽一樣,身邊的丫鬟立刻傾身附耳說了一句,皇后瞭然,這就是大長公主極力想為衡王搭上線的落國公府千金。
盛暖咋舌,雙眸不解望向落昭陽,她平日不是最不喜歡自己招搖的嗎?這會怎的上趕著讓她表演。
衛已面上不動聲色,眼底起了的那一絲波瀾,卻被落昭眼捕捉得分明。
他未答話,雙手將佩劍奉上。
「臣,不敢擾了娘娘的興緻。」
盛暖取了劍,踏著微步,挑劍躍起迴旋,細白手臂無意間露出了一寸,膚白賽雪,身上的羅裙紛飛搖擺,飄逸曳拽,增生了一股輕靈之氣。
落昭陽看得盡興,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身邊的宮娥適時而來,替她添茶,她望了望四周,眸中不明,「你什麼時候來了,清婉呢?」
宮娥答道:「這兒由我們伺候便夠了,姑娘的丫鬟在後頭吃茶歇息呢。」
她點了點頭,端茶淺飲。
衛已竟有片刻的失神,她功夫一般,但劍舞得極好,招式花樣想必都是練過的,自己向來見她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也有這般娉婷動人之時。
一旁的沈詩笙臉色一沉再沉,絞著手上的帕子,心緒一動,帕下的手捏緊了手腕處的珊瑚手串,用力一扯,一顆顆圓潤珠子滾落至地上。
盛暖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向後傾倒,險些跪坐在地上,霎那間劍鋒擊地,她就著力扶穩身子,快速收回了劍。
落昭陽捂了捂胸口,眼中的驚懼褪去。
皇后笑臉盈盈,贊道:「舞得真好。」
可轉眼間變了臉色,對著宮娥道:「不過.……這哪來的珠子,險些絆倒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