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愿

  長發垂至腰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風。

  纖細的燭芯跳動搖曳著,匯聚所有的光亮,在幽暗的牢獄中暈染出鮮紅色的光暈,照出一室的璀璨。

  良久后,一切戛然而止。

  天漸漸破曉,吐出湛藍色的天幕。

  薄霧冥冥下,賀允嫵攏緊衣衫從牢中出來。

  她悠了悠步子,下身的疼痛才漸漸緩下。

  棠夢萊顯然已經等待許久,她抬眸看著賀允嫵,「這是心愿得償了?」

  賀允嫵面色紅潤,剛剛是覺得全然不顧,一心喜意的想要辦成,現下倒有幾分窘迫,悻悻道:「快走吧,一會叫人發現了。」

  棠夢萊挑起一個嘲諷的笑,道:「公主現在知道怕了,若公主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將我的事傳出去,我保證,公主今日所為,必定成為全宮裡的笑柄。」

  賀允嫵雙眸瞪圓了看她,怪不得怎麼爽快就答應自己,原來是為了用這個威脅她。

  賀允嫵頷起下巴,「你覺得我會害怕?」

  公主寢殿內,郝嬤嬤一早來送銀耳羹竟見不著人。

  服侍的宮娥們站立在一旁,等待發落。

  郝嬤嬤氣道:「公主整夜都未歸,你們還竟然都不知,還不快去找!」

  一個宮娥小聲回答著:「是公主不讓跟著的。」

  話剛落,後腳賀允嫵就回來了。

  她瞧見郝嬤嬤嚇了一大跳,夾緊了雙腿,上下環視了全身,確保衣裳整齊,生怕被看出半點端倪。

  郝嬤嬤著急道:「公主.……您這一整夜上哪去了,身邊竟連一個丫鬟都沒帶。」

  賀允嫵咳嗽幾聲掩飾道:「我昨個去東宮了,一時忘了時辰,就宿在東宮了。」

  郝嬤嬤眯了眯眼,賀允嫵低眸眼神閃躲,一隻手正摳著衣服上的扣子。

  賀允嫵每次撒謊,手上總會生出些小動作。

  「東宮?落良娣如今可還在病中,你去攬月堂做什麼?」賀允嫵和落昭陽交好之事,寧和殿里大多數伺候的人都知道。

  賀允嫵心裡一跳,腦袋快速的思考如何搪塞過去,一時著急,喉間咽了咽口水,「不是的郝嬤嬤,我是去了迎禧閣,我聽聞迎禧閣的棠良媛丹青繪的好,便巴巴的想去學點技巧。」

  郝嬤嬤看出來她在哄騙自己,也看得出來賀允嫵是不願說實話了,她低道:「總之,夜不歸宿就是不對的,公主如今雖沒有父家,可也不該如此沒有分寸,若傳出去了,公主以後還如何說親。」

  聽郝嬤嬤提起她的親事,她心口就犯堵,拉長著聲音道:「嬤嬤.……我說了,我不會再嫁人了。」

  郝嬤嬤長嘆一口氣,見她衣擺下隱沾上些泥濘,「這衣服怎麼髒了,嬤嬤伺候公主沐浴吧。」

  說著,便要替她將外衣脫下來,賀允嫵一下子慌了神,她身上的那些痕迹,若是被郝嬤嬤瞧見了,那可就糟了。

  她一把攔住郝嬤嬤的手,聲音微低,弱弱開口道:「嬤嬤.……我身子實在乏了,你讓我先睡一覺,等睡醒了,我會自己好好收拾的。」

  話閉,她忙將郝嬤嬤送了出去。

  事後,她打發了屋裡伺候的人,自己一人坐在琉璃鏡前,微微發獃。

  抬手一點點的褪去自己的衣裳,照著鏡子里的自己,從脖頸乃至全身皆是吻痕。

  做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又酥又麻,飛上雲霄,現在倒有些微疼。

  她咬唇,手順著自己雪白肌膚往下順沿,最後停在小腹上,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她低低喃喃道:「肚子呀……肚子……你可千萬爭氣些。」 ——

  攬月堂內,落昭陽赤著腳下床。

  清婉回過身,忙奔上前來扶住她,「姑娘!」

  她絮絮叨叨道:「都說了讓您好好躺著,您倒好……我才一轉身,您就下床,是存心讓我著急嗎?」

  落昭陽啞然一笑,「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能整日窩在床上,什麼也不幹,人都要廢了。」

  她望著桌上堆滿的盒子,有些無奈,低道:「這又是些什麼東西?」

  清婉笑道:「這些都是太子爺命人送來的補品,姑娘身子弱,多進補……進補總是對身體有益處的。」

  落昭陽咬了咬唇,「棠良媛昨夜不在東宮中嗎?」

  落昭陽一早就交代了清婉注意棠夢萊的動向。

  清婉也真的去打聽過了,昨天公主來了一趟,後來就隨棠夢萊出了東宮。

  「是的,我方才又遣人去瞧了,棠良媛這會才回來。」

  落昭陽微閉眼,再得到答覆后,緩緩睜開了眼眸,不用猜也知昨天棠夢萊帶賀允嫵去了獄中看望落宏日。

  這也是在預示著棠夢萊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既然答應了,落子無悔,就得做到。

  她起身,慢慢朝桌案走去。

  清婉忙起身攙扶她的雙臂,低道:「姑娘.……你這個時候要練字嗎?您病著,使得上力氣嗎?」

  落昭陽擺了擺手,面上幾分廖落。

  「可以,你替我研磨罷,」

  她提起狼毫,一時竟然不知如何下筆,獃獃暗自思考了一會,才凝神在宣紙上下筆。

  足足寫了好一會,她才將信疊好,裝進信封中。

  從前落昭陽閑來無事時教過清婉識字,她看著信上的名字,問道:「姑娘這是給衛夫人寫信,若姑娘想衛夫人,大可遞了帖子去衛府,讓夫人進宮相見,誰還敢攔不成,何必寫信,這一來一回。」

  落昭陽笑著將信放好,「明日.……不.……今日,今天你叫丁茂把這信送去衛府,盛暖她看了,就知道如何做了。」

  清婉神色一重,她隱隱發覺事情不對勁,抓著落昭陽的手問道:「姑娘.……你到底想做什麼?」

  落昭陽知道就算自己有心瞞她,怕也是瞞不了多久。

  她指了指門上,示意清婉將門關上。

  清婉照做后,落昭陽拉著她的手坐下,神色肅穆,「清婉.……你打小跟著我,從來都沒有離過我身邊半刻,現下我有些事得離開東宮一陣。」

  這話實在突兀,清婉拉著的手,「姑娘.……你別嚇我,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離開東宮,我跟了姑娘大半輩子了,姑娘去哪裡,我和青袖都是要跟著伺候姑娘的。」

  落昭陽安撫般輕拍了拍的手背,「我已經打算好了,盛暖收到這信后,必定會來見我,到時候我不在,你們也不必留在東宮中,隨著盛暖去衛將軍府,她和我是打小的交情,絕不對不會虧待你們。」

  清婉咬唇,情緒激動,「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非得離開不可。」

  落昭陽見她竟激得眼角泛著淚花,捏著帕子拭了拭眼睛。

  慢悠悠的將來龍去脈簡單解釋了一遍,除去她和棠夢萊有關係統的糾葛。

  清婉詫然,怒得拍案跳了起來,「棠夢萊竟敢如此威脅姑娘,不行我得告訴太子爺,爺若知道了,一定不會讓姑娘走的。」

  落昭陽再次將她拉回座位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既然答應了她,就勢必會離開,再說了,我又不是回來,只是一陣子。」

  也許過一陣子,等幕澤璽將一切都想起來了,他就會來找自己了。

  何況自己在東宮的這些日子,過得實在勞累,她也想出去透透氣。

  清婉緊攥住她的手,「姑娘.……可國公府已經沒了,二少爺也被……您沒有家了,現下您還能去哪裡?''」

  落昭陽笑了笑,「我父母尚在……清婉,你就聽我的話,只當我出去散散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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