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頭面

  沒了落昭陽,他都快瘋了,連他自己都覺得。

  事到如今,他才漸漸明白,無論從前的事情他是否記得起來,他都需要她。

  丁茂查出了消息,嚇得全身冒汗,手裡攥著一副畫相,趕回了東宮。

  丁茂俯耳道出,幕澤璽一把抓過他手裡的畫像。

  丁茂在一旁道:「爺……這便是那老鴇畫的,說是這個人拿了銀子和寶石去贖了她坊里的頭牌蝶娘。」

  畫卷一展開,立在畫卷中的清秀男子。

  這巧笑倩兮,腰如束素。他一眼便能認出這是男子裝扮的落昭陽。

  他心中一凜,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震驚,舉著畫卷的手微顫,抬手摩挲了下畫中人的面頰。

  半晌后,他才沉聲出口,「讓那老鴇閉嘴,不許有半點消息露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丁茂知此事的嚴重性,連忙應下,小主子若因這東西被認成了左西姦細,那.……那太子爺也保不住她啊!

  幕澤璽如芒在背,手上攥著的紅寶石越握越緊,他面色十分陰沉。

  朝外喊道:「福喜.……福喜……」

  福喜忙小跑進屋,「爺……爺這是有何吩咐。」

  幕澤璽陰沉著一張臉,開口問道:「落良娣進東宮時,嫁妝物品一應都放在哪裡?」

  福喜撓了撓頭頂,好端端的太子爺要找良娣的嫁妝做什麼。

  他回道:「落良娣的東西.……一應都放在庫房裡。」

  話落,幕澤璽起身朝外而去。

  庫房內,幕澤璽親手打開一個個箱子,各樣琳琅滿目的珠寶釵環呈現在眼前。

  這樣的紅寶石一向是用來做飾品,他手上這一顆,定是從冠上撬下來。

  他找了良久,果真在一個妝匣內找倒了那副做工緊緻頭面。

  他心中駭怪,為何落昭陽的嫁妝中會一副左西皇室的頭面。

  眼眸一轉,他要是沒記錯,若干年前落國公曾奉命討伐過左西。

  他拿起一整副頭面端詳著,可左西皇室的東西怎麼會在落國公手裡。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那頭面最底下鐫刻的兩個字,足以讓他驚愕萬分。

  相傳,落老國公有一獨女落日清不同於深閨女子,拜司馬大將軍為師,學劍術、論兵法。

  更同伯爵府家的老幺符泓義青梅竹馬,不日便要締結兩姓之好。

  可在賀帝三十三年時,符泓義戰死殺場,而落日清也被傳暴斃於境外。

  他們成了人人提起,都要悲嘆的一對苦鴛鴦。

  那場戰役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傳聞,落日清死訊傳后,左西王最鍾愛的王妃也因難產香消玉殞。

  而後十幾年兩國相安,各鼎一方。 ——

  這一大早,落昭陽便醒了,歡騰著步伐準備去實施自己的大計。

  這剛出洞口,雙眸圓瞪,她昨天夜裡放在這兒的木舟子哪去了。

  她著急忙慌地跑回洞穴內,伸出手去推了推還在睡中的蘇離。

  她著急喊著:「蘇離~~蘇離~~,我們的木舟呢?你昨夜放在哪裡了?」

  蘇離面色平靜,咳了咳聲,有些作賊心虛道:「我不就放在河畔邊嗎?」

  「什麼!河畔邊!」

  落昭陽一聽,乍然跳了起來,什麼都顧不上地跑了出去,沿著河畔小跑了一會。

  果真瞧見,那條木舟子已經浮在河面上,被風輕卷著往外飄,已經飄出了老遠。

  她急得直跺腳,隨手撿根長木棍,掂著腳尖將半個身子伸出去,去夠著木舟子。

  蘇離見狀,滿目詫然,提聲喊道:「你瘋了嗎?快過來呀。」

  他趕緊衝上前去抓住她,奈何為時已晚。

  「撲通」一聲,落昭陽已經掉落河畔中。

  他想都沒有想,縱身跳了下去。

  良久后,山洞內。

  落昭陽蜷縮著身子靠在火堆旁,身子直哆嗦。

  身上的外衣已經褪下,蘇離將衣裳架好,放置在火堆旁烤火。

  落昭陽怫然,一張小臉氣得鼓鼓,念叨著他:「好好的,你把木舟放在河邊做什麼!現在搞成這樣,我們怎麼出去。」

  蘇離笑了笑,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樑,「你別生氣了,大不了再做一個不就好了。」

  落昭陽氣得腦殼子疼,一口老血梗在喉間,「再做一個不就好了!」

  「你說得倒輕巧,你知不知道那些木頭,我找了多少天啊!」

  一提起,她就難過,委屈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水晶般的淚花嘩啦直落,「這樣我們還怎麼出去!我可不想在這樣的鬼地方呆一輩子。」

  她一邊哭著,一邊嘴裡嘰里咕嚕地不知在念叨著什麼。

  「我明明拿.……劇本是古言虐戀劇.……不是荒島求生……啊!」

  她哭得正傷心,蘇離一時手足無措,柔著聲輕哄了幾句,「你別哭了.……你嘴裡都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良久,落昭陽哭累了,微微啜泣,聲音也越來越低。

  靜謐的洞穴內,忽然傳來幾聲「咕嚕咕嚕」的響動。

  落昭陽面上微紅,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肚子,她這一天都沒東西下肚,都快餓死了。

  蘇離掩著嘴笑了笑。

  落昭陽十分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

  搞砸了事情,還有臉笑她。

  蘇離仍笑著,須臾,未置一詞走了出去。

  落昭陽瞧著漸行漸遠的身影,一時急了,她沉吟道:「喂!你上哪去.……」

  蘇離沒有理會她,徑直往外走。

  落昭陽真的急了,他不會是要丟下她在這冷冰冰的洞穴內,自己一個出去吧。

  她勉力想爬起來追上他的步伐,剛一起身卻發現腳上疼得厲害,自己剛剛摔下河畔時好像崴了腳。

  她苦著一張臉,心裡堵得不成,撅著小嘴念道:「自己不就說了他兩句,人就跑了,還殺手呢……一點江湖義氣都不念,自己好歹也算是救過他的命,沒良心的王八羔子。」

  她嘴裡鼓鼓囊囊地數落著蘇離。

  過了一會兒,踏踏沉沉的腳步聲傳來,蘇離手裡拎著自己的外袍進來。

  落昭陽抬眸懵然看著他,「你怎麼回來了.……你去哪了。」

  她一連問出口。

  蘇離將手裡的東西一把丟到地上,幾條魚從他的衣袍中蹦跳出來。

  他木然道:「你不是說餓了?」

  落昭陽原本苦著的臉立即活潑生動了起來。

  她閃著一雙簇亮的眸,「這是你捕來的?」

  蘇離點了點頭,「我用竹子刺的。」

  他蹲下伸手去碰她的腳踝,低聲道:「你腳怎麼了。」

  落昭陽有些彆扭地縮了縮腳,「沒事.……」

  蘇離笑了笑,學著她上次說的話,「我只是看看你的腳是不是扭傷了,並不是想輕薄你。」

  落昭陽咋舌,怯生生地將自己腳伸了出去。

  他輕手褪了她的鞋襪,大掌在她的腳踝處輕輕揉了揉。

  「應該沒大礙,只是普通扭傷。」

  落昭陽點首,肚子早就餓癟了,忙道:「我們烤魚吃吧。」

  吃飽后,落昭陽躺在一垛稻草上,開始琢磨如何出去。

  蘇離見她凝神,問道:「你腦袋瓜子里在想什麼?」

  落昭陽期期艾艾道:「想法子出去唄。」

  蘇離忽地耷拉著腦袋,落昭陽以為他也是因為出不去而難過。

  她笑著安慰道:「你別難過了,我有法子搭一個舟子,就有法子再搭一個,我們總有辦法出去。」

  她說完這句話,蘇離原本就低著的腦袋,現在又垂下了幾分。

  落昭陽無奈,現在看來連雞湯也不好使了。

  蘇離垂目思了一下,「你說你要回娘家?是指承州?」

  他中了對頭的陷阱,他記得這裡是承州附近。

  落昭陽點了點頭,避重就輕道:「我確實是要去承州,只可惜我們現在這樣子,再怎麼身殘志堅也出去。」

  蘇離笑道:「成語別亂用。」

  他心裡想著,這姑娘肯定不是尋常鄉野村婦,會的東西怎麼多,聽她講話,大抵也是飽讀詩書的,只是這不經意蹦出來這個奇奇怪怪的詞語,莫不是為了掩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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