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人丁太少了
公主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做戲要做足,命人打掃出一個小院,撥了兩個丫頭,把小荷安頓下來。
當晚,皓月當空,諸葛父子都穿上法衣,來到後院空地,摒除所有人,令侍衛嚴守各門戶,不讓任何人進出來往,以免打擾。
法陣是一個巨大的太極八卦圖。
諸葛亮捧了那銀白匣子,放在旁邊的法案上,摸出雲紋鑰匙,打開,拿出星雲羅盤,鄭重地放進小小的圓形法壇正中。法壇周圍一圈依八卦方位點著八盞清油燈。旁邊依太極黑白魚形狀點著清油燈,最外一圈依六十四卦方位點著六十四盞清油燈。
諸葛亮來到法案旁,點了三柱香,插進紫金香爐,諸葛喬依法做事。然後父子跨進法陣,二人一南一北,分別盤腿坐在黑白魚眼的位置,垂目誦經作法。
快到寅時,兩人均感覺法陣起了變化。
油燈火焰暴漲,無風而動。
皓月當空,銀輝大放。那光華似有形一般,漸漸凝聚在星雲羅盤周圍,旋轉著,最終收束進入羅盤裡。
「喬兒,別分心,繼續念咒!」
諸葛喬被這神奇的現象吸引住了,一時忘了自己身處何地,被諸葛亮喝止后,才回過神來。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
五方徘徊,一丈之餘。天真皇人,按筆乃書。
以演洞章,次書靈符。元始下降,真文誕敷。
昭昭其有,冥冥其無……」
在聲聲咒語中,那星雲羅盤吸收了月華,漸漸起了毫光,然後光線越來越強烈。
諸葛亮改口又念北斗神咒:
「北斗七元,神氣統天。天罡大聖,威光萬千。上天下地,斷絕邪源。乘雲而升,來降壇前。降臨真氣,穿水入煙……」
那北斗紫微星似有感應一般,此時也是輝光大作。
此時,星雲羅盤發出的光已十分耀眼,讓人不能逼視。
此時,諸葛喬剛巧抬頭,見光暈爆開,心頭忽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即撲到諸葛亮身上,擋住諸葛亮。
羅盤爆開光華,瞬間又恢復了原狀,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但法陣里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諸葛亮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諸葛喬撲在自己身上就不動了,忙扶住,一看,諸葛喬嘴角沁血,已經昏迷。
諸葛亮見變故突生,心頭也亂了,再看法陣已毀,自己的努力又付之東流,一口血再也憋不住,「噗」一聲噴了出去。
但好歹頭腦尚算清醒,把了一下諸葛喬的脈象,感覺脈象微弱,時斷時續,已是垂危徵象,心頭駭異,立即叫人來,把諸葛喬抬到卧房,灌參湯續命。
參湯灌下,過了好一陣,諸葛喬才醒轉。
見了諸葛亮和諸葛夫人都在身側,知道自己受法陣反噬,回天無力,掙扎著用微弱的聲音道:「父親,朝廷之事不可強求,您就放下吧……」
諸葛亮此時心如刀絞,痛心疾首道:「為父無知,鑄成大錯,以為能逆天改命,延長漢室氣運,卻害了孩兒性命。喬兒,是為父對不起你……」
「父親,不用自責……若父親念及子女情分,請您想法子,想法子……把小侯爺的棺柩交給飛雲庄的人……算是孩兒最後一次求您了……」
諸葛亮心裡雪亮,這是諸葛喬最後一次要滿足諸葛乘煙的心愿。人都快死了,還想著別人,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情況。
「你真是個傻孩子……」
諸葛亮有些說不下了,頓了頓,才點頭:「好,你放心,為父一定想法子辦好這件事。喬兒,為父對不起你,做了很多錯事,你最後的心愿……為父一定替你辦成。」
諸葛喬看著諸葛夫人:「母親,成為您的兒子,孩兒感到很幸福……您別哭……孩兒很高興,終於能跟皓月妹妹在……一起了……」
語音如遊絲一般,最終斷絕。
「喬兒……」諸葛夫人淚如雨下。
諸葛亮見諸葛喬氣絕,自己也撐不住,「哇」一聲,再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大人,大人……」
一時間,丞相府亂成一團。
「夫君……」
不多時,瑞和公主領著女兒如月也到了,一下轎,就一聲聲悲呼著進來。
諸葛夫人心力交瘁,一方面悲痛養子的離世,另一方面還要擔心夫君的身體安危,催促著請大夫,又讓管家張羅喪事,還要安慰公主兒媳婦,安撫諸葛瞻和諸葛如月兩個小孩子。
幸好諸葛夫人一直是外柔內剛,剛強能幹之人,經過一番忙亂,才慢慢把府里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諸葛亮在服下一劑葯之後,精神稍好,強撐著身子接待前來安慰祭拜的人。諸葛夫人強按他上床,不讓他再操心府中之事,安心靜養。
諸葛亮看著雙眼通紅的夫人,嘆氣道:「幸好有夫人撐著,不然這丞相府就亂了。」
諸葛夫人強笑道:「替大人分憂,是妾身的本分。大人為朝廷鞠躬盡瘁,朝野上下都交口稱讚呢。妾身也倍感榮光。只是咱們諸葛家人丁太少了,喬兒這一走……就只剩瞻兒了……」
忍不住有些哽咽,卻還得強忍著,不想讓諸葛亮看見自己落淚,以免勾起他的傷心。
「瞻兒就很好,以後就拜託夫人費心教誨了。為夫過些日子,還得去漢中,中原還未平定,漢室江山不穩……」
「大人還是先將養身子吧。丞相府雖大,可人太少,您再一走,家裡就只剩下妾身和瞻兒,未免冷清孤單。」
「公主是個賢惠之人,為夫走後,你可以把她們娘倆接過來同住,一起有個照應。」
「公主也好可憐,年紀輕輕就守寡,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諸葛亮也暗自神傷,卻不露於形,只閉目養神,默默地思索著諸葛喬臨死前對他說的話。
飛雲莊裡那人一定是不可說的那人。
喬兒讓他想法子把小侯爺的棺柩送到飛雲庄,除了她,誰還關心小侯爺的身後事?
雖然他對那人很失望,也不想再插手她的事,但喬兒臨死前拜託了他,他不能再讓這個養子泉下也不安生,好歹還是要滿足他最後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