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九、合歡樹下的冤魂
反正，各種說法都有，各種離奇的猜測都有。
但誰也沒想到，豆腐娘子會埋在自家院子里，每天被人踐踏著，永世也不得翻身。
雪花生了一個兒子，都說是夥計的，夥計也不否認。可趙栓柱很生氣，把夥計辭了，另請了夥計。
這裡面的事，誰也說不清，是一筆糊塗帳。
後來孩子總愛生病，雪花也變得有些瘋瘋顛顛，說些瘋話，拿刀舞棒，要打要殺。趙栓柱請了和尚道士到家裡作法，不大管用，後來專程到白雲觀請了符，晚上悄悄把箱子挖出來，把符貼上，清靜了幾天，但過不多久又不消停了。
再後來，趙栓柱乾脆搬了家，院子就賣了。
幾經轉手，也幾經翻修，房子也越修越好，院子里可都只是鋪平修整，沒有深挖，石板也重新鋪過。
可每戶到這裡住的人，都不太平。
這天，院子里迎來一位新的主人，是一位新到四九城來讀書求學的女學生。
這位女學生年齡不大，只有十六七歲，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顧盼生輝，活潑動人。排場也不小，隨身跟著婢女和老媽子，還有一個廚子。
女學生叫曾清柔，本是書香門第的小家碧玉，還在讀初中呢，就被當地一個大軍閥看上，搶來做了姨太太。因為年紀小，軍閥甚是憐惜寵愛，待她生下了兒子，禁不起她軟磨硬泡，答應了她繼續到四九城來求學讀書的請求。
遠離了軍閥丈夫的管束，曾清柔如鳥歸山林，無拘無束，釋放著青春熱情。
她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她親手布置院子里的一切。
她喜歡合歡樹，喜歡那一樹雲彩一般如夢似幻的花朵，所以親手種下了兩棵合歡樹。
因為長得漂亮，又開朗大方，曾清柔在學校里成了風雲人物，引來了一眾男人的目光追逐。
其中，班上的宣傳委員周朗追求最為熱烈。
周朗長相帥氣，家境也算殷實，花錢大方，舉止瀟洒，是全校女生夢中的男神。
對曾清柔來說，周朗比之她的軍閥老公，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一個是青春美少年，一個是垂垂老者，二者在她心中高下立判。
曾清柔豆蔻年華，正是做夢的年齡，卻被一個半老頭子糟蹋，心中的憤懣不平無處渲泄，現在身邊全是青春逼人的少年，對異性的渴望便再也壓制不住，就接受了周朗的追求。
兩人時常雙宿雙飛。
才子佳人，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曾清柔沉浸在愛情的甜蜜里不可自拔，早把軍閥老公忘在了腦後。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曾清柔在四九城的所做所為被好事之徒報告給了遠在千里之外的軍閥那裡。
曾清柔卻半點兒也沒警惕和防備。
她有底氣，原因就是她有一個兒子。雖然兒子從生下來就交給了督軍的大太太和奶媽管，但她始終是那孩子的媽。母憑子貴，再怎麼，督軍也不能讓兒子沒有媽。
那日，曾清柔和周朗放學后，先去劇院看了一場話劇，再去附近剛開的西餐廳嘗了鮮，坐了黃包車回來，相依相偎進了豆腐衚衕的小院。
廚師兼門房老李開了門，見小姨太太又帶了那個男同學回來，心裡雖然知道不妥，卻禁不起周朗出手闊綽，重金買通，就跟老媽子和丫頭一樣，緘口不言了。
半夜時分，院門敲得震天響，老李披衣開門。
「督，督軍……」
門一開，老李便知大事不好，面如土色，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
原來，督軍親自帶著一隊人馬，不遠千里，殺氣騰騰而來。
大軍閥目不斜視，一腳踢開老李，徑直領了人朝卧房撲去。
毫無懸念，曾清柔和周朗在被窩裡被抓了個正著。
周朗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嚇得魂飛魄散，還準備著開口求饒，卻不等他開口，槍就響了。
看著心上人倒在血泊中，死在自己眼前，曾清柔心如死灰，索性不再開口，任憑那早就從心底極度厭棄的軍閥老公處置。
督軍看著眼前這如花似玉的人兒，還想著她能夠開口求饒，或許還能放她一條生路，誰知這該死的小女人毫無悔改之意，擰著脖子，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
當著手下的面，讓他實在有些下不來檯面。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好嗎。
這個女人，實在太不懂事，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所以，這個女人不死不足以平息他的怒氣。
這個女人，不死不足以洗刷她給他帶來的恥辱！
他抬起槍口，對準了那個女人的腦袋。
可饒是他身經百戰，手上沾滿了對手們的鮮血，待面對這個小女人美麗的頭顱時，他卻下不了手。
畢竟，她曾是他捧在手心的人兒。
畢竟，她曾經在他懷裡婉轉承歡。
畢竟，她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他走了出去，卻給副官打了一個手勢。
槍聲，最終在他的身後響了。
他來到院中，看著跪在院中瑟瑟發抖的三個下人，怒不可遏。
這些該死的奴才，膽兒太肥，竟然敢背著他縱容女主人做錯事，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平息他的憤怒。
該死！
他毫不留情，一槍一個，乾脆利落地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隨時都有槍聲響起，人人自危。在這樣的深夜，外面發生的一切，更是沒人關心。所以院中發生的一切，外人並不知曉。
院里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沒有人知道，院里的合歡樹下多了幾個冤魂。
院子里的合歡樹長得特別精神，每到夏天，花開得如雲霞一般，給院子平添了如夢似幻的氣氛。
寒暑幾易，院子里的合歡花開了謝，謝了開。
院里又迎來了新的住客，卻不是中國人，而是RB人。
山本次郎蓄著仁丹胡，眼神如鷹。名義上是商人，實際卻是情報人員。他娶了一個中國老婆茉莉，目的卻是方便他收集情報。
這個單獨僻靜的小院，非常符合他的需求。
雇了一對夫妻幫傭，女的做家務，男的看守門庭兼打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