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雲凹
早晨醒來,睜開有點通紅的眼睛,頭疼不已!
譚三茫然的看著屋頂,腦子裡一片空白。
此時芸娘已經穿衣起床,卻正在給譚文穿衣,被窩裡的那個小嬰兒卻睜著大眼看著這陌生的環境,小手小腳一揮一蹬的竟然不哭不鬧!
芸娘看到譚三睜開眼睛,笑著說道:「還早著呢,你再睡會!這小傢伙,半夜醒了竟然不哭呢!」
「先給他餵奶,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頭奶羊,一定要好好待它!」譚三在床上躺著,無聊的說著。
然後又是芸娘喂那頭奶羊的聲音,擠奶餵奶,又是洗洗涮涮生火做飯。
譚三正在癔症,卻聽到院子里譚文哼、哈的打拳踢腿的聲音。超大的聲音,顯然是想引起他爹的注意!
譚三聽到,微微一笑,跳下床來,穿好衣服大致梳梳頭髮,攏在一團。掀開門帘,卻看到譚文正在打拳。
雪已經停了,院內乾乾淨淨。牛大手裡拿著笤帚卻在看著譚文練拳,時不時還指點幾下。
看到譚三,趕忙說道:「三爺,起來了,睡得好嗎?文兒練得不錯呢!」
「還行,這小子平時練不練,儘是讀書了吧!」譚三也在院里站好,對著譚文說「好了,小子,跟著我來!」
說著,只見譚三等著譚文已經站好,大喊一聲:「開始!」
五步拳說起來只是軍旅中的低級拳法,講究的是直來直去,一往無前,前五拳,后五拳,左五拳,右五拳共有二十招。這種拳法同樣可以化身劍法、刀法、槍法。
雖只有二十招,慢著練可以強身健體,快著練可以身輕體健。是一套啟蒙拳法,在軍中、平民中都有大量人練。
只見譚三打的是虎虎生風,勢大力沉,一招一式、一呼一吸之間盡顯老將風範。譚文卻也是打的一板一眼,嘴裡還發出哼,哈,哼,哈的聲音,這是因為初練者對招數與呼吸配合的不太熟悉,需要配合大聲發音發力。否則很容易岔氣的。
接下來,譚三又指點了譚文一番,很是滿意!
又練了一會,笑著叫停譚文,隨手接過芸娘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臉。逗了逗芸娘懷抱的那個嬰兒。
譚三對著譚文道:「給你買的東西,都在屋內,讓你娘給你拿。」
芸娘道:「洗洗吧,吃飯了。這個小傢伙叫什麼呀!」
譚三對著牛大道:「把他們都喊過來,我有事要說!」
譚三進到屋裡,洗了洗手,再炕邊坐了逗著芸娘懷裡的嬰兒!
這時,牛大夫婦,牛二,芸娘,譚文都到齊了。
譚三沉聲說道:「這個小嬰兒呢,是我一個恩人的孩子!很重要,很重要,重要的甚至超過我的生命,需要我用生命去守護他,他現在叫譚奇,我的兒子!對外說呢,就是我在長安娶的小妾生的孩子,他娘命薄,生產的時候難產,死了!」
「是的,三爺!」
「好的,父親」
「嗯,夫君」
「牛大去把馬準備好,一會我要出去」譚三吩咐道。「大嫂子,準備點乾糧,還有水!」
「好的,三爺,需要我跟你去嗎?」牛大問道。
譚三想了想:「不用了,你在家吧!注意有沒有陌生人!」
「好的,三爺」牛大轉身出去了。
芸娘滿臉苦楚的看著譚三,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譚三看了看芸娘哭笑不得的臉,憐惜的拉過芸娘得手溫柔的說道:「芸娘,不要多想,這個孩子的身份,貴不可言,豈是我能僭越的!
想當初我身負重傷在你家養傷,被敵人發現。
要不是你全家拚死掩護你我騎馬逃跑,你大哥二哥你的父親拚死掩護,哪有我的今天,我哪裡會對不起你呢?我餘生有你足矣!」
芸娘嗚咽地說道:「嗯,三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譚三拍了拍芸娘的頭說道:「好了,好了,都是當娘的人了,還哭,也不怕孩子笑!好好照顧好家,照顧好譚奇。我大致需要幾天回來,不用等我睡覺。這幾天,警惕點陌生人!」
「嗯」芸娘點了點頭「我知道」
譚三迅速吃過飯,站起身來。
芸娘轉身幫譚三披上披風,帶上氈帽。刀掛在腰上,拍拍芸娘的頭,堅定地點了點頭。
譚三轉身走出門去,牛大早已經遷過馬來,譚三牽著馬出了門,翻身上馬踏著滿地白雪,小跑著慢慢消失在視野里。
譚三是昭宗征西川時的前鋒斥候,屢立戰功,昭宗獎賞五十頃農莊,地理位置在長安西南興州境,但比較偏僻。譚三原是府兵,由於唐末府兵制的喪失,經年戰亂,只剩孑然一身。
獲賞農莊后,就把自己受傷殘疾的戰友或戰友遺孀家屬接到自己的農莊一起居住,互相有個照應!
而昭宗感嘆譚三忠勇,就招了譚三一對斥候進宮做了宮衛。雖是左千牛衛校尉,卻是四品中郎將。
這時,天已大亮。譚三看著路邊的風景。由於大雪覆蓋了道路,需仔細辨別,方才不至於迷了方向。
跑也跑不快,譚三也自心中思量著今後的一些打算,錢是有了,可有錢也買不來急需的物資呀!關鍵是怎麼取到手中呢?沒地盤沒兵,難呀!
青雲凹距離譚三農莊三十里,遠離道路,四面高山林密,群霧環繞,猛獸出沒,人跡罕至。除了本地人,外人到了跟前也進不去。
譚三已經看到了第一個參照物,那是一座猶如葫蘆的山,向著山走,看到有一顆兩人也抱不過來的大樹,下了馬仔細辨認周邊,看到旁邊的一棵樹上的樹皮掉了兩塊似乎是某種野獸爪子抓的。
但譚三知道,這是一個只有他們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標記。
譚三遷馬向樹後走去,就這樣發現了第二處,第三處,走走停停,直到看到一處標記。微微一笑,把手放到嘴上,用力一吹,發出酷似某種鳥的一連串叫聲。
片刻,遠處也傳來好幾聲同樣的叫聲,譚三也就順著叫聲慢慢的走去。
正走著,突然前面一陣樹葉被踩踏的聲音,猛地,幾條大漢露出身來。
「三爺,三爺,大哥…….」一陣的喊聲。
譚三也笑著回應:「宣朗,老海,小於兒,梁玉」大家好嗎?到齊了沒有?
「都到了,都到了,到了好幾天了…….」大家應道。
「路上沒事吧」
「沒事,我們是幹啥的,哈哈…….」大家笑著說道。
也是,這些人原來可都是戰場上探明情報的斥候呀!
大家說說笑笑的向山上走去,梁玉過來幫著譚三拉著馬。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平整顯現出來。
只見不大的場地上,一大幫人整整齊齊的排隊站在那裡,眼睛看著譚三一群人,都是一臉喜氣。
譚三趕忙走上前去笑著道:「弟兄們都好吧!散開散開,別那麼緊張!」
大家也就迅速圍了過來,喊什麼的都有。
這時,一個不高的漢子走上前來,頗顯沉穩,平靜的對譚三道:「弟兄們都到了。路上也沒有什麼事,現在正砍樹清理周邊,搭房子啥的!」
「好,德明,大家辛苦了!」譚三說道。
「住的怎麼樣,吃的夠不夠?」
「還行,原來的房子都不行了,來了一看,不行,就安排砍樹蓋房子,要不然昨天下雪就慘了!」德明唏噓不已。
「行,過幾天我讓牛大送點補給過來,天冷了,千萬別凍著!找個地方,咱們合計合計今後咋整!」譚三說道。
「行,這有個大房子,能坐下,我領你去」德明說罷,喊了一聲「都到大房子去,有事商議!」
梁玉把馬栓到馬棚里,也迅速向房子跑去。
進的屋來,只見大家圍著譚三坐著,中間生者火堆,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譚三站在中間手裡拿著一碗熱水正在喝著,趕緊也坐下,看著譚三。
譚三看了德明一眼,德明迅速說道:「高平和昆雄在外面看著呢!」
譚三穩了穩心神道:「那好,弟兄們。我們議議,那一日時間匆忙,和大家說的不是很詳細。」
「那日分開后,我又回去了一次,本來想找個奶媽的,沒想到差點出不來!
第二天上午,我進得城去,卻發現朱溫揮軍進宮,將宮衛全部都斬殺了。真是慘不忍睹呀!然後又命城內百姓開始拆城,現在也不知道,我們暴露了沒有!
嚇得我躲了一天,連夜翻城而走。一路上,只見都是向西逃難的,扶老攜幼,天寒地凍的,真是慘呀!」
「路上我就不斷在想,不殺朱溫此寮,誓不為人」
「誓不為人,誓死誅殺此寮……」只聽得眾人紛紛揮拳高呼!
譚三手向下壓了壓道:「然此事卻是困難重重呀,一旦泄露,我等必遭受朱溫追殺!而我等卻不知未來如何行事?大家還記得原來的行軍司馬李夫子,李夢秋嗎?
「記得.……」
昨日,我與夫子夜談,當務之急是需要探知朱溫知不知道有這個小皇子,另外我等宮衛逃脫,朱溫下來會怎麼辦,我們安不安全!大家有什麼想法?都說說」
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德明道:「探知消息,這個不難,我們就是干這個的嘛!」
大家一片附和之聲。
「難的是,消息的傳遞,天寒地凍的一來一回!黃花菜都是涼的!要是有信鴿就好了」
老海舉手道:「我會訓鷹,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呀!」
譚三指著老海笑道:「把你忘了,你可是優秀的獵手,草原的雄鷹呀!現在冬天可正式抓鷹的好時機呀!」
「誰說不是呢,前兩天我還看見一隻鷹飛過呢!當時還想著抓來一隻玩玩呢!」老海笑著說道。
「這算一個建議,還有嗎?」譚三說道。
德明說道:「就算是有了鷹信,那也需要有幾個老窩吧!方便探聽、傳遞消息,隱蔽人員啥的」
「嗯!這個不錯,應該如此!」譚三讚許道。
又有個人舉手,譚三指了指他說:「元容,你說」
元容立刻站起來。
「坐下,坐下說」譚三笑道「大家隨便點」
元容笑著撓了撓頭道:「我們都是斥候,探聽消息啥的沒問題,可衝鋒陷陣不是我們的強項呀!是不是還需要招兵買馬,訓練士兵啥的?」
譚三道:「不錯,朱溫有十萬可用之兵,我們如果招兵買馬,那就需要一個穩固的地盤了!這事需要仔細思量思量!還有誰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