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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彼岸花(倩小小篇)[后]

  「如今東洲大亂,其實我是東洲的人,我來西洲是為了防止東洲的魔道來西洲做亂」孟常認真道。

  倩小小突然將頭靠在孟常的肩上,眯著眼睛微笑道:「孟常,魔道已經攻來了,山下的范陽城已經被屠殺了,恐怕馬上就要到我們鳳凰山了」

  倩小小又蹭過臉看著孟常的側臉:「你可以保護我們嗎」

  孟常看著懸崖下的風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奉命來西洲保護西洲的人,如今身前的女子卻帶給了自己墮意,自己這一刻竟然想留下來和她一起廝守。

  孟常往旁邊挪去,有意與倩小小保持一定的距離,雙手合十道:「正是因為我的怠慢所以才會死人,我已是有罪,現在…,我要去渡化他們」

  倩小小自然能聽懂孟常的意思,眼中凝出一層淚霜,突然向孟常擁去,抱住孟常便不放,也不怕掉到懸崖。

  「你幹什麼!」孟常帶著怒氣說道,想要掙開,卻被倩小小死死抱住,又不忍出手打傷倩小小。

  倩小小越抱越緊,孟常冷下臉龐,冷聲道:「倩小小,你若再這樣,我立刻就走!」

  「你放是不放!」

  「我說放手!」

  倩小小慢慢將埋進孟常的臉蛋伸了出來,雙手依舊抱著孟常,眼中掛著淚珠:「孟常,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見孟常依舊冷著臉不說話,倩小小淚水慢慢流過臉頰,清風徐來,將她臉上的淚水吹到他的嘴角。

  孟常嘴角一抽,低下頭看著倩小小,眼中沒有一絲感情,淡淡道:「怨魂太多是我的過錯,我必須去渡化他們」

  倩小小輕輕點頭,兩隻小手慢慢鬆開孟常,淚珠往孟常的袈裟流去。

  孟常站起身來,最後看了倩小小一眼,閉上眼睛準備離開。

  「你…,還會回來嗎」倩小小抽泣的聲音格外明亮。

  孟常停下腳步,望向天空,閉上雙眼:「永遠不會!」

  倩小小擦乾淚水,轉頭想要再看孟常一眼,卻只留下一件袈裟在地上,倩小小撿起袈裟,將袈裟緊緊抱在懷裡,淚水無法控制輕輕劃過面容。

  「所以,沾過我的淚……,你就不要了嗎。」

  ……

  范陽城

  孟常來到此處時,魔道已經不在,卻有太多怨魂遊盪,孟常不辭晝夜,一直渡化那些冤魂。

  第五日,孟常法力已經消耗殆盡,躺在一處牆角直接睡去。

  半夜,一聲巨響,鳳凰山傳來異動,孟常從睡夢中被驚醒。

  看向鳳凰山,不是魔道,而是自己留在鳳凰山的法力被破了,孟常在整個鳳凰山留下法力,除非將倩小小的房子毀了,否則法力絕對不會消失,孟常相信,魔道不會有人能破他的「金蓮」

  「是,是凡人!」孟常驚異道。

  毫無預兆的變故,孟常往鳳凰山跑去,靈力消耗殆盡,只能靠步行,一路的奔跑,孟常全身好似被雨水浸濕了一般。

  鳳凰山腳有兩個看哨的土匪嘍啰,孟常用身體的力量瞬間將兩人擒住。

  「你們是什麼人」語氣淡淡,說得卻很快。

  其中一個小嘍啰立馬道:「好漢留命,我們是腔山的土匪,魔道現在來襲,我們的寨主帶著我們逃來鳳凰山了」

  「什麼時候到的?」孟常又道。

  「五天前」

  孟常一驚,那日正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五天的時間,被土匪佔領。

  孟常將兩人扔開,快步往鳳凰山上跑去。

  曾經的那個華村,如今卻是土匪窩子,曾經的那些人呢?

  遠遠看見華村燈火通明,村邊被樹木攔著,完全是一個寨子的模樣。

  孟常飛速衝過去,往樹攔打去一拳,將寨子外攔打飛,此刻孟常已經完全失控,隱隱開始消耗命元來運轉靈力。

  土匪迅速圍了過來,片刻後土匪頭子也來了。

  「有意思啊老子今天正好有氣,別跟他講道理,砍死他!」土匪頭子怒氣衝天,指著孟常吼道。

  孟常眼神一凝,瞬息來到土匪頭子面前,掐住他的脖子。

  「倩小小呢」雙眼鼓大,十分恐怖,難以想象,眼前孟常是和尚。

  「她在裡面」土匪頭子全身顫抖,捂著孟常的手,另一隻手,指向一個房間。

  孟常將他扔到地上,往房間跑去。

  一腳踢開房門,房間紅色大喜,桌上還擺著蠟燭,右邊的床,被紅凌掛滿,床上,她穿著一身紅衣,側靠在穿邊,眼中是絕望,側眼看見孟常來了,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安靜的躺在那裡。

  「小小」孟常往倩小小走去,倩小小沒有回答他。

  走到倩小小面前,孟常輕輕坐在床邊,看著倩小小,她靠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錶情,只有一行淚水流出。

  「我帶你走」孟常伸出雙手準備抱起倩小小。

  「滾!」

  孟常依舊沒有停下,往倩小小抱去。

  「滾啊!」

  孟常抱住倩小小,倩小小在他懷裡用力掙扎著。

  「我讓你滾!滾你聽不見嗎!滾!滾!滾啊——嗚嗚」

  孟常將倩小小摟在懷裡緊緊抱著,不經意間卻發現倩小小手腕有一道傷口。

  孟常將倩小小抱起,往外走去,倩小小躺在他懷裡,努力掙扎著,不曾停歇。

  「原來好漢是喜歡美女呀,那她我就送給你了」土匪頭子大聲笑道。

  孟常瞟了土匪頭子一眼,繼續往外走去,沒有理會任何人。

  鳳凰山頂,孟常將她放下,倩小小腳尖剛剛落地,便往懸崖跑去,孟常立刻將她攔了下來。

  「你做什麼!」

  「你讓開!」

  倩小小含著淚水的眼神十分堅定。

  「我好不容易救下你,是讓你來自殺的嗎!」孟常好似在發怒一般。

  「哈哈,你救我我也救過你!我們平了!你讓開!」倩小小撕扯著聲音喊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想要……,是楊村長他們死了嗎如果是,我去渡化他們!」孟常看著倩小小道。

  倩小小聽后反倒一笑,低頭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眼中熒光閃閃,聲音低小梗塞:「我懷了他的孩子」抬起頭來,看著孟常,淚水毫無掩飾的流出,失聲喊道:「你聽到了嗎!我懷了他的孩子!」

  倩小小蹲在地上,雙手放在併攏的腿上,輕輕抽泣著:「爹爹走了,我的清白也沒有了,我怎麼活,我怎麼活呀——,嗚,我該怎麼辦」

  倩小小突然抬起頭看向孟常,聲音細小祈求道:「我求求你了孟常,你讓我去死好嗎,我求求你啊——,嗚嗚」

  孟常此刻臉上卻沒有任何錶情變化,淡淡道:「你腹中還有孩子,你不能死」

  「哈哈,孩子你要我為了它活下來嗎」倩小小看著眼神冰冷無情的孟常。

  眼神堅定,倩小小起身再次想要跳崖,卻被孟常攔著。

  「你放開我!」

  「我說了,你腹中還有孩子,不能——死!」

  倩小小帶著悲傷露出笑容,她終於明白了,眼前的和尚,他善良,他仁慈,他渡化蒼生,自己腹中還有孩子,他不會讓這個孩子無故死去。

  「哈哈,孟常,你果然是個和尚,名副其實!」倩小小絕望的跪在地上。

  輕輕從懷中取出一件紅色的袈裟。

  「孟常,它沾滿了我的淚,只因為它是袈裟,是一個無情的和尚,是一個出家人的證明」

  風輕輕吹過,倩小小哭泣了不知多久終於睡去,孟常悄悄把她摟在懷裡,伸手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月光下,他問了佛祖,自己是不是錯了。

  ……

  他放棄一切,陪著她十個月,魔道殺人他不管,怨魂遍野他不管,只在這鳳凰山頂,建了一個小屋,照顧著她,可她卻從未開心過。

  他知道她為何不開心,她卻不知道他為何要留下,他想告訴她,自己喜歡她,她也想知道他,喜歡誰……。

  那孩子生下,整個鳳凰山被嬰兒叫聲喚蘇,卻將倩小小的心,叫死了。

  請人離開后,房間只剩兩人。

  「你想叫它什麼名字?」

  倩小小將頭轉到一旁,眼角聚出了淚水,氣若遊絲:「我想,它姓……,普通點好,就姓普吧」

  孟常輕輕點頭,殊不知,她真正想要這孩子,姓孟!

  「我累了」

  倩小小閉上眼睛,不動分毫。

  孟常見倩小小睡著,走了出去,如今這孩子生下,自己還不知道怎麼辦,回頭看了一眼小房子,孟常往山下的藥鋪跑去。

  倩小小輕輕推開房門,外面空無一人,她手裡拿著袈裟,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邁著不靈活的雙腳往懸崖走去。

  站在懸崖邊,冷風肆虐,吹打著她那憔悴的身體,她咬破手指,將袈裟放在懸崖邊,冷風吹動她的髮鬢,衣袂隨風而動,她露出這世間最美的微笑,縱身一躍……

  許久,孟常來到懸崖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袈裟,那袈裟上,她用血寫了一個「情」字。

  孟常作為和尚,他能感覺到倩小小的靈魂,頭七,倩小小的靈魂附在了袈裟上,但只是一魄。

  孟常眼睛終於流下淚水,他端坐下來,拿著袈裟渡化她,卻是無論如何也渡化不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

  孟常幾乎崩潰,幾天幾夜,抱著孩子一直渡化,卻從未有一絲作用。

  無數次失敗,孟常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哈哈,佛啊,我修你何用!」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是佛的宗旨,便是天下人你能渡,可你渡不了自己,因為你靠無量的寬容和無私去渡化他人,可你渡化自己還算無私嗎,所以佛渡天下不渡己。

  在孟常心中,倩小小已經是自己的人,所以,孟常渡不了她,他渡不了,別人還能渡嗎

  四天,四天里孟常帶著袈裟找到那個土匪寨,將所有人殺死,又將魔道慘殺,手段可謂是殘忍。

  他認為自己是報仇,可他殺了這些所有害死倩小小的原因后,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渡化一個人。

  七天,孟常幫她報了仇,他知道今日才是她真正離開的時候,他用袈裟包裹著孩子,讓孩子最後感受母親的溫暖,因為以後,他要為母親繼續報仇!

  「小小,還有一個仇人,他才是害死你的罪魁禍首」

  對著袈裟,孟常帶著最後的溫柔,輕聲細語道:「小小,等我結束了這一切,我一定陪你看,你最喜歡的紅花,陪你穿,你最喜歡的紅衣」

  那晚孟常一直將袈裟和孩子抱在懷裡,他的眼淚滴在袈裟上,那眼淚彷彿無法融入袈裟,形成圓形的淚珠停在袈裟上,待淚珠和袈裟融在一起時,孟常的眼神突然犀利,凌駕在雲霧中,金蓮慢慢變黑。

  可笑,一個人最喜歡的東西,卻成了一個人最崩潰的東西,她最喜歡紅衣,她曾經不知多少次想象自己穿著紅色喜衣,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她穿上那身喜衣的時候,卻是世事無常。

  東洲之亂,魔道來襲,土匪逃跑,她——離去。

  「一切的終點是什麼,我總感覺自己一直走在別人的棋局之中」孟常抱著孩子看向那即將散去的紅月。

  「洱,謎底的謎語,我不管是誰,我只為她——報仇!普洱……,為父對不住了!」

  彼岸花開,紅色的花叢中,她穿著紅衣等著他,一等……,就是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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