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過往
艷紅花叢中，幻象慢慢消失，她那美麗的身影也化作了紅霧，從彼岸飄到奈何橋。
柳清憐兩眼無神，眼珠從紅色慢慢變回原來的瞳色，看著紅霧飄來，柳清憐依舊無神的模樣，一動不動。
紅霧停在柳清憐面前，紅霧中心是一株格外艷紅的彼岸花，那彼岸花的花須輕輕觸動，美麗大方。
「你是…，倩小小」看著眼前的彼岸花，柳清憐皺著眉頭問道。
那彼岸花須輕輕一動，好似聽懂柳清憐話一般。
柳清憐看著彼岸花，剛剛眼前的幻象，難道倩小小在這裡等了七百年!難以想象，一個凡人的靈魂，停留在陰陽交界處，而且是七百年!是什麼，她如此堅持。
「你…，想告訴我什麼嗎」
柳清憐看著彼岸花，他知道為何倩小小要讓自己看她的過去，因為倩小小的魂魄早已散去，她的魂魄與彼岸花相連，所以她只能用彼岸花花語來告訴柳清憐她想說的。
彼岸花，是傷心的離別、無盡思念、無果的愛情和依然盛開的，彼岸花象徵著不死的愛情之花，可為何，自己能讀懂彼岸花語!
柳清憐嘴唇發白，瞪著眼前的彼岸花，眼裡是無盡的迷茫，彼岸花不死的愛情之花，自己讀懂了她!
凄凄一笑，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
入神之際，紅霧中彼岸花悄悄靠近柳清憐，輕輕停在他額間，柳清憐的眼睛也不由的閉上。
腦海中慢慢浮現出她的模樣，滿地的彼岸紅花，她一身紅衣側坐在其中，一片艷紅映入眼帘，柳清憐挪動雙腳往倩小小走去。
尺距，柳清憐停下腳步。
「倩姑娘，你…，是想要和我說什麼嗎」
倩小小很不靈活的轉過頭看向柳清憐，朱唇微微上揚，聲音很輕柔。
「你，身上…，有他的氣味，也有…，和我相同的氣息」
柳清憐不解的皺著眉頭，問道：「他的氣味和你相同的氣息…」
倩小小聲音永遠帶著柔情，無論是何人，她都是那麼溫柔。
「你放心，你沒有死，只是…，你…是他最後要殺的人」
「啊？」柳清憐完全聽不懂倩小小在說什麼，但還是放下心，沒死就好，只要命還在都好說。
倩小小伸手變出一朵小彼岸花，手指一劃，彼岸花落到柳清憐面前。
「帶著它，去找孟常」
柳清憐輕輕將彼岸花捧在手心，隨後眼神一凝，眼中透出戾氣。
普洱!是倩小小的孩子，當年仙盟發生變故，普洱本是最有嫌疑，可出家人沒有欲求，所以沒有任何人去懷疑普洱。
「所以，害我的是普洱!」柳清憐看著倩小小，聲音十分冰冷。
倩小小搖了搖頭，至始至終都是一副溫柔無害的模樣：「我不知道，但你，應該是他最後要殺的人」
柳清憐看著倩小小，眼前女子的溫柔慢慢改變柳清憐，在幻境中，柳清憐不知道倩小小的溫柔竟然那麼融心，難怪孟常一個出家人會為了她放棄一切。
看著倩小小，柳清憐也變得溫柔了許多，倩小小一直待在這裡，又怎麼可能知道外面的事呢？
柳清憐又回想起幻境中，孟常說過，還有一個人，是害死倩小小的罪魁禍首。
如今從倩小小這裡得不到任何答案，倩小小說自己是孟常最後要殺的人，又根據仙柒之前對兇手實力的分析，也只有孟常這個七百年前的高手才能讓仙柒如此忌憚了吧，所以基本可以確定，孟常就是當年的兇手。
可孟常為何要害自己，柳清憐無法理解，或許只有回到東洲，找到他了才能得到答案吧。
倩小小好似看穿了柳清憐的想法，又道：「你…，你的記憶被人為消除過」
彼岸花是夢境，因為夢境，彼岸花才是不死的愛情，所以倩小小完全可以感受到柳清憐的夢境是破碎的，夢境，從來都是記憶和現實的結合。
柳清憐收起那副思索的表情，看向倩小小問道：「嗯，我的記憶有殘缺，但，不是被消除的吧」
倩小小慢慢站起身，緩慢走向柳清憐，動作不算優雅端莊，卻很自然，不可褻瀆的神聖氣息縈繞在她周圍，那溫柔的模樣從未改變：「我不會感應錯，就像你能讀懂彼岸花花語，你覺得你讀的花語是錯的嗎」
柳清憐搖了搖頭，看著倩小小輕嘆一聲：「過去……，重要嗎」
倩小小笑容微微放開了些，卻是悲傷的模樣，此刻眼中多了一絲憂傷。
「過去……，都是人們最執著的東西」
看向身邊的彼岸花，倩小小又道：「你看到了我的過去，我…，也看到了你的過去」
柳清憐露出驚訝的模樣，隨後恢復平靜，聲音卻是含著豐富的情緒，道：「過去我…，只是懷念……」停頓片刻，又帶著疑惑問道：「我的過去，你全知道了」
倩小小點了點頭：「你的所有經歷我都看過，我們…，都是同樣的人」
隨後，慢慢，慢慢，倩小小慢慢變成紅霧。
「你的過去，或許你會比任何人都執著」
「你後面，三生石有你想要知道的東西」
「還有，彼岸花……，替我交給他」
倩小小化作紅霧消失，溫柔的聲音還回蕩在柳清憐腦海中。
睜開眼睛，柳清憐面前的彼岸花依舊那麼艷麗，只是少了一份溫柔。
將懷中的彼岸花放入法皿中，柳清憐轉身看向身後那片荒地，往身後走去。
彼岸花花語，他全讀懂了，往奈何橋前方走去，是輪迴，所以自己無法往前走。
奈何橋下，人形大小的三生石立在那裡，柳清憐走到三生石邊。
往奈何橋望去，柳清憐知道，她已經魂飛魄散了，看了她的過去，柳清憐心中也多了許多悲傷。
將手按在三生石上，閉上眼睛，腦海中的碎片慢慢組合。
……
雲中城
那白衣女子的身影慢慢清晰，她不算美麗，一身上下很普通，模樣衣物都是一些凡塵貴族女子的裝扮。
她沒有孩子，只有一個養子，一個偌大的府邸，她照顧著這個孩子，無微不至，每天都陪伴著他成長。
這個孩子也是，每天在府里鬧騰，沒有辦法，她也只能陪著孩子，孩子累了，她也不會休息，而是留在一旁照顧孩子，從不使喚丫鬟來照顧孩子，永遠都是親力親為。
孩子懂事的年紀也體諒她，常常問她：「阿娘，你不累嗎」
「不累，你餓嗎」
孩子摸著肚子，露著天真的笑容：「有點嘻嘻」
「我去做蓮花羹，你小心點，別又把自己弄傷了」
「阿娘放心，嘻嘻」
每日呀，孩子都要吃她做的蓮花羹，她從來都是寵溺的模樣看著孩子，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孩子。
直到，那孩子吵著要修仙，她才終於變了臉色，後來孩子只有說關於修仙的事，她都會生氣。
——
「阿娘，來日我帶你去天上玩，嘻嘻」
——
——
……
腦中一片混亂，各種人物穿插其中，柳清憐將手放開三生石，捂著腦袋，許久才恢復過來。
「怎麼回事？」
柳清憐看著三生石，為何自己的記憶只出現了一些，彷彿從前自己的生活里只有阿娘，但柳清憐能感覺到肯定還有其他人出現在他的從前。
不去想太多，柳清憐回憶著從前的記憶，師父十四歲救下自己，而那之前…
「阿娘…」
柳清憐嘴裡嚷嚷念著這個名字。
猛抬頭看向忘川河水流動的反方向，彷彿受了刺激一般。
「凡塵羈絆，阿娘……」
不做多餘的停留，柳清憐現在腦海中只出現她的模樣，細細思索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彼岸花花語，柳清憐知道，逆著忘川河水便能出去，不做多餘的停留，直接跳入河中。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回東洲，無論怎樣，都要回去，他要去找到阿娘。
她只出現在他記憶里一瞬，卻使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
黑衣人，兇手，他們兩個人都有可能對阿娘下手，柳清憐已經完全將自己如何來西洲，為何來西洲，全忘了。
此刻，在柳清憐心中出現的那一個人，她在柳清憐心中的地位和師父相當，所以，柳清憐會不顧一切。
逆著河水，無數蛇蟲往柳清憐身上涌去，柳清憐被那血紅的河水模糊了雙眼，什麼也看不見，但雙手一直遊動。
河中突然出現一個漩渦，柳清憐被吸入水下，身上的衣物卻沒有被河水沾濕，反倒使得一身紅衣更加艷麗。
…
宮殿上方，那九龍寶劍彷彿沉睡了一般，在宮殿空中懸挂著。
術珂五人動一下，九龍寶劍便動一下，所以五人只能一直坐在原地，如今已經坐了五六天了。
那九龍寶劍突然劇烈顫抖，下一刻，九龍寶劍往殿首飛去。
鏘——
伸手一握，將九龍寶劍握在手中，他一身飄凌長衣，拿著九龍寶劍慢慢往五人走來。
髮絲隨著走路而動，衣袖向後飄著，持劍一步步走向五人。
那九龍寶劍不再有一絲黑氣露出，在紅衣男子手中，如一把神劍，九龍的虛影圍著劍身旋繞，九條龍影，顏色各異，將他襯得神人一般。
「術兄」
柳清憐拿著九龍寶劍停在五人面前，絕色的容貌上帶著一絲焦急。
柳清憐也沒想到，自己被河水帶到一處密室，剛剛打開密室，就有一把劍飛來，來不及反應，柳清憐伸手一接，就把劍拿住了，劍倒是不錯，轉眼一看，卻是術珂他們，於是走了過來。
柳清憐又把劍舉起，露著思考的表情，又看向術珂：「這劍哪裡來的？」
術珂幾人卻是楞在原地，看著柳清憐怔怔入神，見柳清憐問話，幾人才慢慢清醒。
術珂立刻拱手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你…，認識我嗎？」術珂見眼前的男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又覺得眼前男子的聲音有些耳熟，又不知道是誰。
林詞也看著柳清憐，而葵曉曉三個女子卻是還沉浸在柳清憐容貌之中。
「我是寒鋒呀」
話音甫落，五人才真正如夢初醒，一臉驚異的看著柳清憐，眼中皆是不相信，連術珂也露著否認的情緒，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男子是「寒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