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鄭文修本就是臨時起意,隨口一說。
沒曾想孔穎達還上心了。
他突然很嚴肅地詢問:「敢問獄友,你所說的代言是否指代天子草擬詔命?」
聽到他這麼說,鄭文修這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
難道說「代言」在這個時代是這種意思?
那可要不得!
他連忙道:「哪能啊?我說的是幫忙宣傳。」
孔穎達皺眉:「宣傳何物?」
「酒!」
「你讓老夫幫你宣傳酒?」
「剛剛我還覺得這個想法不切實際,但你都好意思要拜我為師,我請你幫忙宣傳貌似也沒什麼不可以!」
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往往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如果能成功讓孔穎達代言如意酒樓馬上要推出的蒸餾酒,那給如意酒樓帶來的益處將是難以想象的。
他這大膽的想法讓孔穎達很愕然,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他搖頭道:「高人的想法著實難解!」
裴如意也是小聲對鄭文修道:「以孔大人的身份和地位,他避嫌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幫我們宣傳酒呢?而且我們釀的酒也不需要宣傳啊,可能能大賣的!」
「你且看好了!」
鄭文修沖著她神秘一笑,然後把孔穎達拉到一旁如此如此地說了一番。
很快,孔穎達便異常激動地道:「這個時候,你難道不該上酒讓老夫品嘗嗎?」
小琦聞言,瞠目結舌道:「不會吧?公子真的勸說成功了?」
裴如意也是滿臉不可思議:「這……這怎麼可能?」
孔穎達在大唐文人士子中的地位是極高的。
他個人的品行也是讓人瞻仰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捲入生意場,還為如意酒樓的酒做宣傳,這跟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沒有任何分別啊!
像他這種潔身自好的當世大儒,孔聖人的後裔,怎麼會做這種糊塗事呢?
鄭文修都和他說什麼了?
她真的看不明白,也想不通。
鄭文修笑著看向她道:「別愣著了,趕緊去拿酒!」
裴如意也沒耽擱,迅速去酒窖取出一壇蒸餾酒,倒予孔穎達品嘗。
孔穎達喝了一口,大驚道:「好酒啊!雖烈但入腸,讓人回味。你是如何釀出這種酒的?」
「這就是商業機密了!」
鄭文修笑了笑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透露。我這酒的釀造之法,不同於已經存世的所有的釀酒之法,它將讓酒重新被定義!」
開酒樓又怎麼能不釀酒,尤其是好酒呢?
早在他成為如意酒樓的新掌柜時,他就秘密建造了一座酒坊,開始用蒸餾之法釀製白酒了!
現如今拿出的酒都是那時候釀的,正是口感最好的時候。
本來他是準備辯論賽結束后擇機推出的。
如今孔穎達既然答應幫忙宣傳,他索性今天就給正式推出了。
他對孔穎達道:「今晚我們如意酒樓宴請諸位大人,還有在辯論賽中表現出色的佼佼者,到時候就有勞獄友了!」
孔穎達笑道:「你這是又想讓我幫你去請房大人、魏大人他們?你難道就不怕明天早朝之上群臣一起奏參我們?」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鄭文修看得很開:「諸位為儒學挺身而出,又為國選才,同時也幫了我們大忙,我們如意酒樓略備薄酒感謝有何不可?」
「而且世人都知諸位大人的官品,我們就是想賄賂你們,你們也定然不會收啊!所以哪怕有宵小之輩參奏,想必皇上也不會說什麼的!」
「不出我所料的話,他還很有可能龍顏大悅,破格提拔裴行儉、薛仁貴等在辯論賽中脫穎而出的能人呢!」
「你啊你……」
孔穎達指了指他道:「什麼都被你算得清清楚楚。也罷,既然都被你拉來當評委了,我也沒打算下你這條賊船。邀請房大人、魏大人等的事,就由我去做吧,你可要兌現承諾。」
「咱們這關係,我還能誆你不成?」
鄭文修咧嘴一笑,趕緊讓人去準備。
傍晚時分,如意酒樓便賓客如雲。
孔穎達的面子是真管用,顏師古、房玄齡、魏徵等人全來了。
裴行儉、薛仁貴等人也來了。
待酒菜陸續端上,代鄭文修做東的孔穎達端起酒杯道:「房大人、魏大人、虞大人……你們都可嘗嘗如意酒樓這新釀的酒。」
「這酒不同於我們喝過的所有的酒,老夫已經決定為它廣為宣傳了!」
房玄齡看了眼杯中酒,又看向孔穎達道:「孔大人,這可並非你往日里的作風啊,你難道就不怕魏大人明天早朝參你一本?」
「房大人!」
魏徵搖頭道:「看來你是不想讓魏某喝下這杯酒,吃好這頓飯啊?」
房玄齡很詫異:「怎麼,難道連魏大人也被如意酒樓收買了?」
「咱們不彼此彼此嗎?」
魏徵大笑道:「不然房大人恐怕也不會來吧?儒學能有新論,又能發現諸多可造之材,還有美酒,夫復何求?這一杯,魏某先嘗了!」
他喝了一口,旋即咧著嘴道:「好烈的酒,不過……這才是酒嘛!」
眾人聞言,紛紛品嘗,也都是讚不絕口。
房玄齡沉聲道:「這如意酒樓每次出手,都能給人帶來意外驚喜啊!只是不知這酒叫什麼名字?」
孔穎達就等他這句話呢,當即道:「此酒名為『將進酒』!」
虞世南忍不住道:「這不是漢樂府的曲調嗎?這酒名倒是很別具一格。」
孔穎達端起酒杯,一邊走一邊高聲道:「它還是一首詩,高人新作的一首詩,孔某有幸,誦與諸位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等他誦讀外,整座酒樓靜謐得掉針可聞。
這種狀態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孔穎達忽然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掌聲和喝彩聲頓時不絕於耳。
這回連魏徵都羨慕了。
他急忙問孔穎達:「莫非孔大人認識那高人?」
孔穎達笑道:「有緣一見,他也把那些殘詩全部給補上了。」
這下全場更激動了。
可以說一首《將進酒》,已經讓他們覺得大唐的詩壇都隨之改變了。
如果那些殘詩再都被補全的話……
那辯論賽再加上這頓酒,將把大唐詩壇,乃至文壇給拔高至一個嶄新的高度啊!
孔穎達已經有點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他也一把年紀了。
功名利祿早就看淡了。
唯獨儒學,唯獨這世間文采,他非但沒釋懷,而且還看得更重了。
他這一生都以「為往聖繼絕學」為己任。
殊不知他同樣想看到大唐文壇能夠綻放出新的光芒,讓後世的文人士子能夠瞻仰和效仿啊!
鄭文修無疑要讓他這個願望實現了。
而無論是《將進酒》,還是吟誦那些完整的詩,都只屬於開胃菜。
他甚至敢斷言。
此後一百年,甚至一千年,這個夜晚都將被銘記。
所以哪怕明天被參,被議論,被咒罵,他今晚也要恣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