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不了她
最後結束在一片鋪天蓋地的劇痛里。
丁了了覺得自己像上鉤的魚被高高甩起又重重砸下,吧唧一聲,骨頭和肉就全爛了。
那麼疼,有沒有狼牙咬下來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睜開眼,卻看不見狼群,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紅的黑的繚亂的光影亂飛,帶著嗡嗡的聲音,彷彿她一個人砸了整座養蜂場。
劇痛如刀在周身刮過幾遍之後,眼前漸漸現出了光的輪廓,那些嗡嗡的聲響也終於匯成了斷斷續續的人聲:
「……結交金陵第一富豪……你這是把三哥架在火上了。」
「皇權之爭本來就是你死我活,三殿下一直在火上!」
「但如今的時機……」
「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陛下年事已高,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給三殿下用來韜光養晦……此時再不出頭,難道要等到將來太子登基以後再出頭嗎?那時可就不是奪嫡,而是造反了!四殿下如今連結交富戶的膽量都沒有,到時候……」
人聲由模糊而漸漸清晰之後復又忽然渺遠,消失在一片嗡嗡的雜音里。丁了了沒能繼續聽下去,耳邊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
三殿下,四殿下,奪嫡,造反。
都是極陌生但並不難懂的名詞,嚇人。
還有那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耳邊一聲輕響穿透雜音,震得丁了了心尖顫了顫如夢中驚醒。之後只覺風聲一響,喉嚨瞬間已被扼住。
死緊。
這個場景同樣也不陌生。丁了了的視線奇迹般地迅速清晰起來,果然就看見那位陳七公子一雙極好看的鳳眼紅得像充了血,猙獰地逼視著她。
「果然……姦細。」他眯眼冷笑,手繼續收緊。
丁了了喉嚨里發出咔咔的聲音,搖頭,眨眼,落淚,都無濟於事。胸腔劇痛欲炸,眼前再次發昏。
便在這時忽聽見門外一聲輕問,如佛語仙音:「七公子是在這裡嗎?」
一口涼氣驟然衝進丁了了的胸膛,如釣竿敲打魚身使她瞬間一彈坐起,伏在地上咔咔咔地咳個不住。
門外腳步聲一頓,那仙音添了幾分猶疑,細聲細氣的:「……七公子?」
陳七公子剛剛放開的手立刻又伸向丁了了,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抓住她的腰提了起來,一步兩步三步奔向屏后的垂紗床,扔下,壓下,放下紗帳嚴嚴實實遮住。
丁了了喉頭痛癢猶自難忍,偏偏嘴巴被他捂得緊,咳是咳不出來,只能呼哧呼哧拚命喘氣,發出些斷斷續續的嗚咽。
「陳七公子?」門外那聲音更加小心了,「您還在屋裡不在呀?三殿下正問著您吶!」
「……是齊公公啊?」陳七公子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揚聲:「勞公公回稟殿下,小民適才不勝酒力小憩了片刻,此時已醒,盥沐之後即刻便回!」
「是,」門外的齊公公語聲帶笑,「奴才這便去回稟。……其實殿下倒也無甚急事,七公子與那位姑娘再『小憩』片刻也不礙!」
話已說罷又嘻地笑了一聲,之後果然故意加重了腳步,咚咚咚咚離開了。
陳七公子一隻手仍舊按著丁了了的嘴,一隻手掀開帳簾,向外探出身子低聲道:「那邊宴席應是要散了,四殿下快回吧!」
丁了了從帳子的縫隙看過去,就見外面白影一閃,一道清逸如仙的人影從床後轉了出來。
一開口聲音亦是溫潤澄明:「三哥不是多心的人,你同我一道回去便是。」
陳七公子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眉梢向床后的方向微微一挑。
三哥不是多心的人,那你剛才躲什麼?
四皇子臉上微紅忙避開目光,語氣有些生硬:「你若實在怕他多心,錯開些時候也可。這會兒他正尋你有事,你先回吧!」
陳七公子哈地笑了。
「四殿下,」他笑稱一聲復轉過身,手肘用力壓住試圖掙扎的丁了了:「您今日便是賴在這裡不走,這個姦細我也非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