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做賊,可一而不可再
「你要死啊!」佳佳通紅著一張小臉,毫不客氣地沖著丁了了吼:「你打不過那群畜生,你不會跑?你跑不動,你不會跟我說?你又沒有本事你逞什麼能!」
丁了了癱在對面的樹杈上,被小屁孩訓得灰頭土臉的。
樹下群狼還在一聲接一聲地吼著。丁了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試探著開口:「是你,把我救上來的?」
「當然啊!」佳佳翻了個白眼,又指指下面的狼群:「我要是不把你提上來,你能被那群畜生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丁了了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一時無言以對。
道理的確是這小娃娃說的那個道理,但是……
這孩子怎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哼!」佳佳很不滿似的,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麼還瞧不起人呀?你忘了家裡的犁都是我拉、柴禾也都是我背的了?」
丁了了想了想,記憶中彷彿確實能尋到小傢伙背著比屋檐還高的一大捆柴禾進院門的畫面,惹得她心中一陣發酸。
這日子,真難過啊。
眼下這一關尤其難過。失去了獵物的狼群並不甘心就此罷休,此刻十幾隻一齊圍了上來,鬧嚷嚷亂鬨哄在樹下轉圈、吼叫、跳躍,扒著樹榦試圖往上爬。
這種畜生不會爬樹,但奔跑跳躍都是厲害的,且耐力極佳。
更可怕的是,它們並不愚蠢。
姐弟二人眼看著它們先後嘗試了助跑、踩著石頭往上跳以及咬住樹枝拉拽搖晃之後,不得不硬著頭皮往更高的地方爬。
離地兩丈多高的時候,狼群的腥臭味終於不會再猝不及防撲到臉上了,可是與此同時又出現了新的煩惱:高處的樹榦已經很細,枝杈更是脆弱不堪。姐弟兩人各坐在一根不足手腕粗的樹枝上,搖搖晃晃、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跌下去。
還要堅持多久?兩個人心裡都沒底。
「阿姐,天亮以後它們會走嗎?」佳佳忍不住,扁了扁嘴要哭,哪裡還有剛才一把將姐姐拽上樹的氣勢!
丁了了靠在樹上喘著氣,答不上話。
她此前並未親眼見過狼群圍獵。甚至,臨溪村所有的村民恐怕都不會想到,在他們經常進出砍柴的西北山上,竟會藏著這麼多兇狠的畜生。
一兩隻狼或許會因為白日里人群的走動而放棄獵物,可是十幾隻狼呢?一個分工明確、戰術成熟的狼群呢?
它們洗劫一個村子也足夠了,哪裡還會把人放在眼裡?
狼群壯大,必成巨災啊!
丁了了越想越覺心中惶惶,卻不敢在佳佳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勉強一扯唇角,安慰道:「等著吧,它們累了就會走的。」
佳佳懂事地點頭,之後卻又揉揉眼睛,嗚地哭了:「可是阿姐,我餓了!咱們都快兩天沒吃飯了!」
丁了了看看樹上伸手夠不到的葉子,再低頭看看下面大張著嘴巴嚎叫的群狼,默然。
食物她倒是有,但是……
能不能拿出來,這是個問題。
佳佳卻也沒讓她為難太久,只哭兩聲就自己停下了:「阿姐別難過,咱們先睡一會兒,說不定天亮以後就有辦法了。」
說罷果真抱著樹榦乖乖地閉上了眼,兩邊睫毛上各掛著一串細細的水珠,看上去分外可憐。
罷了!
丁了了將心一橫,哆嗦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塞了過去:「吃快點,別讓香味散出去!」
免得把那群畜生的凶性勾出來了。
「這是什麼呀?」佳佳迷迷瞪瞪雙手捧住,忽然瞪圓了眼:「好香!哪裡來的?!」
丁了了向前傾著身子替他遮擋狼群的視線,怕被狼群聽見似的壓低了聲音:「鵝油卷,是我從……」
從夢裡帶出來的。
真奇怪,她在被佳佳拽上樹的那一瞬間做了個夢。夢裡她險些被人殺了,卻又在最後關頭順利地逃了出來……逃離之前她甚至還記得偷點吃的。
更離奇的是,還真偷到了。
就像上次的那顆金珠一樣,陳七公子床頭柜上的鵝油卷到了她手裡,也並沒有隨著夢醒而變成一場空。
異事可一而不可再,她已經沒有辦法繼續裝糊塗了。
這件事不對。
那個陳七公子,是妖怪吧?
丁了了心中怦怦跳。
佳佳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阿姐,你怎麼知道這東西叫鵝油卷,不叫雞油卷豬油卷……你小的時候吃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