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彩波城
天地偉力塑就的風光固然令人讚歎,但由人力築造的奇觀更能喚起心中的震撼。
當在蘭原上盤踞數百里的王朝古城出現在眼前時,帶來的壓迫感是難以言喻的。
沈致能聽到馳車上的眾人發出一陣陣沉重的呼吸聲。
馬匹的嘶鳴打破了凝固的氣氛,回過神來的眾人繼續往城牆行去。
彩波城城牆有數百丈高,城牆頂部蹲伏著一隻玉石雕成的巨大僰夷,兩角發出赤色光芒,照亮了方圓數里之地。
向兩側看去,每隔一段便有一類似的石雕立於牆頂,即使以蘭原的平坦,依舊一眼望不到城牆的盡頭所在。
城牆後方,有一座彷彿接連了天地的金色巨柱,遺世獨立般凸顯在城外眾人眼中。
詹康順拉了拉沈致的衣擺,好奇地問道:「沈叔叔,那大金柱子是做什麼用的?好高啊!」
「那叫通華塔,興運國的州城和首府內都各有一座,有些地方大城也有。」沈致賣了一個關子,道:「至於作用嘛,等到月中,你就知曉了。」
「月中?那還要……」詹康順開始掰扯著自己的手指頭。
彩波城城關並沒有什麼檢查的兵卒,馳車直接穿過了寬闊幽長的門洞,在靠城牆內部的一個廣場中停了下來。
車資在來時已經付過,沈致謝完李姓司乘后,對詹海瑤一家說道:「我們現在是在西城的山陽門,要去東城得橫穿彩波城,天色已晚,城內擁擠,就不乘車駕了,你們隨我來。」
詹海瑤一家自然沒有意見。
一行人跟著沈致走向一根潔白石柱,石柱有十餘人環抱之大,百丈之高,彷彿一根縮水了的通華塔,石柱的一邊上聚集不少的人群。
沈致繞過了人群,走到石柱的背面,在掛在胸前的吊墜上一抹,手中便出現了一塊泛著淡藍色微光的牌符,將牌符朝石柱上按去,堅硬的石柱上便化開一道門來,沈致抬手示意,請詹海瑤一家入內。
詹海瑤看見對面的人群中雖然有不少人對自己這邊投來目光,卻沒有什麼驚異的表情,放下心來,帶著家人走了進去。
沈致跟在後面走進石柱,將牌符再次按下,石門又重新融合起來。
石柱內的地面彷彿凝固的冰晶,四周的內壁如同水流一般,深藍的液體自下而上流動著,倒映著眾人的身影。
石門合攏沒多久,眾人便感覺到腳下的冰晶開始緩緩抬升,四周的牆壁也逐漸變得通透起來。
伴隨著聲聲驚嘆,冰晶到達了石柱頂部,柱壁也已經變得完全通透了,前方是一條圓頂的軌道。
詹海遙這時發現,他們被包裹在一個扁圓形的透明氣泡內部,此刻他們已經比城內絕大多數的建築要高了。
向下俯瞰,交錯的道路上彷彿布滿了點點星光,閃爍的長龍交錯縱橫,偶有幾座近與石柱平齊的高樓釘在眾多長龍交匯之處。
詹康順正趴在氣泡內部,小臉左顧右盼,想要把所有景象都刻在腦子裡面,他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只要伸出雙手,就能觸摸到自己想要的任何光亮。
劉學文也被城內的繁華氣象驚到了,不過他現在並沒有興趣去欣賞,他正緊緊地抱著妻子的手臂,閉著眼睛努力遠離氣泡的邊緣。
兩位老人渾濁的眼目似乎明亮了許多。
沈致沒有過多的關注下方,他沉聲提醒道:「各位,當心咯。」
話語剛落,透明氣泡突然向前方衝去,眾人又一次發出驚呼,向後倒下,陷入到一張柔軟的氣泡床中。
氣泡的速度越來越快,不過數息,下方的景物已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在空軌上的飛馳並未持續多久,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氣泡的速度便迅速降了下來,停在了一根青色的石柱之上,緊接著便開始緩緩下降。
這根石柱坐落在一條商街邊上,商街名為東華街,興運國中的大城內,大都有一條名為東華的街道。
東華街的商鋪型式各異,但與其他商街稠密的排布相比,東華街的商鋪數量要少上不少。
一行人穿行在長街上,沈致隨口介紹著周圍的商鋪,詹海瑤一家也對東華街有了基本的認識。
稜角分明,如同一塊巨大玉磚的是一座酒樓,叫做桃花樓;盤繞金龍的柱式建築是售賣馳車所在;三層的仿古木製朱樓是彩波城赫赫有名的物華食坊;最高那座塔樓門上懸挂著一個大大的琅字……
在一座拱頂的古物店對面,就是詹海遙大哥詹元青開的詹氏服樓,主營定製高品質服飾。
不論之前見過了多少宏大的奇觀,望著眼前點綴著花窗的華麗樓宇,詹海瑤一家再一次發出讚歎的聲音,畢竟奇觀再美也只是一道風景罷了,而眼前的樓宇,卻是自家兄弟的。
將詹海瑤一家送入詹氏服樓后,沈致來到了服樓東邊的建筑前,這是一棟四層高的樓宇,飛檐翼角、玉瓦赤磚,朝街一面渾然一體,自成一副畫卷。
白墨閣,沈致在東華街開設的商鋪,主要經營書畫相關的事物。
走進白墨閣,牆壁上懸挂著各種風格的字畫,大廳內分門別類的擺放著作畫的用材,正對大門的內牆前有一張櫃檯,櫃檯與內牆間擺著一隻躺椅。
雖然旅途甚遠,沈致卻不覺怎麼勞累,招手關了店門,躺到了躺椅上面,從櫃檯后的書架上隨手取了一本道書,細細閱讀起來。
……
翌日。
沈致是被敲門聲喚醒的,他看了看手上依然抓著的道書,啞然失笑。
本來他是不怎麼睏倦的,可是不知這本道書是哪個渾人所著,把一些簡單的道理寫得雜亂無章,全篇儘是些無用且冗長的廢話,竟讓自己不知不覺間看得睡去了。
將書放回書架,沈致打開了店門。
清脆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啊,沈大哥,我父親說昨晚安頓姑姑她們,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你,這件長袍是父親這幾日為你製作的,讓我給你送過來。」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朱底輕綃棉裙的女孩,身量頗高,都快要趕上沈致了,手裡拎著一件蒼藍長袍。
沈致接過長袍,無奈地說道:「凌虹,都說了多少次了,雖然我是年輕,但我和你爹是兄弟相稱,你該叫我叔叔,這樣瞎叫,豈不是全都亂了。」
說完沈致轉向服樓處,高聲道:「元青兄,謝了!」
服樓內傳回一聲雄厚的應答。
詹凌虹彷彿聽不見沈致的抱怨,嘻嘻笑了兩聲,揮著手歡跳地離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