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他拿起箭矢搭弓背,拉緊矢托和弓弦,坐在原先的座椅上,穩穩地射出箭矢,對準面前的目標,沒錯過所有的鐵斧,從第一把斧的圓孔,直穿過最後一個,飛到門外邊。」
——《荷馬史詩:奧德賽》
當天的晚些時候,出行的隊伍就已經整備完畢。30多名騎手聚在一起,準備前往卡爾加里王國的都城密涅瓦城參加比武大會,每個人都穿戴了他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裝備,而隊列前排的人,則高擎著阿格尼·柯蒂斯的旗幟:象徵私生子的、與里維拉的紅玫瑰旗截然不同的白底白玫瑰旗幟。而和白玫瑰並排的,自然是象徵著柯蒂斯堡的白底紅玫瑰,那是里維拉的親生子莫里斯·諾頓男爵的旗幟。阿格尼這麼想著,總有一天,白玫瑰會取代紅玫瑰,踩上更高的地位。而這不是憧憬,而是預判;不是預判,而是他即將看到的現實。並不是因為他痴迷於功名,而是因為他的責任,他有責任不讓那些因為追隨他而死去的人白白死去。
一路上,彭易之顯得比艾能奇更加興高采烈。阿格尼時常這麼想著,他十八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呢?朝氣蓬勃,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即使有著各種各樣的緣由而背負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東西在身上,也絕不展露出一絲一毫對命運退縮的懦弱,那不屬於他,不屬於那個年紀。彭易之師從於自己死去的父親,精通北陸八極拳這一武術流派的全部武技,這其中並不僅僅只包括了北陸八極拳引以為傲的剛猛拳法,還有更多的兵擊之術;雖然生性孤僻的彭易之並不經常和人談論他的家庭,但阿格尼明白他那嚴苛的父親從小對他施加了多少與他年齡不符的歷練,而這些歷練又伴隨著彭易之的軍旅生涯不斷磨礪成長,而今的彭易之恐怕是他麾下單體戰鬥力最強的士兵了,而維桑的古武術究竟能在希羅的比武大會上取得什麼樣的名次,阿格尼也十分好奇。
「桑博特·莫特利是個奇人。」路上,格里芬和阿格尼談論起了新任的國師。「他不僅是卡爾加里的國師,還是奧林匹斯正教教會在卡爾加里地區的大祭司。他有過許多的門徒,你聽過希羅最南端,緊鄰銀河洲的扶桑帝國②嗎?那可真是個稀奇古怪的國家,對於世間萬物的稱呼都和我們不相同,這個國家的皇帝不叫皇帝,叫什麼『征夷大將軍』,扶桑的征夷大將軍源義真未成年時曾經是他的門徒,在密涅瓦城學習奧林匹斯教真理和世間萬物的奧秘。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家門榮耀,莫特利家族可是希羅帝國的創始家族,他的伯叔克拉克·莫特利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只靠自己的家族名聲位極人臣的,並不算有本事。」劉峻辰尖銳地指出。「還是要看他自己這個人有沒有真本事。」
「他有很多門徒嗎?」阿格尼騎在馬上搖搖晃晃的問,「聽你這麼說,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但話說回來,可不是誰都能把皇帝收為門徒的。」
「有啊!當然是有的。」格里芬得意的向阿格尼展示著自己對希羅大陸貴族譜系的了解,「扶桑帝國所在的塔羅斯地區西方,也就是希羅的西南方克努特①地區,有一個南海王國,他們的艦隊可稱得上希羅大陸數一數二的強,即使是鳳凰群島的日神艦隊見了他們也得繞著道兒走。南海王國已經跟扶桑帝國陸陸續續衝突了一百多年,而他們的現任國王是個叫埃利奧特·弗格斯的年輕人,他同樣是桑博特的門徒。」
「師門相爭?同室操戈?」阿格尼拿手遮了遮刺眼的太陽,「希羅還真是混亂。」
「亂啦!都亂了。你在外面闖蕩多年,這些事情應該算是你比我要更清楚。」格里芬聳了聳肩,「戰亂頻仍,世風日下,騎士不再注重榮譽而是和商人一般痴迷金錢,燒殺搶掠起來比如假包換的劫匪還厲害;劫匪都知道留活口呢!是不是啊?戴維斯爵士?」格里芬說著,回頭看了看戴維斯·德雷克。
「格里芬,我操你大爺。」戴維斯急眼了,「你別提我以前的事情,行不行?不然我一拳下去,你就得再少一顆門牙。」
「就一個月不到就是以前了?」格里芬戲謔的說。
「好了,格里芬,你別煩著戴維斯了。」阿格尼打斷了格里芬,「跟我說說之前的那個國師。」
「之前的那個叫克拉克·莫特利,這可是個傳奇人物,我敢說,他的成就桑博特窮極一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呢。」格里芬繼續著他的高談闊論,「五十年前,卡爾加里因為王國的繼承權陷入了動亂;嗐,就是現在的國王雷耶斯·艾伯特他爺爺,跟雷耶斯的二叔公幹起來了。雷耶斯的二叔公是北方的大領主,但繼承權落不到他頭上,雷耶斯的太爺爺駕崩之後就起兵掀起了持續好幾年的大叛亂,我的媽呀,卡爾加里王國簡直打的赤地千里民不聊生,西邊還有埃塞克斯地區的各大公國,再西邊還有個芬里爾帝國虎視眈眈想趁著內亂搶肉吃;克拉克·莫特利那時候還只是個小祭司,雖然家門顯赫,但因為並不是有繼承權的大兒子,他爸爸在他小的時候就把他送進了修道院跟那幫正教的和尚們一起抄經唱詩。沒有封地,神職人員跟打仗也沾不上邊,但他好像被阿瑞斯和朱庇特點撥了一般毛遂自薦來到了雷耶斯他爺爺的軍營。」
「然後,叛亂就結束了?」戴維斯樂呵呵的插嘴,好像剛剛格里芬的戲謔之詞從未入他的耳朵一般。
「對!一點沒錯,他就幾乎憑一己之力把叛亂給平定了。」格里芬說著話騎馬,差點咬到舌頭。「克拉克·莫特利帶兵神出鬼沒,我敢說,希羅大陸上都沒有幾個將星能比得過他的才能!他簡直像是被戰神阿瑞斯所祝福了那般,一開始只是率領地方部隊,卻連著打了好幾場漂亮仗。雷耶斯國王的爺爺就放心把軍權交給了他,這下好了,他好像摧枯拉朽一樣把叛軍打的屁滾尿流的。他還有一段逸聞呢,正在被圍攻的叛軍城堡只要送進去一面莫特利的家族旗幟,三道藍色波紋旗,直接就投降了!因為平定叛亂的功勞和他的傳奇事迹,戰爭結束之後他辭去了王國指揮官的職位,拒絕了國王的封賞,回到了密涅瓦城的奧林匹斯大聖堂參與正教總祭司的選舉,差一點兒就全票通過了,直到現在他還是正教的總祭司呢。」
「這人挺厲害,」阿格尼笑嘻嘻的說著,「我倒是很想見一見。」
「別想啦,」格里芬回頭看了一眼阿格尼,「前任的王國國師,又是亞特蘭蒂斯正教的總祭司,想見他的大領主們每天都有一打,更何況比武大會期間,你在密涅瓦城樓上丟一個甜瓜都能砸中三個領主;我們這樣的下級貴族就別想見他啦。」
他們走的很慢,因為並不著急;比武大會的召開時間是在11月的15日,他們留出了充裕的時間欣賞沿途的風景,或許還能在密涅瓦城多玩兒幾天。這是難得的休憩時光,不管是阿格尼還是少年兵們從漆吳山的前線下來之後就一直在忙碌,忙碌籌備船隻和物資,忙著前往這個叫做希羅的異邦世界,忙著殺戮,忙著用劍為自己爭取到一片落腳之地。從結果論,他們做的還算不錯,這也算是他們給自己的一點點獎勵。穿越柯蒂斯堡伯爵領,他們一路上還路過了雷耶斯國王從里維拉伯爵手裡剝奪的拜倫堡:那是座比柯蒂斯堡略小些,但保養情況明顯要更好的城堡,在拜倫堡附近的高處遠遠望去可以看見埃及爾海的海平面,還有長河灣的市鎮秋收后火燒秸稈冒起的陣陣黑煙。
在離開柯蒂斯堡之後,阿格尼就敏銳地察覺到莫里斯有意避開他們的隊列。他故意催促著自己的隨從們小步快跑前行,在出發當天的晚些時候,就已經和阿格尼的隊伍所分開,而在這之前他們甚至沒有和阿格尼打個招呼。但事實上,阿格尼也不願意多接觸這個態度不善的「兄弟」,即使他們一直在一起行動,說不準還要遭到莫里斯的白眼,平白無故讓他們的旅途多些不和諧的變數;所以在莫里斯離開之後,阿格尼也就無所謂的隨他去了。
連著兩天的騎行和野外露宿之後,他們終於在一家客棧前面停下了。
這家處於南卡爾加里的曼豪爾伯爵領與密特朗伯爵領交界處一家十字路口的酒館就好像吟遊詩人的詩歌中傳唱的那般古老,連搭築客棧的木頭都看得出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刻蝕的痕迹。客棧很大,甚至可以說比起一些小領主的宴會廳來也絕不遜色,足可以接納一兩百人的食宿。不過從馬廄存放的馬匹數量來看,這裡已經有了來客,而且數量很不少。
「暮光之棧,」格里芬輕聲念著客棧的名稱,「這裡將是我們落腳休息的地方。這地方很大,足夠容納一兩百人住宿,你怎麼說,阿格尼男爵?」
「挺好的,讓小夥子們吃點好東西休息一下吧。」阿格尼回頭看了看經過幾日的騎行和野外露宿已經面露疲態的隊員們,「可以住多一兩天也沒關係,我們出發的早,走的也不慢,來得及。」
「好嘞!」格里芬開心的跳下馬要去找店小二,一邊對阿格尼說著,「這家店的醋味油炸小魚還有蒜泥蛋黃醬可是卡爾加里的絕品啊,我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店家在嗎!來客人了!十七個人,還有馬!」
「來咯。」暮光之棧的店家熱情的帶著一個跑堂人員出來迎接這群騎手,「諸位客官旅途勞頓,可真是辛苦了。馬匹放著就好,我差人安頓到馬棚,需不需要把馬匹和盔甲都刷洗一下?」
「這還用問嗎?老麥克斯,你還記不記得我了?」格里芬興高采烈的和客棧主人問候,「忘了我長啥樣了?啊?上次來的時候我們還搖Lucky呢,我贏了你十三個庫蘇,還記得不記得?你這個老財迷,把錢給我的時候臉都要黑成灶房的老鐵鍋鍋底了,恨不得一棒槌把我敲暈了把錢拿回去!可算又見到了你了,想我了沒?」
「嗐,格里芬爵士,是你呀。」老麥克斯認出了格里芬,跟他熱烈的擁抱了一下,「你上次來的時候沒留鬍子,這次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們認識嗎?」阿格尼疑惑地問。
「認識呀,他喜歡吃我們家的乳酪焗龍蝦和加檸檬醋的炸小魚,」老麥克斯笑呵呵的搓著手,「每次跟著領主出去打完仗或者去王都辦事情回來的時候都會來我這裡住幾天,給自己放個假。」
「這可是私人情報啊!沒經過我的同意,你可不能告訴他們。」格里芬看起來似乎異常開心,「我這裡要二十人份的麥酒和在井水裡冰鎮過的蔬果,乳酪焗龍蝦和醋炸小魚配蒜泥蛋黃醬,還要些烤雞,我的那隻幫我烤久一會烤的脆脆的;另外再給他們宰頭羊吧?再上一些肉派和蘋果派,再來些蜜汁烤菜和烤的稍微過點火的培根,好好招待一下我的朋友們,我可是惦記你家的酒食很長時間了。」
「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老麥克斯連聲答應著,一邊打開客棧的大門,「您裡邊坐,諸位往裡坐。」
阿格尼下馬,把韁繩交給了迎上來的馬房小弟,這時他敏銳地注意到了馬棚中有另外一群馬,數量要比自己這一隊人更多,不,準確的說這群顯然是屬於同一撥人的馬匹幾乎是他們人頭數的三倍。
「有別的騎兵隊在這裡住宿嗎?」阿格尼低聲問了一句馬房小弟。
「有的,男爵大人。」馬房小弟機靈的辨認出了阿格尼的爵位,「尊貴的克雷斯伯爵夫人正和她的侍從們在這兒歇腳,等著去參加密涅瓦城的比武大會呢。」
「克雷斯伯爵夫人?那是什麼樣的人?」阿格尼回頭問格里芬。
「啊,那是柯蒂斯堡西邊的伯爵領,王國南部第二大的封臣。」格里芬輕描淡寫的說,「可憐的伯爵夫人伊芙琳·希利卡前年繼承伯爵領的時候只有十五歲,前任阿依達公爵奧丁頓·希利卡陣亡在和東奧彌爾人的軍事衝突中,除了她和現在的阿依達公爵夫人溫蒂·希利卡之外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尤其是能單獨繼承家業的男性子嗣。在他死後,阿依達公爵領就拆了家了。喏,你看,」說著,格里芬指向客棧另一邊木架上的一排騎兵盾,「那是他們的家族紋章,藍底黃色鮭魚,而她妹妹的家族盾徽是藍底紅色鮭魚,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差別,藍色紅色的鮭魚看起來都差不多,戰場上也很難有人分得清。晚些時候我帶你去見她,這是作為下級貴族應有的禮節;不過現在咱們先吃飯,我肚子要餓扁了。」
阿格尼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走進了客棧內,老麥克斯已經把格里芬點下的菜式上的差不多了,客棧大廳內的三張長桌上有兩張都坐著阿格尼的部屬們。卸掉了盔甲的冒險者此時顯得飢餓異常,舟車勞頓的士兵們正在大啖美食,喝著麥酒,阿格尼甚至看到劉峻辰把三條炸小魚一起塞進嘴。「有那麼好吃嗎?」阿格尼這麼想著,他本以為希羅世界的烹飪藝術也就那個意思,和威遠城的廚子比水平強不到哪兒去,一直以來他吃的不過也是和維桑軍營里的伙食差不多的東西:黑白硬麵包,加了胡椒鹽的蔬菜湯,有時候能吃到烤肉,然後用烤肉汁蘸麵包吃,平平無奇,日復一日,好像太陽東升西落般毫無懸念,即使是在深山老林里打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野物,烹飪手法也和尋常食物別無二致。
在他把第一條檸檬醋炸小魚塞進嘴的時候,卻周身震顫起來,好像看到了有一朵托著他的味蕾夜行登霄直入天國的蘑菇雲。小魚炸的恰到好處,炸魚所使用的食用油並不是尋常的棕櫚油,而是能把小魚的外殼炸的又香又脆的起酥油;薄厚適中的掛糊讓炸小魚在盤子里黃澄澄的冒著令人垂涎的香氣,檸檬醋猶如畫龍點睛一般中和了起酥油的油膩感,為炸小魚帶來了一絲清爽的風味。熱乎乎的炸小魚吃起來溫暖飽足,實在是讓人非常感動。
「這是什麼!」阿格尼一邊嚼著炸魚一邊問身旁的格里芬,「這也太好吃了,你怎麼沒有早點帶我來這個地方?」
「唔,我也不記得你又跟我說過要給你介紹好吃的店家啊,雷諾茨的廚子手藝也還不賴,我就沒有到處打野食,不然兄弟我怎麼可能有好地方去不帶上你?」格里芬的嘴裡塞滿了牛肉派,另一隻手抓著兩根冰鎮過的青瓜粗條,往放了醬油和青芥末的碟子里蘸著,「現在知道後悔了吧?你看,之前非要離開卡爾加里去異國闖蕩,結果就錯過了這麼多好吃的,南卡爾加里地大物博,廚藝過人的伙夫又多,這裡的美食在希羅還是很有名氣的;我跟你說,老麥克斯跟他家養的廚子會做的東西可不老少,他家的蔬菜濃湯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大冬天熱乎乎的來一碗別提多帶勁啦,還有山菌肉汁焗飯和魷魚串烤,紅燴牛肉,我一個個給你數能數一下午……好了,讓我們吃飯吧。」
阿格尼不可置信的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餐盤上,這頓飯徹底扭轉了他對希羅飲食的看法。檸檬醋炸小魚的美味幾乎顛覆了阿格尼對於美食的全部理解,乳酪焗龍蝦醇厚香濃的風味也和開陽港的烤龍蝦截然不同。蜜汁烤雞被烤的酥酥脆脆,咬在嘴裡就發出動人的嘎吱聲;冰鎮過的蔬果在吃過熱乎的食物之後也變得格外多汁可口,就連餐后清口用的清水也好喝的像一泓冷火,流過阿格尼的喉嚨,盪開餐食的油膩感,清爽的沖洗著他的脾胃。阿格尼破例吃了許多東西,他的部屬們也是不遑多讓,他甚至看到艾能奇因為吃的太多積食了,不由得中途爬下餐桌找了一張長凳躺著,捂著肚子長一聲短一聲的「哎呦!哎呦!」叫著,嚇得店小二忙上忙下的照顧艾能奇。
餐罷,阿格尼擦了擦嘴,喝了幾口水,癱坐在椅子上,還沒等他開口,格里芬就在旁邊雙手交叉看著天花板先於他說:「阿格尼,有時候不去干那些打打殺殺的勾當,找個手藝高超的店家吃點好吃的再來那麼兩口小酒,你會發現活著是真他媽好;人活著就兩件事,吃,做愛,還有什麼別的值得追求的東西?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一塊渺小塵埃,只要有錢在這種地方大啖美食,再找個可愛的小姐姐上樓,別的我什麼都不求了,唉!」
「對啊,」阿格尼長長呼了一口氣,「活著真好。」但他總歸是沒辦法一直待在暮光之棧,他想,他和廚藝高超的老麥克斯不一樣,他的宿命畢竟不在這裡。但以後還是可以經常來吧?阿格尼若有所思的想著,這頓美餐只花掉了他三個金羅蘭,還包括了住宿費和擦洗盔甲、安頓馬匹的費用,簡直沒有比這更划算的生意了。
「休息會兒,我帶你去拜謁克雷斯伯爵夫人吧。」格里芬說,「讓士兵們自己鬧一會,我們去把該盡的義務做完。」
阿格尼點了點頭,稍事休息之後,他便重新穿回了他那綉著白玫瑰的罩袍,帶著身著甲胄的戴維斯和格里芬動身前往二樓拜謁克雷斯的伯爵夫人。
阿格尼終於見到了克雷斯伯爵夫人,這也是他自從來到希羅之後接觸過的最高級別的領主。第一眼看去,年輕的克雷斯公爵夫人有著一張說不上特別好看,但也不醜的臉,只是略有些稚氣未脫之感,值得一提的是伊芙琳·希利卡皮膚白皙到令阿格尼感到有些害怕,或者說那只是某種意義上的「白皙」,沒有血色,讓人感覺這個女孩並不健康。
克雷斯伯爵夫人伊芙琳·希利卡穿著一件逶迤拖地的紫色綢緞長袍,腰上系著一把儀式用細劍,劍柄上的銀質浮雕是和她的家族紋章一模一樣的鮭魚。幾名和格里芬與戴維斯一樣穿著甲胄的侍衛隨侍左右,但令阿格尼感到訝異的是,克雷斯堡的騎士不管是精神還是氣場都要比格里芬和戴維斯強些。但年輕就是年輕,十七歲就是十七歲,如果從未知曉她的身份,阿格尼顯然會以為她只是個大貴族家氣質出眾的小姐,卻絕不會認定她是一個領主,就像你絕不會對一個看上去像是尋常富人家的小女孩彎腰行禮一般,因為那錦衣華服只能說明她家庭背景的富有,畢竟家族實力同樣是實力的一部分;但那並不能證明女孩的家族頭銜究竟有多麼顯赫,畢竟按照里維拉·諾頓的話來說:「在密涅瓦城大聖堂頂上往下吐一口痰,就能砸中三個騎士老爺。」
「很高興認識您,阿格尼男爵。」伊芙琳·雪萊輕啟朱唇,對阿格尼說,「早已聽說尊貴的里維拉伯爵前些日子尋回了自己在外闖蕩多年的兒子,今日一看果真器宇不凡。」
「夫人您也是美貌動人,倘若我有能力在比武大會上取得桂冠,一定將桂冠呈遞給您。」阿格尼客氣的表示。
「您也是要去參加比武大會,才路過此處?」伊芙琳伯爵夫人並沒有表示訝異,只是出於禮節接了阿格尼的話。
「對的,莫非……?」阿格尼看向伊芙琳伯爵夫人。
「哈哈哈……不是我要去比武啦,」伊芙琳捂著嘴輕聲笑了一下,「是我忠勇的部將和擁有我的信任的朋友,梅林·希利卡和瓦倫丁·赫特兩位勇士。」 ——
註釋①克努特:希羅世界西南方的濱海地區,由赤暮城的埃利奧特家族統治。
註釋②扶桑帝國:扶桑帝國是在希羅大陸南部塔羅斯地區的封建軍事獨裁帝國,以扶桑人為主體,普遍信仰亞特蘭蒂斯正教,但在語言方面和希羅大陸其他地區有著較大差別,由於發音存在嚴重的地方化和變種化,拉札德尼亞通用語幾乎在塔羅斯地區形成了屬於扶桑帝國的特殊語系,許多單詞的發音已經和標準發音大相徑庭。總而言之,扶桑帝國在經濟方面小有建樹,其平民生活水準總體高於奧彌爾地區和埃塞克斯地區,與南海地區及芬里爾地區大致相當,但生活方式和文化傳統有許多不同之處。扶桑帝國的封建體系是獨樹一幟的「幕府封建制」,這大大區別於希羅大陸大多數國家的法理封建制和尊日帝國、芬里爾帝國的選帝侯制。這種封建制度下沒有公侯伯子男的爵位分級,帝國的領主們統一稱呼為「大名」,封地總體量不大於一萬石的稱為「旗本武士」,再往下就是領扶持米的下級武士和只有介於武士階級和農民階級之間的階層「鄉士」。在幕府封建制的頂端則是帝國的統治者「征夷大將軍」,這一職位在扶桑帝國世代傳襲於源氏家族,至《救國聯盟》開場時,扶桑帝國征夷大將軍為第21代征夷大將軍源義真。扶桑帝國的士兵以其技擊之術聞名於世,並發展出了諸多武術流派。扶桑帝國的軍隊編製中存在火器,這是劃時代的革命性軍隊建制,在尊日帝國的大規模火器部隊被曝光之前一直在希羅大陸處於領先地位。扶桑帝國的首都位於六波羅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