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黑殺人蠻牙兒
北落城是靠近北境的一座小城,曾被北蠻一度侵佔,收復已有三年,所以此地興武。在城中有一個小門派,名叫復北門,門主武境不高,名叫李無當,乃是一位金剛武夫。不過由於當年隨軍收復過失地,在此地小有名聲。又因當地縣太爺是其連襟,可謂是當地野雞攀鳳凰,不飛也囂張。
而在一年前,門中來了一位少年,拜李無當為師。李無當收徒先收重金,隨後還要弟子為其效力一年。在徒弟學藝期間,李無當非打即罵,全然不把門中弟子當做人看。拜他做師父,當真是入了火坑。
這位少年紅髮黑臉,還有一目已經失明。當他進門時,李無當端著茶杯瞥了少年一眼,看其相貌,便覺得晦氣,不想收他為徒。
「你來自何處啊?」李無當緩緩問道。
少年面無表情,回答:「北方。」
對於北方,李無當只當是北方流民,畢竟雖然當今聖上已經派軍三年收復失地,可北蠻卻四處遊獵,除之不盡,侵擾百姓,所以流民頗多,想必這少年也是僥倖逃脫前來此地。
「想要拜我為師,東西可準備齊全了嗎?」
少年解下身後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李無當見少年衣著普通,可不曾想,當他捏著手指將包裹打開,隨即喜上眉梢,包裹中竟然是白花花的銀兩。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少年,不知如此落魄的少年從哪弄來的這麼多錢財。
「嗯,銀兩倒是足夠,不過我想問一下,這麼多銀兩,可來的乾淨?」
「乾淨。」少年說話言簡意賅,沒有多餘的廢話。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這個徒弟,以後你就在門中乾乾雜活,若是有空,我便教你功夫。六子!六子!」李無當對著門外大喊了兩聲。
從門外跑進來一個瘦弱的青年,青年滿臉麻子,一進屋,便點頭哈腰:「師父,您叫徒兒有何吩咐?」
李無當指指少年:「這是師父新收的徒弟,以後就是你的小師弟。你帶他出去,告訴他日後該幹些什麼?」
「是,師父。」六子看向少年,他笑著問道:「小師弟,你叫什麼?」
李無當可沒空問他名字,正點著銀兩,笑的合不攏嘴。
「蠻牙兒。」
「蠻牙兒。小師弟的名字有些特別,跟我走吧。」六子看到李無當的樣子,唯恐擾了他的「雅興」,到時候又免不了一頓打。
將蠻牙兒帶到院子中,六子對他說道:「這裡就是師父教咱們練武的地方,那邊是伙房,以前都是我一人忙活,日後咱們師兄弟就一起。對了,咱們住在這間房中。小師弟,師兄比你早來半年,有些話要叮囑你,後面是師父與師娘住的地方,萬萬去不得,惹惱了師父還只是一頓毒打,若是惹惱了師娘,那可是要餓上七日。現在呢,師兄弟們都是地里給師父幹活,晚上才回,你就跟著我吧。」
「我何時能學武功?」蠻牙兒看著六子,問道。
六子撓撓頭:「其他師兄弟可以,咱們兩個,恐怕不能,這麼多人的伙食,還有院中的打掃都得咱們兩個,怕是從早到晚都沒有空閑。不過我們可以在旁邊看著,私自練上兩招還是可以。」
蠻牙兒嘴巴緊閉,沒有言語。
正如六子所說,每日六子抹黑將他叫醒,開始燒火做飯,其他師兄弟起床后,吃過飯,李無當便開始授武,而六子和蠻牙兒則打掃院子。等快要正午,他又要和六子燒火做飯,其他師兄弟吃罷飯便下地幹活,而六子與他仍舊要繼續打掃,並為師兄弟準備飯菜,等候師兄弟們回來。
夜深了,六子累的倒頭便睡,而蠻牙兒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圓月,久久不能入眠,他摸著自己的眼睛。穿衣走到院子中,按照白天里李無當傳授的功夫,獨自練功。
等到天將明,這才回屋小睡一會,如此這般,過了半年。
一日李無當正在教習弟子武功。看到正在一旁掃地的蠻牙兒。
「蠻牙兒,過來。」
蠻牙兒放下手中掃帚,走了過去。
李無當對院中弟子說道:「最近門中有流言蜚語,說為師教你們的武功沒用。這是你們的小師弟,來了已有半年,想必你們都已熟絡。你們小師弟到現在還沒有學過一招半式。現在你們可以和他過過招,看為師教你們的是否有用。」
聽到李無當的話,眾弟子紛紛走到一旁。
「誰第一個來啊。」
院中弟子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位弟子一抱拳:「師父,弟子先來。」
「好,不過你們既是師兄弟,只比招式,不可傷人。」
「弟子記住了。」
六子一看那位青年,心中擔心蠻牙兒。這位可是他們的大師兄,學武時間最久。平日里誰都不是他的對手,今日蠻牙兒可算倒了大霉。只好看晚上能否偷偷給他煮兩個雞蛋補補身子。
「小師弟,請!」青年一抬手,示意蠻牙兒先動手。
而蠻牙兒眼神清冷,站著動也不動。
青年看到蠻牙兒的模樣,心中惱怒,剛入門沒多久,竟然敢如此輕視自己。
「小師弟既然不出手,那師兄就得罪了。」說著擺開架勢,幾步衝到蠻牙兒面前,向蠻牙兒的小腹出拳。
蠻牙兒仍舊面無表情,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腕,青年微微一愣,就想掙脫開來,可是未能如願,他的手仍舊被蠻牙兒死死抓住。
看著蠻牙兒消瘦的身體,青年不知他是哪裡來的力氣。
一旁的其他弟子互相議論,青年心中一急,抬腿踢向蠻牙兒,可是蠻牙兒仍然紋絲不動。
青年再也不管什麼招式路數,拳腳齊上,蠻牙兒穩如泰山,就那樣抓著青年的手。
原本悠閑喝茶的李無當一看,嗆得咳嗽了幾聲,他對蠻牙兒擠眉弄眼,原本這就是他與自己的這位大徒弟上演的一出好戲。
因為最近門中弟子,對於李無當議論紛紛,說他只為收徒賺取錢財,名不副實。自己的大徒弟將此事告之李無當。他這才想出此計,就是為了堵住外人的嘴。可他居然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容易對付的弟子,怎麼會出現這般場景?
蠻牙兒看了一眼李無當,轉頭又看向青年,突然咧嘴一笑,手腕一扭,青年大叫一聲,臂膀便被生生折斷。蠻牙兒並未打算就此罷休,抬腿一腳將青年踢飛,青年捂著胸口,指著蠻牙兒:「你……」話沒說完,人就昏了過去。
看著院中的弟子對青年指指點點,李無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混賬!難道忘了剛才我說的話嗎,只比招式,不許傷人。你膽敢殘害師兄。」說罷,走到蠻牙兒身前,一巴掌打在蠻牙兒的臉上。
蠻牙兒看向李無當,什麼話都未說。
李無當冷哼一聲:「算你識相,來人啊,將你們大師兄帶去醫治。而你!」李無當指著蠻牙兒:「今日為師念你來門中不久,也是初犯,罰你思過,七日不得吃飯,六子,把他帶去柴房,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能給他東西吃。」
六子急忙跑過來,將蠻牙兒拉走。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蠻牙兒說道:「幸好,這次師父沒有太大火氣,只是罰你思過七日。」
看到蠻牙兒低著頭不言語,六子以為他在害怕,六子看四處無人,小聲對他說道:「別怕,我每日給你留點飯菜,不會讓你餓肚子。」
到了半夜,柴房門被人打開,六子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從懷中掏出兩個饅頭,遞給蠻牙兒,蠻牙兒看著窗外的月亮,沒有理會六子,六子嘆了一口氣,將饅頭放在蠻牙兒的身邊:「快吃吧,不要其他人發現。」隨後又小心翼翼離開。
蠻牙兒看了一眼手邊的饅頭,幾口吞下一個饅頭,然後手中拿著剩下的饅頭站起身,一腳將柴門踢開。
他望向夜空,烏雲遮月,然後向後院走去。
李無當還在睡夢中,突然感到臉上濕漉漉一片,自己伸手擦了一下,鼻子中傳入一片血腥氣,畢竟他也一個上過戰場的武夫,登時坐了起來。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什麼人!」李無當看到屋內桌旁坐著一個人影,只是月色太暗,他看不清楚。
「我已經入門半年,居然連聲音都分不得,你這金剛境還真是徒有其表。」
「蠻牙兒?」李無當聽出正是蠻牙兒,心中不免大怒:「你不在柴房思過,深更半夜來我房中做什麼?」
「你自己可以看。」
月色漸漸明朗,李無當看到蠻牙兒正在拿著一個饅頭啃著,饅頭已經變得血紅。再看桌子上,一顆頭顱正是自己的夫人,李無當急忙回頭,自己身邊躺著的夫人只剩下了無頭的屍體。
「你!」李無當悲痛萬分,跳下床,沖向蠻牙兒,蠻牙兒手上的血饅頭丟到李無當的臉上,李無當伸手去擋,蠻牙兒一個閃身,已經來到李無當的身後,五指併攏,一下刺穿李無當的胸膛。
李無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嘴裡噴出鮮血:「你…金剛境。」
「這就是金剛境?原來不過如此。」
「既然…你有…如此身手,為…何還要拜我為師?」李無當喉嚨中儘是血水,說話不清不楚。
蠻牙兒面無表情:「半年前,我什麼也不會。雖然你沒真正教過我,但是在一旁看著也學到了不少。現在你已經沒什麼可以教我的,那麼可以去死了。」
說罷,蠻牙兒抽出手臂,然後撿起地上的血饅頭,走出了房門。
「少主。」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蠻牙兒身後站著一個身披狼皮的毛臉大漢。
「灼朗,給我找一個黃庭境的門派,我要去學武。」蠻牙兒緩緩說道。
「屬下已經物色好一個。」
蠻牙兒點點頭:「對了,言灼胡那邊有消息了嘛?」
「二弟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蠻牙兒冷聲問道。
言灼朗回道:「只是少主要找的那個名叫十三的少年,現在卻下落不明,就連閻羅殿都在找他。」
蠻牙兒緊緊握住手中的血饅頭,捏的粉碎:「告訴言灼胡,一有他的消息,馬上告訴我。」
「是,還有一事。」
「快說。」蠻牙兒顯然已經沒了耐心。
「五百把馬刀已經送到,不知該如何分配各部族?」
蠻牙兒將手中的血饅頭丟在地上:「先給那幫老東西,不過你告訴他們,不要以為有了幾把馬刀就能做什麼,老老實實躲好。」
「是。」
言灼朗消失在原地,蠻牙兒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十三,你可不能死在我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