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落府夫婦
看著熟睡的落晴,李道禪坐在窗邊,手裡揉著一個紙團。秦廣王薛自庸給他送來消息,說他最多為李道禪爭取十天時間,十天後就要自己親自給陰陽使一個交代。
雖然說得好聽,一個交代,哪裡可能如此輕鬆了事。他冷著臉,望向頭頂的月光,他之所以加入閻羅殿是為了活下去,如果閻羅殿真要和他撕破臉面,他現在也無所謂。
閻羅殿,閻羅殿取人性命地獄鬼。李道禪身在閻羅殿之中,做的都是索人性命之事,現在反而輪到他被人索命,這難道也是冥冥之中,天命難違?
他心中越發煩躁。想起自己師父告誡自己的,江湖江湖,身不由己就是江湖。他自從獨自下山之後,便沒有一日己由心,身由己。
「聽天由命吧,走一步看一步。」李道禪將手中密信放在油燈上點燃。自己沒有聽從師父告誡,雙手已經沾滿鮮血,若是這一次難逃一劫,李道禪全當償還命債。
經過七八天的趕路,李道禪終於帶落晴來到了盤古城。既然是第一次來到此城,李道禪準備遊玩一兩日。
「小晴子,有什麼想買的,想吃的嗎?」
看李道禪問自己,落晴搖搖頭。
「當真沒有?」
「大哥不是很窮的嗎?還是不要亂花錢。」
李道禪哈哈一笑,揉了落晴腦袋一下:「半愣子其他的都說錯了,但就一件事沒說錯,你大哥我啊,很有錢。」
李道禪帶著落晴,到回味齋買了點心,又到紅袖坊買了幾身衣服,在街頭買了大小手工玩意兒。到了最後,在落晴的再三要求下,李道禪又給落晴買了好幾盒胭脂水粉。
「小晴子,你買胭脂水粉做什麼,現在怕還是用不到的吧?」李道禪算了算賬,這些胭脂水粉可是花了不少銀兩,雖然自己難得闊綽一回,但是給落晴買這些她用不到的東西,李道禪還是心疼。
「男人不就是應該送給女人這些東西嗎?」落晴可沒覺得自己不需要。
「你不是女人,我也不是男人。」李道禪想要說服落晴。
「要不了幾年,我就能長成大哥喜歡的那種屁股大,胸也大的女人了。」落晴自信滿滿,還不忘挺挺胸。
「其實吧,我覺得女人屁股大,胸大也不好?」
落晴歪著腦袋:「為什麼?」
「累!」
盤古城一座宅院內,一婦人正秀花紅。婦人未著錦裝,未飾粉黛,卻有著不一樣的華貴。房門被人一推而入,走進門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這男子便是江湖人稱不滅驚雷的槍王落秀吉,而專心女紅的婦人正是他的夫人燕莜霜。
「夫人,現在已經過去半年,難道你還不願意讓我派人尋找晴兒?」男子面露怒色。他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女兒偷偷離家之後,自己的夫人絲毫不驚慌。
「相公,看我今日的女紅怎麼樣?」
落秀吉匆匆瞥了一眼:「夫人秀的鴨子實在是栩栩如生,不過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落秀吉話音剛落,燕莜霜眼神一冷,將女紅拍在桌子上:「相公,人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雖然你我夫妻多年,但相公若是犯了錯,做妻子的也不能視而不見。請相公再細瞧一眼,這到底是什麼?」
落秀吉心中一凜,他可是了解自己夫人的脾氣,說話越是平和,心情越發不好。
「哦哦,剛剛是為夫眼花,我再細細瞧上一瞧。」可他拿起女紅,怎麼看都是一對鴨子,而且他能說是鴨子已經是在誇讚燕莜霜,沒想到自己還是猜錯,這可如何是好?
丫鬟端著茶水走進屋,看到落秀吉手上拿的女紅,笑著說道:「夫人繡的鴛鴦是越來越好。」
落秀吉這才恍然大悟,一拍額頭:「確實如此,還是紅雲會說話,夫人繡的鴛鴦真的是好啊。」
燕莜霜冷哼一聲:「這次算你逃過一劫。」
落秀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一旁的紅雲抿嘴直笑。
落秀吉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這在江湖之中可算得上一件趣聞。至於怕到什麼地步,說出來讓人忍俊不禁。當年有一武夫口出狂言,說指玄境的落秀吉徒有其表,自己可輕鬆勝之,便與落秀吉約戰。原本落秀吉只當是江湖無名之輩的叫囂,自然不當做一回事。可那武夫卻在盤古城大肆吆喝,說落秀吉不敢與他應戰,沒羞沒臊喊了十幾日,就算是一隻王八,被人惹怒還會伸頭咬兩下,何況是他江湖中赫赫聲名的落秀吉,於是便在盤古城外約戰,此番約戰自然引來無數人觀戰,指玄境的高手與人過招,那可不常見。當然也有人是來看那武夫的笑話,一個小小金剛,怎敢挑戰指玄?
沒成想,那武夫在比武當天,卻找人又到落秀吉的宅子外大喊:「槍王落秀吉在青樓喝醉啦!」
被院中正在練劍的燕莜霜聽見,燕莜霜怒不可遏,喚紅雲去找落秀吉。尋得落秀吉后,告知落秀吉此事,落秀吉竟然急忙認輸,趕回家中向燕莜霜辯解。
剛到家門的落秀吉迎來的便是揮劍砍人的燕莜霜,落秀吉心知今日大難臨頭,繞著盤古城「倉皇逃命」。
而那武人就這麼輕鬆贏了落秀吉,可謂是讓問訊趕來的看客們大為失望。不過事後知道前因後果,江湖中人便引為笑談。稱這次比武,雖然那武人勝之不武,但是落秀吉怕老婆的名聲自此江湖盡知,也不負那武人比試前所說之話。
落秀吉提著的心這才放下,才想起自己剛才所為何事:「夫人,你瞧瞧我都忘記正事了。若是再不去找晴兒,出現閃失,你我後悔都來不及啊。」
燕莜霜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怕什麼,誰要敢動咱們閨女一根毫毛,你這個槍王是蠟做的?」
「哎,夫人,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
「誰跟你說笑,要不是你天天攔著晴兒練武,她會偷跑出去?說到底都是你的錯。」
「是是是,我這不是知道自己做錯,只要這次晴兒能夠平安回來,別說練武,她想做什麼,我都不攔著。」
「這話你不用對我說,自己去跟咱閨女說去。」
「夫人,夫人,小姐回來了。」原本走出去的紅雲興沖沖跑了進來。
「此話當真?」落秀吉拍著雙手,叫紅雲趕快帶路。
燕莜霜拿起牆上的劍,一拍桌子,女紅浮空,她揮劍將其一斬兩端:「老娘就不是干這活的人。」
當落秀吉跟著紅雲走到客廳之中,看到晴兒,樂得合不攏嘴:「晴兒啊,你說你為何要偷跑出去,為父可是提心弔膽了半年。快讓為父看看,有沒有受什麼傷?」
落晴一把將落秀吉推開,嘟囔著嘴:「你走開,我娘呢?」
「在這呢,臭丫頭,你居然還知道回來?」燕莜霜故作生氣看著落晴,落晴蹦蹦跳跳投入燕莜霜的懷中:「娘,我想死你了。」
「想我還敢偷跑出去?你是想氣死我。」
「哪有啊。我捨得氣死爹,也捨不得氣您一點。」落晴嘿嘿一笑。
一旁的落秀吉黑著臉,聽到落晴這句話,自己心中著實不悅。
燕莜霜拍了落晴兩下,看到站在門口抬頭望天的李道禪。
「閨女,這位是誰?」
聽到燕莜霜開口問李道禪,落晴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從燕莜霜懷中跑了過去,將李道禪一把拉進客廳:「這是我大哥。」
落秀吉與燕莜霜對視了一眼,落秀吉原本就因為落晴的話,心中正有火氣,又看到自己的女兒對一個陌生少年如此親近,可謂是平白多添兩把火。
「哪裡來的毛頭小子,是不是你將我閨女拐走的?」
落晴一聽落秀吉的話,小臉一橫:「爹,你閉嘴。」
燕莜霜瞪了一眼落秀吉,這才笑著問李道禪:「你叫什麼名字?」
「十三。」
「十三?好奇怪的名字。」
李道禪微微一笑:「本是江湖浮萍草,無名小卒一個,姓名何足掛齒。」
看李道禪也只不過十五六的樣子,竟然說話如此江湖老成,就連燕莜霜也心生好奇。
但是礙於落晴就在身旁,她可比落秀吉沉得住氣:「是你送晴兒回來的吧。晴兒性子頑皮,想必給你帶來不少麻煩,若是不嫌棄,可在庄內住上些時日,讓我夫妻二人暫表謝意。」
李道禪自然看出,落秀吉與燕莜霜對於自己的警惕,若是他們對自己的來歷一點都不好奇,那他才覺得見了鬼。
「不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既然小晴子,不,落晴已經平安回到家中,我也就放心了,告辭。」說著轉身就要走。
站在一旁的落晴可不願意,拉著李道禪的手不松。李道禪轉摸著落晴的頭:「怎麼跟大哥保證的?」
「我知道了。」落晴鬆開手。
李道禪看著失望的落晴,蹲下身,看著她:「大哥都要走了,也不笑一個。我保證肯定還回來看你。這樣吧,你有什麼想要的,告訴大哥,下次來看你時,給你捎上。」
落晴聽到李道禪還會再來看她,立刻喜笑顏開:「那就給我買把像樣的兵器。」
「大哥怎麼跟你說的,女孩子家不要舞刀弄棒的。」
「那隻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
李道禪笑了笑,然後起身,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落晴高興地揮著手,見到李道禪出了院子,這才拉著燕莜霜看李道禪給她買的東西。
「娘,你看,這都是大哥給我買的。」
看著落晴一臉開心的樣子,落秀吉一臉擔心,怕李道禪另有所圖,他走到落晴身邊:「女兒啊,這人來歷不明,不可輕易收受他的東西,你若想要,爹給你買。」
「不要。」
落秀吉一拍手,自以為想到一個哄自家閨女開心的點子:「爹教你練武怎麼樣?」
「不學。」落晴拒絕地乾脆。
「你平日里不是最想練武,怎麼今日卻不願意?」落秀吉一臉疑惑。
落晴翻了一白眼:「沒聽說,大哥他說女孩子家不要舞刀弄棒的。」
落秀吉一臉吃癟,看向一旁的燕莜霜。
燕莜霜抿嘴直笑:「你看,閨女的心被人搶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