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夜滅門
「綠草又綠紅花紅,青牛白馬牧羊行。阿媽提籃阿妹笑,阿爹騎馬獵追鷹。」蠻牙兒嘴裡輕輕哼唱,手裡甩著一把帶血的匕首。他一手托著下巴,眼神溫柔,似乎想到了什麼令自己開心的事情。
「哎呀,昨日喝酒喝多了,忘了時辰,少主等急了吧。」言灼胡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蠻牙兒坐在一個屍體之上,旁邊一位婦人抱著一個少年,在那裡瑟瑟發抖。
言灼朗瞪了一眼言灼胡:「二弟,既然少主召喚你,為何還這般馬虎?」
「唉,大哥。我這不是遇到喜事了嘛,還不讓你老弟我喝兩壇酒慶祝一下?」言灼胡看了一眼蠻牙兒。
「什麼喜事?」
言灼胡一抱拳,對著蠻牙兒說道:「啟稟少主,十三挑戰閻羅殿五閻羅,最後殺死四人,跳崖而亡。」
蠻牙兒的手停了下來,隨即眼神再一變得冰冷無比:「再說一遍。」
言灼胡只當是蠻牙兒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歡喜,即可回道:「十三跳崖死了。」
「大哥,少主的大仇人現已身死,你說這是不是喜事?」言灼胡對著言灼朗嘿嘿一笑。
還沒等言灼朗開口。蠻牙兒手中匕首一甩,匕首便刺進旁邊哭泣不止的婦人的額頭之中,婦人倒在地上,她懷中少年嚎啕大哭:「娘,娘。」
言灼郎兄弟二人看在眼中,互相對視一眼,便不再說話。他們知道蠻牙兒現在已經動怒。
蠻牙兒走到少年身旁,蹲下身子,看著他,問道:「你恨我嗎?」蠻牙兒語氣平淡,不帶任何感情。
少年雖然年幼,可是他擦了擦眼淚,瞪向蠻牙兒,雖沒有開口,可仇恨的眼神告訴了蠻牙兒答案。
蠻牙兒站起身,看著少年顫抖的雙手,說道:「只有仇恨沒有用,你首先要做的是戰勝你的恐懼。之後才能想辦法殺了我,為你爹娘報仇。」
蠻牙兒走到言灼胡身前,他抬頭看向言灼胡:「他不是那種會跳崖輕生的人。還有,若是日後再敢讓我等候,你便自我了解,等我下手,你只會生不如死。」
說罷,蠻牙兒向門外走去,言灼朗跟上蠻牙兒,經過言灼胡身邊時,瞪了他一眼。
言灼胡心中氣惱,原本以為蠻牙兒對道禪恨之入骨,聽到道禪身亡,應該高興才對,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被訓斥一番。心中火氣無處發泄,看到那個少年,走到跟前,大手一抓,掐住少年的脖子,少年拚命掙扎,可隨著言灼胡臉上的獰笑,他感到全身上下軟弱無力。
站在房間門口的蠻牙兒冷冷說道:「若是他死,那你也去陪葬吧。」
言灼胡心中一驚,冷哼一聲,將少年摔在地上,少年的褲子濕了一片。言灼胡看在眼中,哈哈大笑:「廢物。」
當他走門房門,來到蠻牙兒身後,蠻牙兒說道:「你先回去吧,我身邊只有言灼朗一人足夠。」
「少主,十三從無跡崖跳了下去,是絕對不可能生還,既然他已經死了。我還回閻羅殿作甚。」言灼胡顯然不想回閻羅殿。
蠻牙兒沒有說話。
言灼朗急忙訓斥道:「少主讓你回,你就快回去,莫要廢話!」
「可是,大哥!」
「嗯?」言灼朗瞪向言灼胡,手已經放在自己背後的馬刀上,如果蠻牙兒真的要動手,他肯定會搶在前頭,率先對言灼胡下手,說不定還能救下言灼胡一命。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你回去吧,我想早晚十三會出現,到那時,閻羅殿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他,你在閻羅殿會方便些。」蠻牙兒說罷,抬腳跨過一個屍體,順著台階走了下去。
「二弟,快去吧,同樣的話,大哥也只說一句,現在的少主已經今非昔比,日後在少主面前說話,一定要思慮再三。」
言灼胡看著言灼朗和蠻牙兒的背影,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少主,新送來的一千馬刀也已經分給各部族。只是鐵布達對於只分給他們部族一百把馬刀這件事頗為的不滿。」言灼朗說道。
「鐵布達,我記得上次是不是他帶著部族百人去侵擾大奉在北境的守軍?」
「是,這事發生在月許前。」言灼朗回道。
蠻牙兒點點頭,隨即說道:「告訴蒙歌爾,殺了鐵布達一家,會給他五百馬刀,並且鐵布達的部族盡數給他。」
「少主,如此做,可能引起鐵布達部族的不滿,況且,鐵布達是您的親舅公,是不是……」言灼朗欲言又止。
蠻牙兒只回了一句:「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是,屬下謹記。」言灼朗背後一涼。
「既然我已經打敗了這裡的掌門,那也不用再繼續留在這裡。不過這半年,我玩的很開心。」
聽著蠻牙兒的話,言灼朗不敢接話。他看著庭院中的上百具屍首,既然他久經沙場,仍舊心有餘悸。
蠻牙兒一人將這個名叫四象門的門派上下百餘人殺的乾乾淨淨,下手果斷,絲毫沒有猶豫。言灼朗在戰場上殺人,尚且有時於心不忍,可無可奈何,軍令如山。況且沙場上,若不殺人,必定被殺,雖不可能完全心安理得,但是尚且有理可尋。
可蠻牙兒不一樣,他殺人只是因為想殺人,若是想一試武功,儘管找四象門的黃庭境的門主便可,上一次,只殺了兩人,現在竟一夜之間百餘人。
他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年,原本冰冷的心,現在如同一塊萬年寒冰,任誰也再難喚醒他原本的良善。
「灼朗,為何他們南人竟然主動要送我們馬刀,並且只是想要我們養精蓄銳,再次舉兵南下?」蠻牙兒看到還有一人尚有呼吸,他問言灼朗。
言灼朗回答道:「南人向來狡詐。他們如此做,皆因『利益』二字。雖然表面上看,我們北蠻沒有任何代價,但是絕不能掉以輕心。」
「利益?」
「是,現在我還不知道那幫南人打的什麼算盤。可畢竟我們北蠻這幾年已經窮途末路。不管他們有何所圖,只要能得到馬刀,繼續休養生息,我北蠻還是北蠻,他日大軍南下,鐵蹄所過之處,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無用。」
蠻牙兒沉默了片刻,隨即說道:「原來如此,你告訴那幫南人,那一萬把馬刀之外,我還要一千馬刀,不僅如此,還要五百戰甲。」
言灼朗一聽,皺起眉頭:「少主,是否再考慮一下。兵器,戰甲都不是一般之物,那幫南人願意給我們一萬馬刀,這就已經出乎屬下的意料,更何況是還要多加一千把,還要五百戰甲?那幫南人是絕不可能同意。」
「他們若不同意,那麼與他們之間的交易就此作廢。」蠻牙兒冷冷一笑。
言灼朗見蠻牙兒心意已決,只好答應,就是不知那幫南人是否同意。
而在兩日後,山下的菜農黃老伯上山來給四象門送菜,可往日一向熱鬧的思想門,卻安靜異常。大門大開,卻連守門弟子都沒有。
不過黃老伯已經給四象門送菜多年,也沒有在意。他已古稀,老眼昏花,挑著擔子就這麼走了進去,腳下一個踉蹌,不知被何物絆了一腳。黃老伯摔倒在地上,他扶了扶斗笠,伸著頭細瞧,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啊,死人!」嚇得他連滾帶爬,可沒爬幾步,又看見一具屍體,黃老伯這才抬起頭,雖然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這滿院子里躺的都是死人。黃老伯身上打個冷戰,晃晃悠悠才爬出門,歇了半晌,才有力氣站起來,即使腿有隱疾,可彷彿年輕數十歲,向山下跑去。
四象門一夜之間,滿門被殺,無一生還。此事不僅驚動了官府,也在江湖中瞬間流傳開來,一時間,滿城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