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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一刀替師雪前恥

  思露閣內李元長坐在躺椅之上,夜不闌守在身旁,另有文無奇跪在地上,李道禪站在院門口,看著裡面三人一言不發。

  氣氛低沉,不似這院中的燈火通明。夜不闌注視著李道禪。李道禪看著面帶微笑的夜不闌,他感受不到一點殺氣。

  這夜不闌只是單純在看著他,李道禪不知這個他從未謀面的老太監為何這般做,但李道禪卻視若不見。

  一隻飛蛾撞在燈罩之上,用盡最後力氣,緩緩跌落地面,李道禪看著那隻飛蛾,他並沒有因為那隻飛蛾的愚蠢感到好笑,反而有一絲悲傷。

  人大概都是如此,自以為尋到了通往光明的路,但實則不過是將自己推向了死亡。所有人都得死,可能夠選擇如何死,便是一種無上的尊貴。可在選擇之時,人難免會露出愚蠢的本質。此時,文無奇將李道禪帶至宮中,那是因為李道禪的選擇;現在李道禪要走,而文無奇卻跪在地上,乃是他的選擇。只是這些選擇,是否會讓他們淪落到飛蛾那般的境地?

  不管會與不會,李道禪似乎從來沒擔心過。只要讓他找到該找的人,然後殺了他。這一想法,是李道禪多年未曾變化的。

  思露閣異常安靜,就連燈花炸裂的聲音都一清二楚。李道禪並沒有因這壓抑而感到不適,他靠在院牆上,雙臂環在胸前,不知自己在等待什麼。

  金鑾殿外卻熱鬧不已,壽宴上,觥籌交錯,鼓樂吹笙。眾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雜耍藝人們,上演著讓這些官員大開眼界的「功夫」,而這些功夫,在江湖上只不過是在淺顯不過。可見外行看熱鬧,說的一點沒錯。

  陳盡仇緊緊盯著一刀,來到皇宮之時,李道禪便叮囑陳盡仇,到了皇宮之內,一定要看好一刀,雖然在陳盡仇看來,一刀自有分寸。看著一刀則在那些雜耍藝人中間,胡亂蹦躂。

  陳盡仇自言自語道:「一刀玩的倒是開心。」

  陳盡仇看著那些朝中大臣,卻壓了壓自己的帽子。

  而在陳盡仇眼中活蹦亂掉的一刀,雖然如猴子一般在人群中來回穿行,可他卻在那些高高在座之人中不斷尋找。

  一刀從一開始便用餘光不斷尋找,只是他到現在還未曾找見自己要找之人。可一刀哪裡肯放棄?他跟李道禪前來,不是為了擔心李道禪的安危,而是要來做一件事,殺一個人。

  而一刀尋得不是別人,正是慕劍清。只是慕劍清雖然也是朝中官員,但他卻也是宮內侍衛,自然不可能與其他官員一般,坐在這裡享受美味佳肴。

  不過何懷柔命人將慕劍清找來,說辭自然好找,只說是擔心自己安危便可。慕劍清跟著宮女來到何懷柔身旁時,宮女說道:「啟稟皇後娘娘,慕護衛到了。」

  「嗯,行,你下去吧。」何懷柔說道。

  而慕劍清見宮女離開,這才上前一步,笑著小聲說道:「娘娘叫臣來,有何吩咐?」

  「貧嘴,你說本宮叫你來是為何?」

  「呵呵呵,娘娘如何吩咐,臣就如何做。」慕劍清嘴角一勾。

  此時李承宗也看到了慕劍清,轉身說道:「慕護衛,你來啦?」

  「是,太子。」

  「快快快,找個位置坐下。」李承宗說道。

  何懷柔笑著吩咐了宮女一聲:「來人,賜座。」

  太監宮女急忙搬來桌椅,慕劍清謝過何懷柔與李承宗,便坐在了李承宗的手邊。

  今夜因為賀禮一事,李承宗頗為高興,現在慕劍清也來到壽宴,他更是高興。

  「慕護衛,我敬你一杯!」

  慕劍清急忙起身,畢竟是此時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他慕劍清如何都不能失了規矩。

  而李承宗則不滿道:「慕護衛為何如此見外?快坐下,今夜啊,你我不用守那些繁文縟節。」

  「是,殿下。」慕劍清這才坐了下來。

  而遠處的一刀突然眼神微冷,他停下滑稽的動作,將背後木匣放了下來。

  別人不知,但陳盡仇卻知那木匣子對於一刀來說有多重要。

  「一刀,你怎麼把木匣子打開了?」陳盡仇問一刀。

  而一刀只是微微一笑,打開木匣,看著裡面的長刀,他輕輕撫摸著,眼神複雜。

  「師父,今日徒弟就替你報一刀之仇。」

  「一刀,你說什麼?」陳盡仇感到面前的一刀又變得和往日不同,他皺了皺眉頭,掏出自己的匕首。

  「盡仇,一會,你不用出手。」一刀輕聲說道。

  陳盡仇聽到此話,心想自己果然猜的沒錯,雖然不知為何一刀拿出長刀,但想必一定準備和某人動手。

  若是一刀出手,一定是有非得出手的理由。那麼陳盡仇也不會再勸一刀,作為兄弟,只要出手便是。

  可一刀頭也未抬,便知道陳盡仇想要幫他,可一刀不打算讓陳盡仇參與其中,就算李道禪在此,一刀亦不會也讓他出手。這乃是一刀自己的事。是他想做的第三件事。

  陳盡仇點點頭,可他卻望向遠處,此時不知道李道禪又在哪裡。

  說罷,一刀手握長刀看向坐在高台之上的慕劍清。他此時心中毫無波瀾,他想到了當年的雖張淳風學武之時,那時的他實在是愚笨,不管如何努力,總是學不會,張淳風從來沒有責罵過他一句。

  總是在他滿頭大汗之後,向他招招手。一刀會對著張淳風,大笑著,露出他的豁牙。張淳風遞給他一碗清水,一刀便端著喝完。一刀與張淳風,日日如此。日子仍是那般清苦,吃了上頓沒下頓,有間破廟住,已經是好的。

  與往日不同的,無非便是多了一件事,練武。可一刀便覺得自己日日都開心不已。這便是不同往日。

  可在有一日,張淳風將一刀叫到身邊,他說:「你我師徒緣分已盡,現在走吧,在他人面前不可說我是你的師父。」

  一刀那時還小,他不明白為什麼張淳風突然對他說這話,只是他裝傻充愣裝慣了,只得傻笑個不停。

  「現在想哭是吧?」張淳風看著一刀,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他知道一刀乃是一個乞兒,日日要靠偷盜過活,被捉到時,便是一頓打罵。沒人保護一刀,他自己也保護不了自己,這樣的一刀,在人前只能裝傻充愣。

  他人看到乃是個傻子,便會放過他,時間久了,不僅是他人,就連一刀自己都信以為真,自己就是一個傻子。

  所以當他面對一切事情時,一刀只會傻笑,因為他不知自己該如何。

  張淳風為何一定趕他走,一刀不曉得。又為何收了慕劍清與龍老怪,一刀也不曉得。但後來一刀知道許多事,比如說慕劍清曾經偷襲張淳風,在他腰間捅了一刀。

  而張淳風卻放過慕劍清一條性命,慕劍清頗為得意,轉身離開,消失的無影無蹤。就算一刀尋找多年,也是無果。

  但一刀一直將此事放在心上,正如他跟余井水說的那般,這是他最後要做的一件事。

  而慕劍清也發現有一股殺意向他襲來,只是他並不認得一刀是誰,便也不知道一刀為何對他懷有敵意。

  要說在朝廷之中,想必還沒人會要他的性命。若是江湖之中,那更是沒有,因為已經許多年了,他慕劍清在江湖上早就如同死人一般。

  就算當年,他慕劍清一時興起,殺了不少人。可那些人怕是這麼多年也就將他忘了,或者以為他早就死了。

  而多年後的今天,慕劍清現在已經是地仙武夫,武功境界不知比之前強上多少。以他的武功境界,又會懼怕何人?

  所以,慕劍清一轉身,遠遠看向一刀,只是他的笑容玩味,看著一刀彷彿看著頑童一般,心中譏諷不已。

  想著這不知是江湖上哪裡來的武夫,想要殺他。只是在這皇宮中動手,就算慕劍清坐在那裡,宮中的禁軍與護衛,也能將一刀擒拿。

  慕劍清原本是這般打算,不過當他看到一刀拔出長刀之時,慕劍清雙眼微眯。

  「此人也用刀。而且這刀的制式……」慕劍清露出沉吟之色。

  而一刀將長刀一橫,看向慕劍清。慕劍清嗤笑一聲:「原來是那老東西的徒弟,只是我為何從未見過?」

  慕劍清不認得一刀,但一刀卻人的他。畢竟當年,張淳風趕走一刀以後,才收了龍老怪與慕劍清為徒。

  慕劍清微微一笑,說道:「不過也罷,既然他想死,那我便送他一程。」

  一刀提著刀對著慕劍清喊道:「慕劍清,當年你刺師父一刀,這個仇,我一刀今日來報!」

  人聲嘈雜,一刀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之中,並未有人發覺。

  而慕劍清聽得真切,他嘿嘿一笑:「既然你我都是老頭的弟子,那便是同門,雖然我已經不認老頭為我的師父,不過對於你,一會我會下手快點,給你個痛快。」

  「你不用這般惺惺作態,我一刀可不吃你這一套。當年你欺騙師父,苦苦相求,要師父教你武功。師父他老人家念你心誠,便教你武功,還有意將衣缽傳與你,可誰知你竟然在師父受傷之時,想要殺害師父,像你這般狼心狗肺之輩不應留在世上。」

  「這話說的,可真是可笑,我與老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豈容你來說事。至於捅他那一刀嘛,我也只是一時興起,看看到底自己的武功練到什麼地步,只是可惜了,當時功夫還是沒有練到家,否則早就殺了老頭。」慕劍清說著,心中感到一陣可惜。

  一刀怒目圓睜,單腿後撤,做拔刀之勢,長刀出鞘,狂風四起,只吹得紫金殿前人仰馬翻。慕劍清隨手一劃,面前平靜異常,他飛身跳至金鑾殿上,對著一刀說道:「下面人多,出手不方便,既然想要打架,那就上來。」

  一刀只是來尋慕劍清的,但在做的這些文武百官可不曉得,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刺客」,只聽到人人開始大喊「有刺客,護駕!」

  那些宮女太監,雖然心中害怕,可還是擋在何懷柔身前:「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何懷柔卻對身邊的奴才們說道:「快護好太子!」

  說罷她抬頭看向慕劍清與一刀所在的地方,眉頭緊鎖,有人竟然敢在此地此時鬧事,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不說這宮中把守森嚴,就是這三千禁軍,又豈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

  但她何懷柔還算從容淡定,可再看去,四座皆驚,護衛們,沖了過來,不僅如此,還有禁軍也聞訊前來。

  何懷柔大聲喊道:「怕什麼?全都給本宮坐下!」

  這一聲並沒有多大的用處,所以何懷柔對身邊禁軍大聲喊道:「還不速速讓他們坐下!」

  「遵命!」那些禁軍要比那些文官強上不少,他們聽從何懷柔的命令,站在官員身旁,讓他們不得輕易走動。

  一刀則也跳至金鑾殿上,與慕劍清相對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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