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父子相見
李道禪看著眼前的那個太監,笑著說道:「這太監想必也是你萬通閣的人吧?」
李道禪明知故問,只是有意冷嘲熱諷文無奇,而文無奇則看著那個太監,說道:「陛下可離開金鑾殿了?」
「若是陛下離開,會有人前來告之的。」
「嗯,老夫見適才院牆外有禁軍走過,我們來到此處,可安全?」文無奇低聲又問。
那太監畢恭畢敬,彷彿眼前的文無奇就是他宮裡的主子:「此處偏僻,宮中禁軍今晚也不過會來三四次,閣主請放心。」
「如此最好。」
等文無奇剛說罷,便有一個太監前來,他一躬身,對文無奇說道:「閣主,陛下離開金鑾殿回思露閣了。」
「好。」文無奇微微一笑。
「接下來我跟他們走?」李道禪聽到文無奇的話,一指他身後的兩個太監,說道。
「殿下莫急。雖然這二人乃是宮裡的太監,對宮中熟悉不過。但他們也有職責在身,若是擅離職守,定會讓他人發覺。所以,老夫與殿下一同前往。」
「你?」李道禪瞥了一眼文無奇。
文無奇點點頭。
「你陪我去,還不如小爺自己去呢。到時候若是被他人發現,小爺還沒救你。」
「呵呵呵,殿下,若到時真的別他人捉住,殿下儘管自己走便是,莫要管老夫。」文無奇淡淡地說道。
李道禪看了一眼宮牆外,說道:「行吧,你跟我前去吧。不過,一刀和盡仇他們在哪?」
「殿下放心,他們跟在雜耍藝人之中,老夫派了人護著他們。」
「嗯。」李道禪點點頭,他正不想一刀與陳盡仇跟著他前去,原本來宮中,就已經是兇險,此時混在人群之中,說不得倒是一件好事。
而文無奇則跟著李道禪,為李道禪指路,雖然途中遇到了幾個守衛,但是李道禪按照文無奇的交代,簡單回了幾句,便也矇混過去。
來到思露閣,李道禪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文無奇見李道禪站在院外,沉默不語,他小聲說道:「此乃是聖上母親的故居,後來被聖上改名為思露閣。想必是為了悼念殿下的母親。」
李道禪默不作聲,他已經察覺院中有兩人,一人武境頗高,比他還要高上不止一籌,定是地仙武夫。
「你說的那個老太監也在此處。」李道禪說道。
文無奇點點頭,夜不闌一向是跟隨在李元長身旁,寸步不離,此時李元長在思露閣,那麼夜不闌自然也在。
「文老頭,到時候,那個老太監不會一掌把小爺給拍死吧?小爺可是來問事的,不是來大打架的。」
「只要聖上在,就算是夜不闌也不會輕易動殿下。」
「不會輕易?這麼說來,小爺說不得還是得跟人動手。」李道禪無奈一笑。
自己已經廢了如此大的功夫,來到了這皇宮之內,而李元長就在牆內,此時若是猶豫,豈不是太過可笑?
李道禪這般想著,握了握拳頭。正在這時,院中傳來一個聲音:「既然來了,為何遲遲不進來?」
李道禪不知是誰在說話,但是文無奇卻聽得出來,他對李道禪說道:「殿下,陛下正在喚您進去。」
「看來他也已經知道我來了,正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用這般遮遮掩掩的了。」
說著,李道禪邁步走進院子之中。宮院內,點著燭燈,有飛蛾撲騰著雙翅,撞向燈罩。可光明近在咫尺,它們卻不知有銅牆鐵壁,只能用自己的身軀試圖尋找到一條通往光明的道路。
而院中雖然燈火通明,卻只有二人,倒顯得冷冷清清。身穿龍袍的李元長躺在搖椅上,面色慘白,而夜不闌則手端著碗,喂李元長喝湯。
李道禪看著一位身穿龍袍的李元長,他面無表情。而李元長身旁的夜不闌轉頭看了一眼李道禪,笑而不語。
「夜老,將湯端下去吧。」李元長輕聲說道。
夜不闌點點頭,將碗放在石桌上。
「你來了?」李元長擦了擦嘴,輕聲說道。
李道禪一聽李元長的話,轉而又變成混不吝的模樣,他瞅了一眼李元長,問道:「你就是皇帝?」
「既然是來尋朕的,又何必多此一問?」
「當然要問,小爺畢竟就是一個跑江湖的,可認不得你們這些高高在上之人,尤其是你這位皇帝。」李道禪說到最後兩個字,聲音一沉。
「呵呵呵,那現在想必應該認得朕了。」
「認識了,認識了。也跟小爺沒什麼兩樣,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罷了。」
李元長呵呵一笑:「朕雖說是皇帝,但也不過是一個凡人罷了。可不是跟你一樣?」
李道禪笑著不說話。
而李元長上下打量了著李道禪,而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過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不像朕,倒是一件好事。」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也無用,我又沒見過她。若不是老天爺有眼,說不得,我早就已經和她一起死了。」
「你母親知道你若是還活著,定會欣慰不已。只是可惜……」李元長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就不要再提她了,真的有心,當年就應該救她,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李元長深深看了李道禪一眼,他卻微微一笑,說道:「文無奇,你如此煞費苦心講這個小子待到朕的面前,便不用藏著躲著了。」
院外的文無奇走了進來,看到李元長之後,老淚縱橫,跪在地上,大禮參拜:「老夫拜見聖上。」
李元長見到文無奇跪在地上,並沒有讓他起身,只是看了他一眼:「朕有話要跟這小子講,你就在一旁聽著吧。」
可李道禪則沉默不語,一直看著李元長。
李元長則對李道禪說道:「為何不說話?你這麼大老遠跑來宮中見朕,難道只是念及父子之情,想看一眼朕便罷了?」
「父子之情?您是不是做皇帝做糊塗了?小爺可沒那個閑心。小爺只是來說一些事,還有問一些事。」李道禪翻了一個白眼。
李元長笑了一聲:「現在可以說了。」
「我問你,我母親當年的死,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我師父的死,你知道不知道?」
「事後才知。」
「既然如此,那就好說了。我母親之死,你為何不阻攔?」李道禪盯著李元長。
李元長眉頭微皺:「當年是朕無能,是我虧欠你的母親。」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何不阻攔!」
「因為朕想活著。」李元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李道禪雖然面帶笑容,可雙拳緊握:「好,我母親是被何人所害,你想必現在也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乃是被朕的親妹妹,素陽所害。可真要說起來,此事並不是素陽一人所為,朕,還有其他人都難逃其咎。」
「呵呵,我師父被誰所殺,你可知道?」李道禪不願聽李元長之言,繼續問道。
「這個朕不知。」
「我也不知,但是這個老頭告訴我,是皇后所害。」
李元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無奇,臉上卻露出一絲譏諷。
「現在殺我母親之人,害我師父之人的仇人都已經找到,小爺也告訴了你,那麼你會怎麼做?」李道禪聲音一冷。
李元長呵呵一笑:「你想讓朕如何做?現在就去殺了這些人?」
「小爺只是一個凡夫俗子,可命令不了您這位真龍天子。小爺只想知道,你會怎麼做?」李道禪有些不耐煩,他看到李元長如此淡然,似乎這些事情與他並無關係。
李元長說道:「朕什麼都不會做。」
李道禪沉默不語,只是看著李元長,隨即轉身離開。
文無奇則大聲喊道:「殿下,莫慌!」
「小爺慌個屁,只是無話可講,既然無話可說,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李道禪說道。
文無奇則對李元長說道:「陛下,殿下年輕氣盛,還望陛下恕罪。」
「你也跪的夠久了,朕讓你這麼跪著,可不是念及什麼舊情,或是想讓你跪著,而是你應該給某人磕頭認錯。」李元長說道。
文無奇自然明白李元長的意思,他說道:「老夫做了何事,日後自會以死謝罪,只是老夫將殿下帶回,一心只為江山社稷,還望陛下給殿下一個正身。」
「哦?正身?他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朕還要給他什麼正身?」李元長笑著問道。
文無奇回道:「當今太子昏庸無能,後宮干政,陛下難道真的要將江山拱手讓人不成?」文無奇一抬頭看向李元長。
李元長看到決絕的文無奇,哈哈大笑:「你啊你,這麼多年來還是未變,何時你才能向尋常學上一學?你口口聲聲江山社稷,這偌大的江山又豈用你一個狂夫擔憂?」
「陛下!」文無奇嚴聲歷色。
「夠了!你想說什麼,朕也猜得到。不用多說。」李元長呵斥道,隨即咳嗽起來。
「可是陛下,有些事,臣不得不說。當年陛下為了江山社稷,也做到顧全大局,連心愛的女子都能放棄,現如今,為何卻遲疑不定?」
「大膽!」李元長指著文無奇,大聲說道,他的嘴角還有一絲鮮血。
李道禪則停下腳步,回身看向李元長。
而見到李元長如此動怒,他身旁的夜不闌突然一睜眼,院中的燭燈飄搖不定,李道禪卻雙眼一眯,說道:「老太監,你想動手?」
「殿下,不用為老夫動手。」文無奇說道。
而李道禪冷聲一笑:「為你?文老頭,你想多了,只是小爺心中憋屈,想找人撒撒氣罷了。」
「殿下,您不是老奴的對手。」夜不闌輕聲說道。
「不用你說,小爺也知道。不過你的主子都咳出了這麼多血,你這做奴才的也不管管?」李道禪一指李元長。
夜不闌遞給李元長一個手帕,李元長擦了擦嘴,然後說道:「文無奇啊文無奇,若不是當年朕與尋常有過約定,你早就死了。」
「陛下皇恩晃蕩,老臣感恩戴德,所以為了陛下,為了江山,老臣早就將性命之事拋之腦後。」
「行啦,你帶來的人朕也見到了,該說的話,你也已經說了,那麼今晚便離開皇宮,不要鬧事。」李元長擺擺手。
而文無奇則遲遲不曾起身。
看來文無奇要比李道禪還要執著許多。
「文老頭,怎麼,這皇帝都要趕人了,你還不走?」李道禪一瞥眼,對文無奇說道。
「殿下,若是陛下不答應老臣,老臣誓死不走。」
「得了,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小爺便不跟你們這裡玩什麼君臣之戲,小爺先走了。」李道禪一擺手。
可就在他剛邁了一步之後,只看到夜不闌出現在他的面前。
「怎麼,老太監,你要攔小爺?」
「殿下莫要誤會,不是老奴要攔著殿下,是陛下不讓您走。」夜不闌笑著說道。
李道禪一轉身:「不讓小爺走?」
「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怎麼說,你也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