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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知南知南

  進入馮國公府對於雪清來說,倒是不難,至於如何跟廣知南開口,這才是難事。況且,看到廣知南的模樣,絕非善類。

  但為了童蛟的性命,雪清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如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下定決心,雪清進入馮國公府。

  沒費多少功夫,雪清便找到了廣知南住在馮國公府的何處。只是雪清又開始遲疑。

  但廣知南是何等人,他又豈會發現不了雪清。坐在院中的廣知南可不管雪清是慕劍清派來盯著他的,還是另有目的。

  廣知南已經頗為不耐煩,聲音陰沉:「別躲躲藏藏的,若不想死就出來。」

  雪清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就算功夫在他人眼中已經算是厲害,不過區區指玄在廣知南眼中,他隨手便可殺死。

  雪清帶著面紗,來到院中。雖然知道自己在廣知南面前,就算自己在如何小心,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她也不知廣知南是否會對其動手,自然小心為上。站在院中,雪清與廣知南有幾丈遠,她看著廣知南,遲遲未言。

  而廣知南則看向雪清,笑著問道:「慕劍清不來,又讓你來做什麼?」

  「我來,並不是聽從慕劍清的吩咐。」

  廣知南一挑眉毛,說道:「既然不是他的吩咐,你可以走了。」

  「我有些事要問你,還不能走。」

  「你有事要問,可我不想聽。實則,現在我更想殺人。」說罷,廣知南袖中飛針,雪清雙眼一瞪,雖然曉得廣知南有可能對自己出手,但她竟沒想到,廣知南根本不願聽自己言語。

  雪清袖子一甩,可飛針刺破她的袖子,廣知南這一招,一看便是打算取了雪清的性命。

  而雪清一抬手臂,飛針刺入血肉之中。她急忙說道:「我來是問童蛟之事。」

  「童蛟?」廣知南隱約記得,那個拿著竹笛的少年似乎便叫做童蛟。

  「你說的是那個小子?」廣知南如此說道。

  雪清見廣知南停手,心中一松,她說道:「你果然很在意童蛟,為何?」

  廣知南冷笑一聲:「你的生死,只在於我的一念之間,所以,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本錢。」

  「你想怎樣?」

  廣知南緩緩坐了下來,指著雪清,說道:「我問,你答。」

  幾人廣知南現在打算心平氣和與他談上一談,那麼她自然不會再惹怒廣知南,於是點點頭。

  「你嘴裡的那個小子叫做童蛟?」

  「是。」

  「他原名又叫什麼?」廣知南雙眼一眯,問道。

  雪清猶豫片刻,回道:「楊若童。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一聽到童蛟原本的姓名,廣知南雙眼一瞪,又問道:「那根竹笛來自何處?」

  「你認得那根竹笛?」

  「我已經說過,我問,你答。」廣知南一揮手,又有三根銀針,刺入雪清身旁的牆壁之中。

  雪清回頭看了一眼,面帶肅容。

  「那根竹笛,乃是他的母親所留。」

  廣知南卻突然大聲說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你竟敢騙我!」

  雪清見廣知南竟如此瘋狂,她又退後了兩步,說道:「我說的全是實話!」

  「你胡說,若真的是他母親所留,那麼他怎麼還是少年模樣?」廣知南厲聲說道。

  「看來你果然知道童蛟的身份。」雪清淡淡說了一句,然後抬頭看向廣知南:「但似乎有些事,你卻不知曉。」

  「還不快說!」

  「此事說來話長。但既然你知道童蛟到底是誰,想必也知道他的父親是誰,只是令我好奇的是,你又是誰,為何會如此在意童蛟。」

  「我是誰,並不重要,而你應該繼續說。」

  「童蛟的父親,乃是但年被人稱為鬼畫龍的楊歸明,至於童蛟的母親則是南疆女子,名為雪初。」雪清說到此,停頓片刻,她看著廣知南。

  只是廣知南坐在石凳之上,目光低垂,讓雪清看不真切。

  「楊歸明當年在江湖上素來以心狠手辣聞名,在江湖上令人頗為不恥。而他濫殺無辜,手上沾染的鮮血為他引來了無數仇家。」

  「這些不用你來告訴我,還是繼續說那個小子的事情。」廣知南低頭說道。

  「而少有人知的是,在江湖之上獨來獨往的鬼畫龍,卻在南疆愛上了一個女子,只是縱使如此,鬼畫龍的的心還是在江湖之上,於是他拋棄了那個女子。」

  「他可沒有拋棄那個女子。這隻不過是你們這些迂腐之人的的臆測罷了。」

  雪清面露譏諷,然後繼續說道:「離開后的鬼畫龍,還是鬼畫龍。繼續在江湖之上為非作歹,謀害性命。後來在華龍道,被張淳風尋見,死在張淳風的手上。」

  「張淳風,呵呵呵,是啊,張淳風。」

  「鬼畫龍楊歸明死了,他的仇家無處尋仇,便四處打聽那個女子的下落,就算其如何四處躲藏,還是沒能逃得了追殺。況且她還帶著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兒。終於在筋疲力竭之時,被那些仇家發現,無奈,她只好將孩子放在一個農婦家中,將那些人引開。」

  「這麼說,雪初果然是死了。我原以為……」

  「你原以為什麼?」雪清看著眼前的廣知南,此人難道真的是心中所想那人?

  「現在多說無用,就算我信了你說的話,那麼雪初之子,現在也應該快到而立之年,為何還是少年模樣?」

  廣知南一語中的,靜等雪清下文。

  雪清面露苦色:「這是為何?那孩子雖然被託付給一村婦,但當年水澇半年之久,南疆多地顆粒無收,貧苦百姓遭受飢荒之苦,餓殍遍野。飢餓如此的百姓與蝗蟲無疑,凡是可果腹之物,皆可吃。那時,別說糧食,就連草木也被吃得乾乾淨淨。你說,到了無物可吃的時候,又該吃什麼?」雪清看向廣知南。

  廣知南說道:「人。」

  「是,就是人。而首當其衝的,必是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孩童。所以,童蛟當時已經幾近餓死,那個村婦更是餓到發瘋,將他當做了果腹之物,想要將他烹食。」

  聽到此處,廣知南座前的石桌崩碎,他說道:「那個女人該死!」

  「這又如何能怪她?一個村婦,在那個年景,又要養活一個孩子,談何容易。到了生死之時,獸性自然勝之。」

  「你是再為那個賤人說話?」

  「我沒有替誰爭辯的意思。真要說起來,不管是雪初,還是童蛟那個孩子遭受的苦,皆因楊歸明而起,不是嗎?」雪清的手臂上還滴著鮮血,她看向廣知南,冷笑道。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他為何還是少年模樣。」廣知南似乎不願在此事上多說。

  而雪清則繼續說道:「當時,我幾經輾轉,尋找童蛟良久,這才找到他。正好遇到那個婦人要殺他時,這才救了他。不過那時的童蛟早已經不像個活人。雙眼無神,躺在角落中,任由那個村婦從他身上割肉。」

  說到此處,雪清又想起當日時的慘狀。那時她緩緩走進一個昏暗的茅屋,茅屋破爛不堪,柴火飄搖,映照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

  那女子面目猙獰,手裡拿著刀,看著地上一個氣息奄奄的孩子,彷彿看到了什麼人間美味一般。

  而那個孩子任由女子做出非人之事,因為他的雙眼空洞無神,死亡籠罩在他的臉上。

  雪清當時,如廣知南現在一般,憤怒不已。但她並沒有直接出手殺死那個女子,而是緩緩走到她的身後,一掌將她推向一旁,那個女子眼中沒有絲毫的驚恐,反而帶著笑容,又爬向童蛟的身前,舉起手中的柴刀。

  雪清微微皺眉,手掌拍在她的額頭之上,那女子倒滾了幾圈,她看著雪清,臉上儘是乞求之色。

  她沒有殺心,一絲都沒有。對於她來說,現在的她早已經算不得上人,只是想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唯一可能便是躺在那裡的童蛟。

  只是雪清又如何答應?她對女子說道:「你走吧,我不殺你。若是你敢回來,必死無疑。」

  那女子見雪清不答應,失魂落魄,掂著柴刀走了出去。

  雪清此時才看向童蛟,伸手在他的臉上輕撫:「你受苦了。」

  不知童蛟是否聽到與否,之間童蛟的眼中留下了淚水。

  「可就算我就下了童蛟,但當時若不醫治,童蛟也活不下去。可他的樣子,僅靠湯藥全然無用。」雪清說道。

  「那他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沒有幾日,有人便找上了我和童蛟。」

  聽到此處,廣知南說道:「慕劍清?」

  「是。我不知為何慕劍清會前來找童蛟,但他給了我一個選擇。他會救下童蛟,但我與童蛟日後要聽命於他。」

  「原來如此,若我猜的沒錯,當時慕劍清用的法子乃是楊歸明的銀針秘法。」

  「你果然知道。」雪清看著廣知南,繼續說道:「後面的事,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我與童蛟定然是聽命於慕劍清。而雖然我不知為何慕劍清會楊歸明的銀針秘法,但能救下童蛟,在很自然是好事。」

  「不過那小子也因此,身體一直保持少年的模樣。」廣知南輕聲說道。

  「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童蛟會如此?」

  「人乃如同蓋造屋宇,需要一磚一瓦,才能功成。而那小子當日已經瀕死,慕劍清用銀針秘法,強行激發他的精氣血脈,雖然保住他的性命,不過也致使他的靜脈虧損。這便像造屋時,初始一二坍塌,只得毀之,重新來過。而造屋之磚木有數,廢掉其一,決不有二。所以他這麼多年,一直是少年模樣。」廣知南輕聲說道。

  雪清輕輕一笑:「原來如此。看來你果然不僅知道楊歸明、也知道雪初,還知道銀針秘法。這麼看來,你的身份,不言而明了。」

  現在雪清的心中疑惑全消,眼前的廣知南雖然帶著面具,但他也只可能是當年已死的楊歸明。雖然不知明明在江湖上傳聞已經死去額楊歸明為什麼還活著。但對於現在的童蛟來說,可能是一件幸事。

  因為現在能救童蛟的,也只有眼前之人了。

  而廣知南緩緩抬起頭,看向雪清,問道:「那麼,你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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