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不清不白不無辜
戶部不願給李道禪劃撥糧草,自然有人代而為之,那便是宇文無敵。宇文無敵拿著十幾張地契,這些全都是宇文家的地產。其中不僅僅有落雲城處的,更有其他各州。
宇文無敵將這些地契交給白姓老翁手中,說道:「白老,將這些地契拿去換成銀子。」
白姓老翁看著那價值不菲的地契,憋住心中所想,欲言又止。
「是,老爺。」
白姓老翁自然是替宇文無敵感到心疼。畢竟他是宇文家的老人,又豈會不知宇文家到了宇文無敵這一代,整整四代經商。
而起初,根本沒有什麼宇文家,只有一個姓宇文的貨郎罷了。
四代人辛辛苦苦,日日夜夜的經營,才有今日的宇文家。不過這些旁人可看不到。他們看到是只有宇文家現在的富貴。
看著宇文家的宅院,宇文家的商鋪,宇文家的地產,露出艷羨的眼光。卻從不想為何宇文家能又今日的風光。
這便是人:人眼長在面前,看的真切;而人心長在胸內,所以看不明白。
就算宇文家富可敵國,但宇文無敵又豈會心滿意足,他想的自然要比常人多。所以,亦會做常人不做之事。
這些地契,隨便送給一人,怕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富貴。可宇文無敵便願拿出來,砸進一個不知輸贏的賭局之中。
「修兒來信,讓我多備些糧草,柜上的銀子已經支使的差不多了,若是便變賣一些家產,恐怕難以為繼。」宇文無敵說道。
白姓老翁皺著眉頭,難以為繼自然指的是李道禪平定北蠻的大事,可若繼續如此,那麼宇文家想必也難以為繼。
不過就算跟宇文無敵說,又有何用?百姓老翁拿著地契,到落雲城中,交給自己手邊之人,讓他尋到其他富甲,一一便賣。畢竟宇文無敵所謀之事,不可讓他人知曉,這般自然穩妥。
在宇文無敵四處張羅之時。京城內,宇文修則身穿官服走進戶部的大門。今日戶部那些官員一如往常一般。
一個個坐在那裡,相互寒暄,就是不談糧草之時。宇文修不以為意,他也像之前一般,說道:「諸位,今日來談談糧草之事。」
今日談?可不僅僅是今日,似乎每日宇文修都會談及此事,只是無人在意。
既然宇文修不厭其煩,這些人便有耐性繼續演戲。
他們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意思,微微點頭,便又沉默不語。喝茶的喝茶,出神的出神。
「諸位也知高月勾、元天吉兩位老將軍已經戰死沙場,為國就義。而原本戶部給大軍送去的糧草也被北蠻盡數搶走。」
那些人一個個點頭,
宇文修繼續說道:「而北蠻繼續南下,陛下再一次派軍前去。那麼我戶部定當要備好糧草才是。而這些皆要仰仗諸位。」
這些話,宇文修可謂是日日說,似乎只有他不覺得厭煩。
不過他今日卻打算繼續說下去:「而諸位也知陛下派了李公子前去。」
說到此處,宇文修用餘光看了那些人一眼,果然聽到李道禪,這些人的臉上神色稍變。
「我初掌戶部,很多事還要向諸位討教。對諸位發號施令,實在有些託大,但平定北蠻可不是小事,不可出現絲毫差池。若是糧草出了事,到時候,陛下責怪起來,恐怕諸位也難逃其咎。」
「不過我也知,諸位是作何想。大不了,到時,陛下責怪下來,將這些罪責皆推到我的身上。」宇文修淡淡地說道。
而安歇官員的臉色越發難看。
「諸位既然不說話,那麼看來我說的倒是沒錯。可就算是我初入官場,但也聽江湖之中有一個說法,便是:我死了,也要棺材之內有墊背之人。這便是我心中所想。」
他們聽到宇文修如此說,乃是在要挾他們,自然對宇文修這個年紀輕輕之人,心生嘲諷。若是真的有那麼一日,他宇文修想要將他們拖下水可不是一件易事。
「不過呢,諸位也是有恃無恐,各有依仗。所以也不怕我找人墊背吧。到時候無非便是使用一些手段,上下打點一番,大不了罰些俸祿,官降一級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宇文修似乎看出他們心中所想,嘴中說道。
「不過諸位,我雖然不如諸位在宦海沉浮多年。但也不是蠢笨之人。這幾日,我想著和幾位同心協力,一同籌備糧草,可諸位卻不放在心上,我自然也清閑,所以便找來一些東西。就說給幾位聽聽。」
宇文修從袖子之中拿出一張紙,緩緩展開,看了一眼:「先從誰先說起呢?對了,宋大人,您資歷最老,我便從您老開始說起吧。六年前,您的孫子仗勢欺人,在京城之中打死了一個菜農,這件事原本應該交給刑部審問。不過您老當時疼愛孫子,可捨不得他的性命,便上下打點,將此事遮掩下來,我說的沒錯吧?」
在座的那位滿頭白髮的宋大人一聽,卻面不改色,說道:「宇文大人為何血口噴人?下官可不記得有此事。」
「哦,看來宋大人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時隔多年死無對證。那麼我便來說一說。當時官府說,是此人在您孫子動手時便已經誤食毒藥,所以,不怪您的孫子。不過我將那菜農的屍首挖了出來,看到他的喉嚨處發黑,仵作說人乃是因傷而死,事後才被灌毒,所以,毒至喉嚨處,不得如臟腑。若是我將此事告知刑部,不知您老的孫子還能繼續這般逍遙自在不成?」
那原本氣定神閑的宋大人面露驚容,他惱羞成怒,大聲說道:「信口雌黃!不要以為這般就能嚇到老夫。」
「我是否信口雌黃,咱們大可將此事送到刑部,交由刑部審問,到時一定會水落石出。若是您老的孫子是清白的,自然不用擔心。」宇文修可不管這個宋大人如何惱怒,他淡淡說道。
「黃毛小兒,你又何時儘管沖著老夫來,不要妄想謀害我的孫兒!」
「謀害?宋大人,我可沒有那個喜好。不過這件事,您老不是最喜喝茶?這幾日我每談到糧草之事,你老便要喝上幾杯,現在也可再喝上幾杯,好好思慮一番。」宇文修說罷,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
他說道:「那麼接下來,便是陸大人。」
「下官的孫兒只有十歲,可打不死人。」陸大人冷哼一聲,說道。
「您的孫兒年歲幾何,這我不知道。但陸大人這些年貪了多少銀兩,自己應該最是清楚。」宇文修笑道。
「嗯?」陸大人一瞪宇文修。
宇文修說道:「恐怕陸大人也跟宋大人一般,說我是在血口噴人。那我也跟陸大人好生說說,看是否有此事。」
「陸大人執掌戶部賦稅,錢兩之事,到了您那裡,算過之後,才能交給戶部尚書。而每年,陸大人都要在賬簿之上動些手腳。當然戶部徵稅,各地都是如此,必分一杯羹,只是陸大人分的卻有些太過肆無忌憚。」
「呵呵呵,我還以為你要說何事,竟然說本官貪贓枉法。戶部多年,你可曾聽說有人在賬簿之上做手腳的?既然本官要貪,為何不找些穩妥的法子?」陸大人說道。
「陸大人可不要忘了,我姓宇文。家中便是經商的。自然曉得其中的事情。您說的確實沒錯,若是想在戶部貪贓,法子多得是,穩妥的也多得是,何必要貓如此大的風險,在賬簿之上動手腳?」
「不過這正是您的高明之處。一直以來,無人敢如此做,你這麼做了,便不會有人想到。所以看似最危險的法子,卻是最穩妥的法子。當然我若是毫無憑證,那還真是血口噴人了。我這倒是有一張紙,上面寫著陸大人在個錢莊內的存銀,不僅如此,陸大人在何處有何地產,宅院,我這也都記著。陸大人可日後與我好好聊上一聊。我一定會給陸大人一一指明。」
此時的陸大人已經面色鐵青,若宇文修真的有憑證,他到時候百口莫辯。只是他不知為何,宇文修能知曉此事,這件事就算是戶部之人都無人知曉。
宇文修見陸大人不說話,那麼自己也該點到為止。
「咱們再來說說鄭大人吧。」宇文修說道。
那個鄭大人見宋大人與陸大人竟被宇文修說的啞口無言,他知道定是有此事,要不然這二位乃是帶頭要給宇文修下絆之人,為何現在都沉默不語?
「鄭大人,莫慌。你跟宋大人和陸大人比起來,倒是算小巫見大巫了。你啊就是有些好色罷了。平日里便常常出入風月場所。而且還在養有私妓。不過,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將此事稟告聖上,聖上心中不喜的話,那麼我想鄭大人到時候怕也有無妄之災哦。」
「宇文大人,下官我……」那個鄭大人生性膽小,他嚇得便想求饒,只是宇文修可懶得聽他的那些什麼悔改之語,說出來不過是騙人的假話罷了。
「鄭大人不用多說,我懂。」宇文修說著,看向其他人,說道:「剩下的人,亦沒有一個清白之人。既然你我同在戶部為官,我也給諸位留個情面,所以便不再說下去。不過諸位想必應該明白,我說這些話的意思。」宇文修說道。
事已至此,他們若還是不明白,那隻能說能坐到今日的高位,實在是祖墳之上冒了青煙。
但是宋大人和陸大人卻遲遲沒有開口。其他人自然也不知該如何說。
最後還是那個鄭大人最為懂得「審時度勢」,急忙說道:「宇文大人請吩咐,下官一定照辦。」
宇文修微微一笑,自然有了第一個人開口,那麼他便不擔心其他人。
果然不其然,其他官員躊躇之下,紛紛起身對宇文修抱拳一拜,說道:「下官接聽宇文大人的吩咐。」
唯獨只剩下了宋大人與陸大人。
宇文修看向他們二人,問道:「不知宋大人與陸大人想的如何?」
那陸大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宋大人,不管二人之間的約定,站起身:「下官也聽從宇文大人的吩咐。」
宋大人轉頭看向陸大人,眼神之中待著鄙夷之色,看來他是不願服軟。宇文修則向門外說了一句:「你們將宋大人帶往刑部吧。」
門外走進來幾個衙役,一行禮,便走到宋大人面前:「宋大人,走吧。」
「你們是何人?」那宋大人看著幾人,大聲問道。
這讓那些官員你猝不及防,竟沒想到,宇文修已經派人在門外等候。
「我等乃是刑部奉呂大人之名前來。」
一聽衙役這般說,宋大人看向宇文修,眼神儘是怨毒之色,他說道:「無恥小兒,原來你早就謀算好了。」
「呵呵呵,宋大人何必如此惱怒?不是我謀划好了,而是多年前,您包庇孫子時,變應該到有今日。此時怨不得別人。」
「還請大多人跟我等離開。」那些衙役催促道。
「本官會走,不用你們來催!」宋大人站起身,雙手一背後。
「諸位同僚,不要以為此事就這麼算了。他敢今日這般對待老夫,日後也一定會這般對待諸位。幾位還是好自為之!」宋大人冷聲說道,隨後便走出大廳。
剩餘他人,皆心中慶幸自己適才表態,若不然,只怕會落得跟宋大人一般無二的下場。
「好了,既然幾位的意思,我已經清楚,那麼糧草之事,便交給諸位了。」說著,宇文修便站起身,不管他們幾人如何,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