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敢亂天下不敢亂一人心
而李道禪的另一隻軍馬,自然便是宇文無敵手中的三萬士卒。不過一向風風火火的宇文無敵此次卻異常從容,他站在山頭,看向山谷。
「老爺,還要再等不成?」
「白老啊,您平日里可最是有耐心。此次才等了這麼些時日,為何便心急了?」宇文無敵笑著說道。
白姓老翁搖頭嘆氣:「老爺,您倒是好耐性。既然宇文家冒了如此大的風險,就是為了能有用武之地。現在這些人卻在山谷之中遲遲不得上路,又是為何?雖然,我未曾上過戰場,不過也曉得,戰事緊急,等不了人啊。」
「戰場自然是等不了人。可人卻得等。」宇文無敵說道。
「老爺此話是何意?」
宇文無敵說道:「白老啊,你也知,此次我宇文家可是犯了砍頭的大罪。就算是為了平定北蠻,若是真的皇帝怪罪下來,也無人能保住宇文家。」
「此事,我早已經跟老爺說過。」
「是了。所以既然如此,那我宇文家就要給自己要一道護身符。」
「護身符?」百姓老翁不明何意。
宇文無敵繼續說道:「誰人能降罪我宇文家?可不就是皇帝。既然如此,那麼這道護身符就得由皇帝來給。」
「老爺啊,這皇上如何能給?您如此說,我倒是糊塗了。」
「此事不難,只要一道聖旨便可。若是有聖旨命我宇文家這三萬士卒北上。那便是皇帝給了我宇文家一道護身符。事後,真的有人想要查我宇文家,我便可拿著這道聖旨面見聖上。」
聽到宇文無敵如此說,白姓老翁恍然大悟。
「老爺原來這個意思。這麼說來,宇文家倒是真的可以辟禍。」
「而比我著急的,自然便是萬通閣。這道聖旨就得由萬通閣幫我宇文家求來。」宇文無敵雙眼一眯,笑著說道。
「這萬通閣到底是何方神聖,一直聽老爺談及,可我卻為何從未聽說過?」白姓老翁可知萬通閣。
「白老未曾聽說過,倒也沒什麼奇怪。此事,您老不用知道。」宇文無敵說道。
白姓老翁點點頭,既然宇文無敵這般說了,他也不會再問。
「白老啊,你說比皇帝聖旨還有用處的是誰的話?」宇文無敵突然一問。
白姓老翁搖頭一笑:「自古這天下便是坐在龍椅的那人。哪還會有人比皇帝的來的有用。不然,這皇帝為何稱自己是替天治國。他啊,可是天子哦。」
天子天子,便是天之子。而百姓頭頂的是天,除了天,哪還有比他更高的?
宇文無敵,搖頭道:「白老說的沒錯,雖然天下百姓皆要聽從皇帝。可若是有一日他們不聽,又當如何?這天不變,可這天子誰人都可做得。所以啊,這百姓的話自然要大過皇帝。」
就算宇文無敵這般說,可百姓老翁卻不敢苟同。自古百姓便只有聽天由命的命,忤逆皇帝,那便是找死。
「我知說這話,您老一定覺得不對。說的倒也是,畢竟百姓千萬,大多是敢怒不敢言之輩。只有那幾人說話,誰人又會聽?於是全都做了卑躬屈膝之輩。但倘若是百姓紛紛站起開口,就算皇帝,也得掂量掂量他的龍椅是否還能坐的穩當。」
「老爺雖然說的有理,可這與宇文家又有何干係?」
宇文無敵說道:「自然有干係。我宇文家的三萬士卒,若是現在到了戰場,也不過是抗擊北蠻的士卒罷了。若是等到北方無妨擋住北蠻,而北蠻又禍亂一方,那麼,這三萬士卒再上戰場,救他們於水火,你說百姓會如何看我宇文家?」
白姓老翁細細一想,雙眼一睜:「老爺果然是高瞻遠矚啊。」
「哈哈哈,什麼高瞻遠矚,只是稍懂得一點什麼叫做人心罷了。」宇文無敵說道。
而宇文無敵這般做,可不是他的主意,乃是宇文修對他這般囑咐的。宇文無敵自然聽宇文修的。
不過也可看出,宇文修果然是聰明絕頂之輩。宇文修乃是一個讀書人,而這天下是皇帝的,可掌管天下的,卻是讀書人。
宇文修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聖人之言熟記於心。而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不是因為他們德高望重,而是因為他們懂得人心。
只有懂得人心之人,才知如何掌管天下。不然,一切皆是空談。
宇文修在進入京城之時,便按照聖人之言,行聖人之道。不過他讀書,讀的不是字,不是空談。所以他行的道,是治世之道。而不是救一人一家的小道。
當然,若是真的要這般對他人說,怕是會遭到言誅筆伐。但能拿的起筆杆子的,還是讀書人。
這便是世道,是幾千年的鐵規。
而百姓大多是白丁,他們不明其中的道理。便只得讀書人讓他們如何做,他們便如何做。最後心中深信不疑。若不到走投無路之時,絕不會推翻踩在他們頭頂之上的那群讀書人,也自然不會推倒站在讀書人頭頂之上的皇帝。
「不過,算算日子,也不知北方如何。」白姓老翁眉頭一皺,說道。
宇文無敵一抬頭:「怕是戰火要起了。」
而京城之中的,宇文無敵之子宇文修這幾日在屋中看書如何也靜不下心來。這正是想不明白之處,按道理來說,現在宅院可安靜許多,也無人前來打擾他。
因為那個自稱是他妻子的姜詩衣離開了宅院,未曾有一聲離別。
此時宇文若兮端著茶走了進來,看到宇文修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大哥是在想姜姑娘吧?」
宇文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宇文若兮與他一同長大,二人自然是心意相通。
就算他現在開口說不是,也騙不過宇文若兮。
「姜姑娘走了好幾日了,現在宅院中確實有些安靜,沒有之前熱鬧。」
「笑么不是最喜歡清靜?」宇文修說道。
宇文若兮笑道:「大哥才是最喜歡清靜,可如今清凈了,也冷清了。」
「你啊,何時也學會拿人取笑了。」宇文修有些無奈,搖頭道。
宇文若兮給宇文修倒了一杯茶,說道:「怕是跟十三學的。」
「說到十三,現在早就應該到了煙雲城,而到了煙雲城,那麼……」說著,宇文修看到宇文若兮面帶擔憂之色,他未曾再說下去。
轉而說道:「小妹啊,你不用擔心,萬通閣已經為他謀划好,只要沒有什麼差池,不會出事。」
「我不擔心,他跟我說過會回來,便一定會回來。」宇文若兮微微一笑。
宇文修不知宇文若兮是真的這般想,還是自我安慰。可現在說再說,恐怕也是無用。
此事已經不是李道禪一人之事,別說大奉北方百姓,就連他宇文家也牽扯其中,若是李道禪戰敗,那麼遭殃可不是僅僅是他一人。
不過這些事,他從來未曾跟宇文若兮提及,宇文若兮也未曾問過。
畢竟像宇文若兮這般聰慧的女子,又如何不懂?正是因為懂,她才不問。
「對了,十三身邊的那個宮女,你將她留下來了?」宇文修問道。
宇文若兮點點頭,她說道:「阿落的性子,怕是到了宮中,一定會被他人謀害的。倒不如將她留下。反正她也是伺候十三的,現如今十三前去平定北蠻,她留在此處,宮裡應該也不會說什麼。」
「這個是自然,畢竟十三現在在宮裡,可無人敢尋他的麻煩。」宇文修笑道。
想起阿落,不禁微微一笑,這姑娘倒真是個妙人,不知整日在想何事。更不曉得,這樣的姑娘為何要進宮去。
皇宮就是一個牢籠,而這個牢籠里關著的可不是什麼牛羊,皆是虎狼。這般下來,如何不互相廝殺?別說那些主子,就是他們這些宮女太監,若是沒有心機,在那裡,早晚要成冤魂。
現如今宇文若兮將他留下來倒是正好。
「大哥,我覺得姜姑娘著實不錯,要不然你便娶了她。」宇文若兮說道。
「小妹,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宇文修心中一驚。
宇文修對於姜詩衣,不知心中如何想。這麼久了,姜詩衣一直陪在身旁,而且自稱為他的妻子,原本宇文修只感到不妥,但是日子久了,倒是習以為常。
況且,姜詩衣的身份,宇文無敵也告訴宇文修。他知道,就算宇文家如何富可敵國,但在姜家面前,倒是小巫見大巫。
於情於理,宇文修都不應該跟姜家有什麼牽扯。但……
「大哥難道不喜歡姜姑娘?」宇文若兮問道。
「倒也不是,只是……」
「既然喜歡,父親也答應此事,為何您不敢娶她?」
宇文若兮用的是「敢」字,而不是「想」字。若是娶姜詩衣,一般人倒還真不敢。
「此事日後再說吧。」宇文修雖然從未練過武,自幼讀書。但他膽識過人。不然又怎會一人前來京城,跟隨呂法一懲處了那麼多高官。
不僅如此,他還將兵部尚書一職握在手中,就算李元長認命他又做了戶部尚書,宇文修也未曾回絕,這邊可看出他的膽識。
年紀輕輕又遭受過朝廷的那些大臣們的排擠,還做出這些事來。在他人眼中還真是出身牛犢不怕虎。
只是在娶姜詩衣這件事上,宇文修確實心中擔憂。
「大哥如何做,小妹我自然都會站在你那一邊。只是我怕大哥若是不娶姜姑娘,日後一定會後悔。」
宇文修看著手中的茶水,沉默不語。
宇文若兮繼續說道:「後悔,不是為了宇文家,也不是為了爹,而是為了你自己。」
「小妹,你嫁給十三可曾後悔?」宇文修淡淡說道。
宇文若兮想也未想:「不後悔。」
「你可知,就算你與他二人又夫妻之名,日後也未必會有正果。」
「若是沒有,那也是我和十三之間的一種緣分。」宇文若兮喝了一口茶。
宇文修點點頭,宇文若兮說的沒錯。
無緣也是一種緣分。而老天既然已經如此優待,他這般畏畏縮縮倒是辜負了這段緣分。
「小妹啊,十三一定會戰戰勝歸來。而到那時,若是他待我這個妹妹不好,我一定不會饒他。」宇文修對宇文若兮說道。
宇文若兮微微一笑:「大哥不像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