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早飯事件
蘭苕在青泫懷裏倚靠了一陣，隨即抬頭，假裝眸光不經意間掃到了離萱，稍稍遲疑的開口：“青泫，那個女孩是……”
蘭苕的聲音輕柔的像是天際掃過的舒雲，溫柔的讓人不忍心絲毫的責怪她。
青泫順著蘭苕的聲音看去，才想起來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忽視了萱兒，他心底閃過一絲懊惱。
可能是他剛剛尋到了無憂，心情一下子波動太大，畢竟是他尋了這麽久的人了！
當他看見萱兒隻是安安靜靜的跟在他們後麵時，眼中流過一股暖意，淺笑的衝萱兒招了招手。
“萱兒。”
盡管離萱現在心裏苦澀無比，她也隻能無可奈何的將這些情緒生生的壓在心底，嘴角扯出一個燦爛了笑容，笑的眉梢都彎了幾分。
她快步跟上去，甜甜的喊道：“師父。”
青泫剛才的失態已經完全沒有了，又恢複了光華瀲灩，清風綺月的模樣。他伸手摸了摸離萱的頭，淺笑的說道：“萱兒，這是蘭苕仙子，也算是為師的故人，今後她便和為師一起入清秋峰，算上來，你應叫一聲師姐。”
離萱被這個消息真的腦袋嗡嗡作響，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師父除了她還會另外收一個弟子，這就像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突然被分成兩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怔住了。
蘭苕看著失魂落魄的離萱，心底早就笑開了花，可是麵上卻還是遲疑不絕的模樣，她稍作為難的問道：“這，雖然說我與你相識較早，可是，這師姐……”
蘭苕講話其實及其有藝術，這話聽在青泫眼裏隻會認為她額外的賢惠可人，可要落在離萱耳裏，無一不在強調著兩點。其一，她與青泫相識早在她之前。其二，她以來便是師姐。
果然，離萱聽到了蘭苕的遲疑並沒有絲毫高興，反而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蘭苕唇角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反而看上去有股隱隱的陰冷諷刺的味道。
區區一個離萱，她還是不放在眼裏的。在蘭苕眼裏，她隻是個毛都未長齊的小孩，還想窺視她的東西，自尋死路。
青泫畢竟是帝君，不食人間煙火，對於這沒有煙硝的交鋒完全不清楚，何況在她眼裏，萱兒雖然比較頑皮，但是卻善良單純，而蘭苕也是蕙質蘭心，加之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麵，他完全想不到蘭苕有什麽理由針對萱兒。
青泫以為蘭苕畢竟經曆了這麽多，顧忌的事比較多，所以才比較為難。
他笑著解釋：“無妨，我在千百年前便就已經答應你收你為徒了，於情於理也不該食言。何況我青泫下一輩是以“幽”字為輩，再者便是“離”字為輩……”
離萱已經什麽話也聽不進了，她腦子裏隻有反複出現的一句話，“我青泫下一輩是以“幽”字為輩，再者便是“離”字為輩。”
這句話似乎重有千斤，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心底無端生出一股悲涼。
原來，原來師父一直將徒弟的位置替無憂留著。原來，並不是她搶了自己的位置，而是自己自以為是的霸占了她的位置，她的師父，她的寵溺這麽久。
離萱現在也不知該用什麽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要是當初在北冥被人欺負的時候，她可以自己找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一個人偷偷地安慰自己。而現在她隻能眼睜睜的麵對，當做什麽都不懂的樣子笑著看著這一切。
就像是赤裸裸的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別人麵前，還要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是該說自己單純還是傻呢！她突然一霎那間能理解當初雨媒偷聽到蕭墨說他自己喜歡柳兒時的感覺了。
或許，她也會走上雨媒走過的路。
離萱在心底無限苦澀的歎了一口氣，無論怎樣，畢竟她還是喜歡師父的。
她臉上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笑的眼眸中也亮晶晶的一閃一閃。
“師姐，這樣以後我便喊你師姐了。別擔心了，我們都會是一家人的，師父待人很好的。”
“嗯。”蘭苕柔柔弱弱的答應，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不屑，誰也沒有看見。
“以後，你便是我的師妹，我會當做親妹妹一樣寵你照顧你的。”
……
時間飛逝，一如白駒過隙。從天宮回到清秋已然入黑，清秋峰上月光灑過，和著涼涼的晚風，顯得靜謐而又祥和。淡月朧明間，平常不起眼的雜草在月光中閃著星星點點的綠意，光華灼灼。
因為蘭苕身子額外的虛弱，青泫便就吩咐離萱打掃出來一個稍大的竹屋，給她暫且住下。
晚風習習，不時能聽見幾聲蟲鳴夾雜其中，將黑夜襯托的額外的幽靜。
離萱睡在竹床上，在夜色裏，眼睛睜得大大的，怎麽也睡不著，就這樣呆呆的看著房頂，偶爾眨幾下眼睛，眼神茫然。
夜色漸漸入沉，濃的像墨汁一樣漆黑濃稠。她卻怎麽也睡不著，就這樣挨到了天亮。
離萱自認為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一類人，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一整夜睡不著的。
畢竟是修仙之人，一夜沒睡表麵也看不出什麽，隻是腦袋有些發脹發暈，精神恍惚。
離萱強打起精神，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讓自己清醒清醒。
平時若是沒事的話，師父都會陪自己吃早餐。所以她今天起得額外的早，現在天還沒亮。她在人間學做了幾道可口的早餐，她想讓師父嚐嚐。
天還沒完全亮，雞也還沒打鳴。灰蒙蒙的清秋外麵像罩著一層墨藍色的霧氣，影影綽綽。、離萱躡手躡腳的出了竹屋，向廚房走去。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像是隻靈巧的小貓。
她是怕吵醒熟睡的師父，還有，師姐。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開心期待的笑意，一想到再過不久師父就能吃到她親手做的早餐，她就滿心歡喜。
她手腳利落的擇菜，洗菜，炒菜，揉麵……
其實在人間的時候，離萱就瞞著司徒奕辰，自己一個人偷偷地練習，她被刀切到過手指，鮮血直流，她也隻是在嘴巴裏吮吸一下。她也被高溫的油濺到過，痛的直哆嗦，也隻是草草的在水上衝一下。
為了這一頓早飯，她偷偷練習過無數回，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好。她也不奢求師父能夠笑著誇獎她，隻是她不想師父陪著她一頓頓的喝著清粥。
天際緩緩的泛起了白光，薄霧籠罩下的清秋一如婉約嫻靜的女子一般，一寸寸的揭露自己麵上的白紗，脫去了夜晚的神秘，反而帶著些許調皮。
當第一縷燦煌的陽光透過窗子，旭旭的照進廚房的時候，廚房裏已經彌漫出了一股誘人的飯菜香。
離萱抬起衣袖將額間晶瑩的汗珠擦去，抬眼看著桌子上不算華麗，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的早飯，心裏溢滿了一種幸福的味道。
這頓雖然看上去樸素的早飯，但卻花了她不少心血。比如說那個小巧的素材包，裏麵所有的素菜餡兒，都是她早上去山頭挑的野菜，然後一片葉子一片葉子仔細的用手洗的。
離萱小臉洋溢著滿足的光輝，在陽光下，顯得額外的柔和。
到了該去喊師父的時候了。離萱心裏估量著，舉步便就打算往外走。這時，蘭苕剛好從門外進來，將離萱向外走的步伐生生止住。
蘭苕其實也起得很早，隻是與離萱不同的是，她去了一趟天宮。
“師姐，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喊你和師父一同吃早飯呢！”
“那，謝謝師妹，隻是，我……”蘭苕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她假裝慌張的將手裏的東西藏在背後，為難的吞吞吐吐的。
似乎是蘭苕動作太大了，離萱一眼就瞧見蘭苕往身後藏了一個羊脂白玉的瓶子，她有些疑惑：“師姐，怎麽了？你身後是什麽？”
“我，我，我不知道師妹，都是我的錯，我”蘭苕半天也沒說出來什麽，蹙著個秀眉，滿眼焦急，甚至眼淚已經框在眼眶裏了，下一秒似乎就要滴落下來，這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
離萱也是楞二和尚摸不著頭，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
“師姐，你先別哭啊，你身子不好，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怎麽了。”離萱自己也憋得滿臉通紅，她性子其實也比較急，偏偏她又不能對師姐講話語氣太重，隻能慢慢哄著。
“師妹，若是師姐說出來，你可不能怪我。”
離萱忙不及直點頭，蘭苕這個柔柔弱弱的虛弱狀態，無論什麽事，她也不能怪她啊，再說，師父那麽看重她，自己又怎麽能對她發脾氣呢。
“是這樣的。”蘭苕慢慢的將藏在背後的玉瓶拿出來，“我想著一般入仙之人都不宜飲食凡間之物，那會增加體內斑駁的雜誌，破壞純淨的仙體，何況像師父這樣的帝君呢。加之，我與師父千百年未見了，從未替他做過什麽，便起早去天宮的百花仙子那兒討來了百花蜜釀，算是算我的一番心意，可是，我竟不知師妹已經做好了早飯，這……”
蘭苕滿臉為難的看著離萱。
離萱聽到，像是一個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怔住了。她心裏不禁苦笑，原來自己從來都不知道師父，竟還讓他陪自己吃這些人間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