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場宮宴平平無奇得結束,若非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大抵就是秦嫿染上台時獻的那麼一場舞。

  秦嫿染自小在蓬萊山中長大,所學的自然都是天界的東西,故而在場的眾人雖是不能完全懂得欣賞,卻也能發覺自有一番韻味在其中。

  「娘娘,熱水已經備好,可以去沐浴了。」塵寰宮裡服侍的小宮女放好了熱水出來,朝著秦嫿染微微行禮提醒了一句,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欣喜。

  自秦嫿染入宮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皇帝臨幸,作為宮女自然是為自家主子也為自己高興,而秦嫿染卻對著那件剛剛換下來的綵衣,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穿去宮宴的衣裳,是傅請言著人從蓬萊山上送下凡的。

  「我們主子說了,這衣裳上仙穿著甚是好看,若是能穿到宮宴上,定也是艷壓群芳博得人間君王寵愛。」

  這身衣裳她曾穿入了傅請言的畫中,而如今,卻也是他親自讓人送到凡間,去博取另一人的歡喜。

  「娘娘?」宮女又輕聲喚了一句,走上前問:「您怎麼了?」

  秦嫿染將衣裳折好,回道:「無事,只是心裡高興罷了。」

  小宮女並沒有多想,幫她把衣裳收到柜子你里,一邊感慨:「娘娘此番可要把握好時機,得了陛下的寵愛,才能在這宮裡好好活下去。」

  秦嫿染只是笑笑以作回應。

  沐浴過後,換上了輕便的衣衫,夜裡的冷風多少有些泛寒,她行至窗前,讓晚風將自己吹的清醒一些,等到角色有些冷了,才準備將窗戶關上。

  只是關到一半便被一隻手攔住。

  隔著不遠的距離,那個人的面容依舊是有些模糊不清,好似自從他入魔過後,便墜入了黑暗之中,,整日以黑暗為伍。

  「你來做什麼?」

  你還來做什麼?

  秦嫿染不禁在想,她現在用著的這個身份,是不是傅請言特意給她安排的一場幻象,否則為何她與原身會這般相似?

  她們都愛慕著不該的人,一個親手將她們送到別人身邊的人。

  「來瞧瞧你有沒有逃跑。」傅請言神色淡然,只是瞧見她身上帶著濕氣過後,才蹙緊了眉心。

  「我不會跑的,你大可放心。」

  她的父母還在傅請言手中,如何能逃得了?

  秦嫿染未曾在原地停留而是徑自走到桌旁,倒了兩盞茶。

  傅請言穿牆而過,攜著絲絲縷縷的黑霧,來到了秦嫿染面前。

  「有什麼話你且直說,一會兒皇帝就該來了。」秦嫿染說的隨意,心裡卻是忐忑不安。狼狽窘迫也好,自甘墮落也罷,她一一受著,卻不希望入了旁人的眼中。

  這是她在傅請言面前最後一分的自尊。

  「你倒還真打算與他歡好?」

  傅請言投以譏諷的目光,燈芯微微炸響,搖曳的燭火將映在牆上的身形晃地影影綽綽。

  秦嫿染回以一笑。

  「這不正是你想瞧見的嗎?」

  『蓬萊劫,一生怨』叄拾肆

  自被傅請言消去仙力送到凡間之後,秦嫿染便明白二人之間過往的那點情分,算是在這麼一場變故之中煙消雲散,而心裡最後還存著的那點期盼,也在傅請言派身邊魔族送來那件衣裳之後,徹徹底底蕩然無存。

  「娘娘,陛下來了。」外邊兒小宮女輕輕叩門,言語之間卻是難掩歡欣。

  秦嫿染忽而有些羨慕這樣純真的性子。

  「人已經到了,你還要留到幾時?」說著理了理衣裙髮髻,起身欲去將門打開。

  傅請言卻是驟然變了臉色,將她一把拽到自己身邊,撞在了旁邊的屏風上。

  腕間的玉鐲應聲碎裂,秦嫿染怔然。

  那鐲子曾是大司命親手雕琢,由天帝賞賜給她的,是一種祈願,更是一種榮光。

  因為秦長馭是天帝最看重的臣子,他將蓬萊山交於他手中,便是寄予厚望。

  只是可惜蓬萊山已然不是當初興盛的模樣,秦長馭數千年的心血,算是被傅請言親手毀去。

  而她在這其中又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

  秦嫿染俯身去撿,卻被傅請言抓住了另一隻手,動彈不得。

  「事到如今,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認了,傅請言,你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了?」

  鮮血從手腕上一滴滴落在青白的碎玉之中,艷麗如傾頹了整個蓬萊山的烈火。

  她曾寧可冒著令全族陷入深淵的危險,也要將傅請言留在自己身邊,而現在,她卻求之不得地想要逃開。 傅請言一時失語。

  門外小宮女已經面露焦急之色,隨後腳步聲漸近,想是皇帝已經來了。

  「賢妃呢?」皇帝的聲音不怒不喜,卻是將小宮女嚇得不輕,連忙跪在地上。

  「娘娘許是正在更衣,所以有失遠迎。」

  之後的聲音秦嫿染聽不見了,她只知道傅請言一揮手,房裡便被幻象圍繞,她望見「自己」巧笑盼兮,將皇帝迎入了簾幕之中。

  層層輕紗,瞧不清楚裡邊兒的情形,可僅僅燭火之下搖曳的一雙影子,便是將她所有的理智打碎。

  「她」在傅請言面前,曲意承歡。

  傅請言將她偏過的頭扳正,讓她對著簾幕後的身影。

  「秦嫿染,你可嘗到被人掌控的滋味了?」

  『蓬萊劫,一生怨』叄拾伍

  秦嫿染只覺得一回想,便渾身冰冷。

  「秋兒。」低低的喚了一聲小宮女的名字,聲音沙啞無力。

  謾罵,詛咒,怨恨,告饒.……

  在與傅請言的那一段中,說不得是誰錯的多一些,可秦嫿染卻是明白,是她將傅請言逼上了這麼一條不歸路,而作為始作俑者,她亦是只能陪著一同走下去。

  清晨的光帶著暖意,輕輕撫過她的面容,秦嫿染微微睜開眼睛,朦朧之間好似還在蓬萊山中,她在樹下小憩,暖陽灑在身上,傅請言就席地坐在她身邊,捧一卷書,這麼安靜地待一下午也不會乏味。

  掀開輕薄的被子,秦嫿染艱難地挪動著身心,思緒回到昨晚傅請言在她身上肆虐妄為,就像那幻象之中,皇帝對「他」做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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