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芙蓉花女

  突然，身後茶館的窗戶被人打開，一人探出頭，附在唐倪耳邊，「說了這麼久了，渴不渴？不如進來喝杯茶吧。」

  驚長風嚇了一大跳，視線在師父與這突然冒出的人之間來迴流轉，「師父，他……不會是你新收的徒弟吧？」

  陶姜垂下睫羽輕笑，不語。

  唐倪橫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別說。」

  驚長風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頓，委屈得很。適時，陶姜也正向他看過來。

  陶姜眉眼含笑，讓人見之如沐春風。驚長風也忍不住沖他笑了笑，「在下無知，剛剛出言不遜，多有唐突，還望閣下勿怪。」

  陶姜也回了一禮，「哪裡話。是在下沒有自報家門，方才如此。我姓陶，單名一個姜字。是你家師父新交的好友。」

  本來已經走遠幾步的唐倪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陶姜一眼，就連落子崖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他。

  陶姜毫不避諱，笑意加深，「唐姑娘，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情分目前雖然淺淡，但你可不能因此就抵賴不肯認賬啊。」

  唐倪沒理他，而是看向了驚長風，「長風，過來。」

  驚長風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然後小步快跑停在師父面前。

  唐倪語重心長道，「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而已。不是教過你了，出門在外，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尤其，是你打也打不過，智取也落敗的人。」

  驚長風一臉落寞，「師父，你這樣叫不叫做胳膊肘往外拐……我聽你這一席話，怎麼字裡行間都像是在誇他呢。」

  說話間，陶姜已經走出了酒樓，施施然行至師徒三人身邊。

  陶姜，「我和你師父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卻是脾性相投，相見恨晚。不如我們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唐倪斬釘截鐵地拒絕，「不必。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陶姜卻還是笑著，「你都未曾與我深交，又怎知你我道不同。」然後，他從袖子里拿出來一面菱花鏡，「我想，你會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對嗎？」

  那菱花鏡不是他物，正是十八地獄里的善孽鏡。傳說，凡身死之人，只要在此鏡面前一照，生前所歷種種，都會分毫畢現。

  想來，昨夜與老者相逢之時，定是他出現后，拿鏡子讓老者恢復了一些記憶。

  唐倪忽然開口，「多謝。」

  陶姜笑道，「謝我什麼？」

  「昨夜。」

  陶姜裝傻充愣，「謝我陪你一起聽故事嗎？也是，一個姑娘家家的，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嶺聽鬼講故事，要不是有我在旁邊壯膽，確實可怕。」

  唐倪道，「你明知我說的不是這個。不知你可否行個方便，開個價？」

  陶姜怔了一下，然後神色如常地笑道，「你要買我？」

  驚長風嚇得雙手捂嘴，唐倪嘆了口氣，「不要教壞小孩子。」

  「是你說的呀，要說教壞小孩子也是你教壞的。既然你有此意，我也不好卻之。雖然我無權無勢，且身無分文。但好在，這具皮囊生的尚還過得去，承蒙你不棄，要不然我可能就要孤寡一生了。」陶姜俯身湊近，「其次呢，我雖無口才。但平日里也耳濡目染了不少溜須拍馬之言。日後，定能哄你笑口常開。如此一來，你也不虧。只是，開價一事……不瞞你說，我沒見過世面，你看著給吧。」

  驚長風獃獃地看向落子崖，「哥哥。」

  落子崖面無表情回答，「勿聽勿看。」

  唐倪默了會兒，忽然行了幾步停在一名小商販面前，詢問了幾句后返回，將錢袋塞進了陶姜的手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陶姜掂量了掂量手裡的錢袋，笑道，「沒想到，我在唐姑娘眼裡這麼值錢。」

  唐倪攤開手道，「我問過了，普通的鏡子價錢是十文。這錢袋裡有一百顆金豆，你且收下。待我辦完此事，定會完璧歸趙……」

  陶姜忽然靠近，將唐倪輕輕擁住，唐倪一時僵住，「你這是做什麼？」

  陶姜道，「按你說的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嘛。」

  唐倪正想推開陶姜，陶姜忽然將善孽鏡塞進她的手裡，「以後，我的就是你的，儘管拿去用。」

  唐倪收了鏡子，「多謝。」

  陶姜見好就收，鬆開了人，然後拉著旁邊石化掉的兩人朝酒樓走去，「你叫長風，那你呢……子崖是吧，好，我記下了……以後呢，你們可以叫我師娘……別傻愣著，快叫來聽聽……哎，這就對了嘛……」

  唐倪：「……」

  她心道，借來的到底是個鏡子還是尊請不走的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