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後路
等待是煎熬的。
安芷很想掀開帘布,探頭出去看看。
但是她的身體不允許。
大概過了一刻鐘,安芷突然聽到哥哥罵人的聲音,前方好像有了一些動靜。
「嫂嫂,外面怎麼了?」安芷心急問。
惠平被眼前的景象驚了,因為裴闕身上有數不清的傷,她剛要張口時,就看到裴闕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忙改了話頭,「沒怎麼,就是你哥哥看那些獄卒不順眼。」
安芷哦了一聲,手已經伸到了帘布邊上,實在好奇裴闕現在的樣子。
「夫人莫急。」裴闕看到帘布動了下,半睜的眼睛露出一些笑意,「為夫還好,咱們回府再說。」
聽到裴闕的聲音,安芷的眼淚忍不住落下,她哽咽誒了一聲,轎子被抬起。
回去的路上,安芷仰頭看著轎頂,感嘆著她沒來遲。
回到裴府後,安芷和裴闕被送進兩間屋子。
安芷由春蘭扶著進了屋子,累了大半日,安芷已經沒什麼力氣。
翠絲端來一碗雞絲小米粥,淡淡的眉毛露出擔憂的表情,「夫人先吃點東西吧,大夫說姑爺受了一些刑法,要先幫姑爺處理傷口,您吃完后,休息了起來,姑爺那邊應該就結束了。」
經過一次抄家,往日活潑的翠絲,這會兩眼憔悴,少了往日的靈動。
安芷不懂裴闕受了什麼傷,但應該比較嚴重,不然他們就不會把裴闕抬到偏屋去。
可心裡再計劃,也要先吃點東西,畢竟還有一大家子要她保持。
吃了半碗粥后,安芷有些乏了閉上眼睛問,「冰露呢?怎麼不見她過來?」
說到冰露,翠絲的眼眶立即濕了,「冰露姐姐剛退了燒,白日里醒來過兩次,這會又睡著了。大夫說燒退了就沒事,但冬日的水太冷,以後怕是要落下毛病。」
安芷慢慢睜開眼睛,那日抄家,受傷的可不止冰露一個。
這份苦痛,她遲早要找回來。
王嬤嬤在這個時候進來,她身邊還跟著抱孩子的奶娘,「夫人,您看看孩子吧。」
孩子生下來后,安芷還沒認真瞧過女兒,等奶娘把孩子抱到床沿,看著女兒粉嫩的小臉,安芷再次落淚,急得王嬤嬤忙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夫人,您可哭不得!」王嬤嬤道,「月子里落毛病,是要苦一輩子的。」
安芷嗯了一聲,抬手擦了擦眼眶。
女兒吃飽睡著,小小的嘴巴偶爾動兩下,乖巧地躺在奶娘懷裡。
安芷怎麼看都不夠,但她這會還有其他事要吩咐,只能讓奶娘把女兒先抱出去。
「王嬤嬤,老爺子的喪事處理得怎麼樣了?」安芷嘆了口氣,老爺子風光一輩子,誰也想不到會落了眼下的結局。
王嬤嬤沒跟安芷去行宮,被安芷留在府中幫忙,「三夫人是個有能耐的,加上來弔唁的不多,所以正院里沒什麼大事。就是二房一家,就只有二老爺在,二夫人帶著幾個孩子,早早回去了。」
聽此,安芷不覺得奇怪。
裴家眼下就是個深坑,誰都怕跟著跌落,能派人過來送點香燭,已經算是情意好了。
就是可惜,老爺子生前不知提攜了多少有才幹的人,臨到了,來的卻沒幾個。
「嬤嬤去正院幫扶著三嫂,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再來與我說。」安芷細聲道,「若是有什麼不順眼的人來,直接趕出去就是,咱們家,這會沒什麼好怕的了。」
王嬤嬤應了一聲好,心疼地看著主子,想到姑爺的一身傷,叮囑道,「您得好好休息,外頭的事有奴才們,只要姑爺和您能平安,往後的事都能從長計議。」
「我明白的,謝謝嬤嬤關心了。」安芷真心感謝。
等王嬤嬤走後,安芷雖然疲乏,卻還有許多話要說,她把翠絲支去裴闕那,讓春蘭把冬蘭喊進來,她有話要吩咐。
冬蘭進屋后,轉身關了門。
半碗粥下肚后,安芷舒服了一點,讓春蘭冬蘭靠近一點,「冰露不在,我就先交代你們兩個。」
「等初五的時候,我就要陪姑爺去葫蘆島,到時候生死難料,裴家也會散了。」想到這些,安芷長嘆一聲,「所以你們這些跟我陪嫁來的,我都會把身契還給你們,你們是要一起做點小買賣,還是回家也好,但切記,離京都越遠越好。你們是我身邊親近的人,留在京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僅僅是自己和裴闕的後路,身邊幾個丫鬟的出路,安芷也想好了。
等裴闕流放后,安芷肯定不可能再插手京都的生意,冬蘭這些人,都得提前安排好。
春蘭噗通跪下了,「奴婢沒爹沒娘,也找不到其他親人,夫人就是奴婢最親的人,您要跟姑爺去葫蘆島,那奴婢也去。正好小主子剛出生,奴婢可以幫忙照顧。」
冬蘭也跪下說不願意走,她比春蘭大一點,想的更多,「夫人不可以遲一點再走嗎,您剛生完孩子,可經不起旅途顛簸啊。」
安芷搖搖頭,「若是遲一點,我就走不了了。你們也別爭了,我去葫蘆島自顧不暇,帶上你們反而不方便。只要你們在外面過得好,我也放心了。若是有緣,咱們還是會再見的。」
頓了下,安芷有些累了,「這事我明兒會傳下去,你們先有個心理準備,不用和別人說。行了,我累了,想先眯一會。待會姑爺那好了,再來喊我。」
裴家上下大幾百口人,既然安芷嫁給了裴闕,就不能只顧他們兩個人。雖說裴家剩下的人會艱難一點,但只要人活著,總會有翻身的希望。
安芷這邊眯上了,裴闕那卻不見好。
安旭一直守在裴闕身邊,剛回來的時候,裴闕還有一些意識,可這會已經昏睡過去。
大夫替裴闕處理完傷口時,天已經斷黑,他滿頭都是汗。
「大夫,人怎麼樣?」安旭著急問。
大夫回頭看了眼床上的老爺,帶著安旭到外間說話,「老爺底子好,儘管受了重傷,但還是撐下來了,就是他右手的傷有點麻煩,得看他醒后的反應。因為拖延了太久,很可能會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