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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仙人愁

  雲翳黃蒼正初顯瑰色。

  向清媛的小刀被收走了,四肢被死死的制住後腿腳被重新綁了起來,嘴也被堵住了。梁福祥和他的手下凶恨地將她拖向屋內。

  看著頭頂秋日黃昏中掛在天上冰紅色的落日,向清媛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冰糖莓了。當那抹亮圓紅的最後一絲結束在黑屋檐下時,她唏噓傷感的想到,自從來南國這一趟,她就沒再吃過冰糖莓了。

  「竟然這麼安靜?」梁福祥也注意到了向清媛的異樣,他不覺得這個像狼一樣的女孩會就此放棄掙扎,他警惕的提醒自己的兩個手下:「必有詐。」

  「我們為什麼不能殺她?」一個滿臉刀痕的手下疑惑的問道,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搞這麼複雜。

  梁福祥陰了陰臉罵道:「蠢貨!遵命就行!」

  那個手下心中疑惑,思索間感覺臉上傷口痛癢,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兩隻手抓!這個丫頭滑得很,哎呦~別再摸自己的臉了!」梁福祥偏過頭嫌棄的五官縮在了一起,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還在輕輕觸碰自己臉上傷口的手下。

  他低頭對向清媛陰險猥瑣的奸笑道:「放心,只要襄王今天願意來救你,他把會把你看、似、毫髮無損的救出去的。」

  「wwwww……!」向清媛憤怒了,竟然拿她做魚餌!

  「我給你準備了好葯哦~」梁福祥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瓶黑色烏亮的瓶子,在向清媛面前晃了晃。

  「此藥名為仙人愁。」

  一旁的馬夫聽聞驚異而嫌棄的斜視了一眼梁福祥心內鄙夷道:「我靠,這小太監真作孽啊。」

  向清媛冷眼看著梁福祥,但她心裡其實很害怕,最害怕的是顧羽瓊因為她中陷阱。

  殿下,別來。

  在路上的顧羽瓊此刻心內非常的煩憂,她感覺到自己在這的無力感,這很不妙,她開始猜到這是一個圈套,可是,那人要套出什麼她猜不到。

  魏哲正上下打量著她,殷望舒也在靜靜的看著她。

  「無妨。」顧羽瓊扯出一個微笑:「既然沒有在宮裡就殺掉,那就有希望。」

  「算著時辰,應該快到了吧,嘿嘿嘿,那就請吧。」梁福祥取下布團,讓人扳開向清媛的嘴。

  梁福祥湊近向清媛然後蹲了下來,他疼愛的看著自己手裡那瓶葯。

  他需要確保襄王看到向清媛的時候是活蹦亂跳毫髮無損的來洗掉最直接明顯的嫌疑,只要出了這梁宅,他就好賴的乾淨,人是他綁的,可不是他殺的。

  然後襄王帶回去不久向清媛就要死的硬邦邦的,他好再倒打一耙說是襄王故意殺了向清媛要栽贓陷害,故意要找茬。

  這些,這瓶葯都可以做到。

  向清媛不知道梁福祥在想的什麼,她閉了眼睛準備咬舌自盡。她心裡只有一個疑惑:「上課沒練過,也不知道要多大的力氣咬下去才能成功。」

  鍾子遲快馬趕到時,遠遠的看見宅門剛剛關上。

  鍾子遲一個輕功翻了進去,悄無聲息的快速打倒兩個看門的,四個守衛向主屋探過去。

  看見屋內黃紗衣的向清媛杏眼緊閉,一臉視死如歸,他忍不住笑了:「竟然還有一副正經樣子。」

  向清媛聽到了瓶罐打開的聲音后,立刻準備咬死自己。她沉浸自己在赴死的勇敢里胡思亂想,沒聽見後面瓶罐落地的聲音和啪啪啪啪四道掌聲。

  那是鍾子遲秋風掃落葉的打暈了屋內的四個人。

  向清媛見藥水遲遲沒有到嘴裡,扳她的嘴的手也鬆開了,以為是特殊的氣體葯,心下喊了一聲糟糕。

  她不由睜開眼,看見了姿勢和剛剛蹲下的梁福祥一模一樣的,同樣蹲在自己前面黑衣的鐘子遲。

  「好傢夥!這喬裝打扮的還挺像!」向清媛沒反應過來,憤懣的疑惑道:「難道是產生幻覺的葯?」

  「你色眯眯的看著我幹嘛?」鍾子遲皺了一下臉,笑眯眯的。

  「就鍾子遲的樣子也算好看么?我還至於色眯眯?」向清媛叫道,她微一偏頭看見了後面倒地昏睡的小太監,喜道:「鍾子遲!真的是你,快解開我!」

  「我不好看么?」鍾子遲挑了挑一邊的眉毛。

  「好看!好看!」向清媛開心不已,看著鍾子遲拚命的點頭。

  「不走心啊.……」鍾子遲故意嘆道。

  向清媛立刻鼓著粉腮拚命搜刮辭彙:「英俊神武,風流倜儻,濃眉.……濃眉大眼!」

  「我去,你這形容。」鍾子遲聽不下去了,幫向清媛解了繩子,然後飛過去開宅門。

  顧羽瓊剛剛趕到,她急急的一個輕功剛飛上去,就聽到下面開門的聲音。

  早不開晚不開?顧羽瓊一個不穩差點落下來。

  而這一切被剛下車的殷望舒和魏哲看的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哲大笑,殷望舒本來只是替顧羽瓊尷尬沒想笑,一聽到魏哲的笑聲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鍾子遲!你……」顧羽瓊滿臉黑線。

  殷望舒見門開了,向清媛也走了出來,燦然一笑:「既然無事,我們就走吧!」

  「我要見梁福祥。」顧羽瓊笑著看了向清媛一眼,示意了一下鍾子遲陪她進去,對殷望舒抱歉道:「我要問清楚。」

  殷望舒點了點頭要隨顧羽瓊一起進去,魏哲拉住了他:「望舒,你看這落日餘暉好看不好看?」

  被止步的殷望舒立刻懂了,他溫言細語的對顧羽瓊說道:「那我們在外面等你。」

  「?」魏哲驚訝的瞪大了自己漂亮的狐狸眼,面上不動聲色,心內又吐了一口血,暗暗誹腹道:「我們?不不,沒有我們!我不想等!望舒啊,這裡也沒我們的事,你等什麼??」

  幾個人醒了之後,發現自己被綁在了椅子上。

  顧羽瓊看到了幾個人手上的咬痕,不由得笑了笑,心道向清媛果然牙尖嘴利。

  「哈哈哈哈,襄王殿下衝冠一怒為紅顏!」梁福祥有些惱怒,但沒有很失望。

  看到根本沒受傷的向清媛,顧羽瓊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個局。

  又是一個局。

  梁福祥帶著得意輕蔑的笑:「襄王殿下很疑惑吧,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顧羽瓊自然知道逼問不出什麼,她一低頭看見了地上倒了的藥瓶,她問梁福祥道:「什麼葯?」

  她見梁福祥臉上忽然帶著得意和猥瑣的淫笑,蕩漾中又有點失望的樣子,吞吞吐吐的猜測道:「春……葯?」

  梁福祥聞言白了顧羽瓊一眼,很痛心般臉上嫌棄不已的罵道:「猥瑣!」

  「.……」顧羽瓊尷尬的眨眨眼,心道明明是你笑的太猥瑣影響我判斷了好吧。

  「這裡面裡面還剩一點呢,你不告訴我,我就喂你吃了它。」顧羽瓊賊賊的笑看著梁福祥。

  「你敢!」梁福祥嘴硬道,他明顯有些慌張。

  「你們知道嗎?」顧羽瓊揮揮手讓鍾子遲堵住梁福祥的嘴,轉頭問其他人:「不知道那就一人喝一點吧。」

  三人趕緊都閉緊了自己嘴。

  「仙……人愁。」馬夫顫顫巍巍的說道,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卷了進來。

  「wwwww……」梁福祥在罵車夫,但是沒人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顧羽瓊皺了皺眉頭,她對南國的巫葯並不是很了解。

  「說明白點。」鍾子遲察色極快,用劍拍了拍車夫的肩頭。

  「此藥名為仙人愁,是很少見的秘葯,意為喝下此葯,神仙也會因為難以斷定是人殺還是病死而憂愁。葯發作的時間在一到三個時辰,發作時呈現高燒狀,也就是……中毒者會……高燒而死。」馬車夫絮絮叨叨的說完,舒了一口氣。

  「我現在知道一點點了。」顧羽瓊看著梁福祥,冷冷道:「你不敢在宮裡殺向清媛,也不敢弄傷她,只敢用此葯,不僅是要讓我一路追隨,無處抓錯。你其實還要隱瞞的,是你怕皇後知道,你根本完全就是南帝的人,所以只能用私仇掩蓋。」

  「既然是南帝的計謀,必定針對我而來,可卻涉及到向清媛,一定你乘機落井下石的緣故!」

  說到此處,顧羽瓊眸中閃過一道銳利的亮光,她不由衝動的上前捏住梁福祥的脖子咬牙問道:「南帝為何還不見我?他在計劃什麼?」

  小太監塞著布團冷笑,眼神古怪,瘋狂的亮光猶勝。

  顧羽瓊抽出布團,厲聲質問他道:「你們今天究竟是想試探我什麼?給本王說話!」

  「不告訴你,不告訴你!反正你現在又不能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福祥癲狂不已,狂笑道:「襄王殿下不敢殺我!不敢!」

  「你不來,那個丫頭死,你身邊的人也會接著一個個這樣死!你來了,就入了圈套!就算這次沒有,還有下一個!你奈我何?!」他瞠目尖笑道。

  顧羽瓊知道梁福祥說的沒錯,在這裡梁福祥出任何毛病,南帝都可以將事情扔到她的頭上。

  她有些顫抖的鬆了手,微微的垂著頭向梁宅外走去。

  我果然還是太稚嫩了。

  顧羽瓊感到極度的倦惡,她以前一直算計別人,如今被別人算計,她才真正的知道這種被別人在手掌之中反覆玩弄逃也逃不出的感覺,真的是很噁心。

  天上雲霞昏紅到了極點。

  向清媛、魏哲和殷望舒三個人在外面目不轉睛的看著遠處從黑檐下,漫天雲卷紅霞,秋風枯葉寂寥中緩緩走來的紅衣飄動的顧羽瓊。

  丹穹粲然下,紅衣更顯鮮麗。

  少年華衣,玉冠墨發,琉璃美面,秀目流彩,卻蒼白頹廢,姿容含憂。

  彷彿浮華卻與水涸同在。

  殷望舒白緞的衣角因風飄起,他只覺得眼前此刻朱霧流雲中莫名的滄桑和落寞的顧衍,與剛剛在學堂里和他爭吵地神采飛揚的顧衍,完全是兩個人。

  但不知為何,他從心底里理解這份落寞。

  身在異鄉為異客。

  瑰夕下的魏哲墨色的眼睛里閃動著星光,他覺得眼前的顧衍就好像是兩年前的自己。

  深涉痛苦,心臟又開始抽痛。他眼神冰冷的看著眼前的人,此刻這個人的種種神情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心裡卻好像從那份寞意里找到了寄託處。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顧衍,會是他一個能感同身受的知己。

  他的眼眸再次黑沉下來。

  向清媛扇著從梁福祥那拿回來的檀香扇,香風撲鼻,跺腳跑向顧羽瓊道:「我早說南宮的御花園會有鬼,殿下你看,我今天就被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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