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六兩一石
「老爺，老爺！糧店大賣！」李忠全正在家跟老爺子回報辦事經過，門外就傳來總掌柜報喜聲。
「什麼！」李巨文、李忠全瞬間臉色一沉。
「你幾兩銀子一石賣的？」李巨文面無表情的問道。
「一開始還是三兩五錢一石，後來看買的人太多，我就趁機抬價，漲到四兩，後來人們購糧熱情不減，就漲到五兩，結果依然遭到搶購，屬下就私自做主把糧價抬到七兩五錢！共得銀三萬五千餘兩！」那掌柜的笑嘻嘻說道，門店銷售爆棚，這可是件喜事啊。
「你賣了多少石？」李巨文再次確認道。
「城裡五家米店，大概賣了六千石！」總掌柜的也是人精，東家直到現在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他感覺事情恐怕沒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五萬石，去了六千石！」李巨文惱怒道：「你他媽混蛋！」抬手就給了總掌柜一巴掌。
「啪！」
「啊！」總掌柜十分委屈的捂著臉慘叫道：「老爺，不是您常說如果遇到搶購，就趁機抬價，多賺一些嗎？」
「父親，父親，您消消氣，消消氣啊！」李忠全也是焦急無比，可相較於眼前，父親的身體最重要。
「你～！」李巨文被他氣得感覺心口疼大罵道：「滾！」
「是！是！是！」總掌柜嚇得掉頭就跑。
「回來！」李巨文在後面大喊道。
「是！是！是！」總掌柜又顛回來低眉順眼道。
「呼～！」李巨文在兒子的攙扶下坐在搖椅上，喘了半天氣才把氣息調勻緩緩道：「明日開始，糧價全部上調到十五兩一石，如果市場再有任何異動，即時來報，這段日子情況特殊，不要擅自作主！」
「是，老爺！」總掌柜應道：「沒什麼事，屬下告退。」
「去吧，去吧！」李忠全揮了揮手將他打發了。
「這一下損失不小。」李巨文再次恢復到往日的平靜道：「原計劃滿滿抬高糧價，也不得不一次性漲上來，這段時間，你要替我盯住糧行的生意，知不知道？非常時期，交給外人處理我始終不放心。」
「知道了父親！」李忠全點點頭心下暗喜，自己終於可以嘗試著接手家業了。
經過張牧一天的布局，手下購糧隊紛紛歸來，一直卸到入夜時分，眾人挑燈夜戰，這才堪堪將今天的糧食碼放入庫，大倉主事盤點完畢后，賬上總計九千八百餘石，張牧回到住處一直未睡，就等著斥候營的人把消息送來，看過紙條后他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吹燈睡覺。
翌日雁城大街小巷所有「豐達商會」旗下的糧食門店紛紛掛出告示，糧價一律十五兩一石，與前一天人頭涌動不同，前來購糧的百姓紛紛止步不前，大家心裡都有帳，一石糧食大約一百二十斤糧，售價一兩，也就是八九文一斤，年景不好的時候也賣過二兩一石，合十六文，這也不是沒有過，大家也還能接受，而前兩天三兩五錢一石，已經合到三十文一斤，屬實是太貴，大家尋思著也就是行情波動，不過了幾天就會降下來，可今天一看標價，一百二十五文一斤！
這已經是天價了，這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現在的百姓收入也就一個月一兩銀子左右，這是常態工資，也有高的給富貴人家當丫鬟、傭人，可以收入一兩五錢，你若是有武藝，給人當個看家護院什麼的，可以漲到二兩，這都算是高工資了，即便是衙門裡當差的，也就一兩五錢左右，合一千五百文，整好了還能有點油水，一個月可以對付到二兩多，這已經不是百姓可以消費得起的價格了。
「臭不要臉的！」
「這些無良商家！」
「還讓我們百姓怎麼活？」
脾氣不好的已經開始罵起來了，可罵又有什麼用？
「嚷嚷什麼呢？」豐達商會的掌柜帶著幾個夥計出來罵道：「你們也不出城去看看，城外的難民都什麼養了？你們應該慶幸，城裡還有糧食可以買，也就這幾天的功夫，再想買？可就沒有了，眼下是這個行情，不服就別買，看你嘴硬？還是肚子硬，沒準明天價格還漲呢！」
「哼，愛買就買，不買就滾！」掌柜的罵完帶著夥計進屋喝茶去了。
「我買！給我稱二斤！」
「夥計，給我來三斤！」
掌柜說的沒毛病，行情不好，天下不太平，作為百姓，你能有什麼招？一家老小都在家等米下鍋，五臟廟可不等人，於是有些百姓紛紛硬著頭皮買上兩三斤，先把眼下度過去才是真的。
「開倉！放糧！」朱燃在雁城三個位置投放了門店，都叫「萬和米業」，這天早上就按照張牧的吩咐待人開門做生意，然後掛出來六兩一石。
「嚯！怎麼這麼多人？」夥計打開門板，就見外面烏央烏央有百十號人，排隊等候，非常規矩，從街口排到街尾，夥計哪見過這樣的場面？立刻把消息上報到朱燃處。
「怎麼回事？」朱燃一聽事情不對，立刻跑來店裡查看，結果三家門店家家如此，大家都在議論著雁城的糧價，說的也都差不多，可朱燃心多細啊，仔細一查看，就是城外來的難民，可這幫人不知從哪來的銀子，大把大把的花錢購糧，然後背著糧食就往城外走，邊走還邊喊什麼都來「萬和」買糧啊，這邊六兩一石，一邊喊一邊跑。
朱燃心下糊塗，可張牧囑咐過，你只管賣糧，別的不用管，看好店裡的生意。
這些人買完糧繞幾個圈，七拐八拐之後就會進入一個院子，然後把糧食丟在一邊，再抓起一個糧袋，門房會再給他一把點碎銀，這個環節、街口都有專人負責指引，當然他們都很隱蔽，全都化過妝，院子里有專人專車整理丟進來的糧袋，重新罐裝后碼放在馬車上，湊夠一車，就在七八個夥計的護送下，前往糧店，重新裝卸，視為一個循環。
朱燃多聰明啊，很快就發現這裡的門道，除了糧店除了這種折返的馬車外，還有兩車裝滿貨物的糧車，但就是不卸，十幾個夥計圍著車輛嘮嗑打屁，這些人朱燃都不認識，你不管他們他們也不管你，可你若上前打聽詢問，就是送貨的，至於什麼時候卸，要聽掌柜的。
「什麼？萬和賣六兩一石？」
「走啊！去萬和！」
「呸！無良商家！」
圍著豐達的百姓紛紛掉頭，湧向城內三家萬和門店購糧。
轉眼間豐達旗下門店一個客人都沒有了，把幾個掌柜的嚇得，趕緊把事情往上報，總掌柜聽后一刻不停的把消息送進李府，李忠全此時也在視察門店，這裡的消息他也看在眼內，頓時慌得不行，一溜煙的往家跑。
不跑不行啊，印子錢可沒那麼好拿，今天一大早他就派人送去了今天的印子錢，三千多兩銀子，這就沒了，而且還只是利錢！沒有本金！
「怎麼個事？」李巨文看著眼前的總掌柜跟兒子二人問道。
二人將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派人盯著點，他們就是出貨，糧食也不會多到哪去。」李巨問道。
「老爺，咱們要不要跟進？」總掌柜問道。
「不，不降價！」李巨文道。
「是！」總掌柜道：「那沒什麼事，屬下還要去店裡盯著。」
「嗯，去吧！」李巨文揮揮手。
「父親，這事不好辦啊。」李忠全說道。
「確實。」李巨問道：「你一會別去店裡了，跑一趟縣衙，找那個範文典，范縣丞，問問他咱們給縣尉大人供的生鐵，什麼時候結賬？」
「嗯，孩兒這就去！」李忠全點了點頭。
這個買賣他們也是剛接手不長時間，以前都是郭家的買賣，上次他李家牽頭，帶著另外三家商號，幾家聯手狙擊郭家，成就了現在的產業，那三家的買賣在雁城的份額很少，都在城外，這也是李家布局多年的成就。
購糧的百姓涌到萬和的時候，門外早就人山人海，糧店的夥計根本就忙不過來，大家只能在外面排隊。
「看這架勢，這後面的人就算排到天黑，也買不到糧食啊。」朱燃坐在萬和糧店對面的茶樓里說道。
「買不到，就買不到吧。」張牧赫然坐在他的對面，飲了口茶悠哉道。
「你根本就沒想著要賣？」朱燃終於想通了問道。
「正是！」張牧看了他一眼，見眼下沒人點了點頭說道：「大戰在即，這點糧食有大用處！」
「張兄，還是你高啊！」朱燃豎起大拇指道：「是個無良商家！」
「呵呵，朱兄過獎！」張牧笑道。
「接下來如何？」朱燃問道。
「先這麼賣，咱們怎麼做，要看李家如何動作。」張牧淡淡的說道：「對了，新城的糧價幾何？」
「我來的時候跟雁城的差不多，也是三兩左右。」朱燃說道。
「兩邊勢均力敵啊！」張牧喃喃自語道：「那要對峙到什麼時候？」
「你什麼意思？」朱燃打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