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當街強搶小公子
慕之明不知顧赫炎要做什麼,一時間緊張得不敢說話,渾身僵硬心跳如擂鼓,擔心被顧赫炎發覺自己在裝睡。
然而顧赫炎伸手后,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只是小心翼翼地替慕之明掖了掖被子。
隨後顧赫炎在床榻旁的腳踏邊,坐了下來。
他只是坐著,一言不發,頭輕靠架子床的床柱,好似在慕之明身旁,才能得片刻休息。
慕之明不知他是何意,不敢出聲。
於是這一夜,月影移,悄無聲,一個裝睡睡不著,一個睡得不安穩,直到黎明破曉。
慕之明清晨時有了困意,闔眼迷糊了片刻,等醒來時,顧赫炎已經不見了。
他坐起身,愣愣地環顧四周,不知昨夜是不是自己的夢。 -
早上用早膳時,慕之明還惦記著這事,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的。
聞鶴音進廂房尋他,將一些東西交給慕之明:「這是顧將軍托我給你的。」
慕之明接過,發現是一封書信和一瓶葯,葯是治淤青的,而書信上寫著三個字:對不起。
慕之明收好書信,問聞鶴音:「將軍呢?」
聞鶴音:「去洛都大營了。」
慕之明喃喃:「將軍真是軍務繁忙……」
吃過早膳,聞鶴音幫慕之明的胳膊擦藥,慕之明問:「阿音,將軍平日在哪休息啊?」
聞鶴音:「還能在哪?在你廂房啊。」
慕之明:「咳咳咳……我是問他昨日住哪?」
聞鶴音:「你隔壁,迴廊盡頭那間屋子。」
慕之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聞鶴音:「怎麼了?」
慕之明拉下衣袖整好衣裳,對聞鶴音說:「我們去將軍住的房間看看。」
兩人走進廂房時,一名奴僕正在清掃整理,慕之明將其屏退,四下望去。
客房一切從簡,擺設隨意,瞧不見一點私人居住的痕迹,慕之明環顧一圈,竟連一件顧赫炎的物品都沒找到。
他不願久留,看向聞鶴音,想喚其一起離開,正此時,慕之明瞧見桌上放著幾張廢紙。
慕之明走到桌邊,將那些隨意摺疊並用茶杯壓住的廢紙拿起展開,見每張上面都寫著道歉的話。
有的寫著衝動魯莽,給予驚嚇,羞愧難當……
有的寫著不敢奢求諒解……
有的寫著得一良藥,此葯能治淤青傷……
諸如此類,七八張。
每張都是寫了兩三句后被潦草塗改。
慕之明拿起顧赫炎托聞鶴音交給自己的那封僅寫了『對不起』三個字的書信,做字跡比對。
果不其然,這些全是顧赫炎寫的。
也不知他糾結苦惱了多久,最後才決定只寫『對不起』三個字。
「少爺,你看什麼呢?笑成這副模樣。」聞鶴音不解地問。
「嗯?我有笑嗎?」慕之明伸手按按無意識彎起嘴角。
聞鶴音:「有啊。」
慕之明答不上來,他輕咳一聲,將那些稿紙一一收好。
聞鶴音湊過去看:「少爺,你拿這些廢紙做什麼啊?」
「沒什麼。」慕之明不動聲色地側過身,不讓聞鶴音瞧見紙上的字,尋了話頭吸引他注意,「對了,今天幾月幾號?」
聞鶴音:「三月初六。」
慕之明:「噢?聽聞今日城東有廟會,一起去瞧瞧嗎?」
聞鶴音:「好啊好啊。」 -
請佛廟開,八方來拜,香火旺盛,鑼鼓聲從街頭傳至街尾,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慕之明和聞鶴音一起燒了香,祈福平安,又去瞧街頭雜耍,由於摩肩接踵,聞鶴音不得不緊緊跟在慕之明身後,才不至於被擠散。
人多,自然也是奸者渾水摸魚的好時候。
兩人剛瞧了一會熱鬧,遇見了一個江湖道士模樣打扮的人。
那人嘴唇上留著兩撇小鬍子,手裡拿著算命幡,伸手攔住慕之明:「誒,這位公子,我瞧你印堂發黑,恐怕近日有血光之災!不過你遇到我,那可就幸運了,我能算皇極先天數,知人生死貴賤,白銀十兩,即有破血災的法子。」
慕之明前世喜歡遊歷江湖,也算見多識廣,怎麼會被這種話嚇到,他笑了笑:「噢?這真是奇了怪了,先生啊,我剛剛進廟裡燒香,卜了一卦,卦象說我近日福星高照,吉運當頭,怎麼和你說的,完全相悖呢?」
那人支支吾吾,嘟囔兩聲信則信,閃身走了。
慕之明未放在心上,和聞鶴音繼續遊玩。
誰知好巧不巧,大半個時辰后,兩人又遇見了那假道士。
那道士攔著一名水藍色錦衣公子,還是那番血光之災的說辭,一個字沒改。
那名水藍色錦衣公子看著並不機敏,一聽自己有災,大驚失色,伸手就要掏銀子。
慕之明連忙上前,攔下水藍錦衣公子遞銀子的手,無奈地笑道:「你怎能如此好騙?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銀子收起來,跟我走。話說你何時來的京城?竟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看來兩年沒見,真是生疏了啊。」
水藍錦衣公子抬頭看他,疑惑道:「你是誰啊?為什麼喊我跟你走啊?」
慕之明怔愣:「你不認識我?」
水藍錦衣公子:「不認識啊。」
慕之明心裡咯噔一聲。
那道士見慕之明壞他的財路,怎麼能忍,張口就對水藍錦衣公子說:「哎呦公子,你的災禍就是因為這人啊!還不快離他遠些!」
「什麼?」水藍錦衣公子嚇一跳,奮力地甩開慕之明的手,「你你你,災禍走開,快走開。」
慕之明抓緊他,從容道:「公子,不瞞你說,我也會看相,所以我知道這道士是在騙你。」
道士兩指往前一懟:「黃口小兒,胡說八道。」
聞鶴音擼袖子要上前,被慕之明拉回來,慕之明笑笑:「先生,敢不敢和我比試比試?」
道士聲音小了一些,還是梗著脖子道:「比就比,怕你不成?」
慕之明說:「好,未來的事尚有變數,能知其過去的事才叫本事,我們就來算算這位公子的名字、年齡、出生月日,如何?」
道士:「算卦明明是知道這些才能算,哪有算這些的?!」
「怎會沒有?」慕之明看向水藍錦衣公子,胸有成竹地說,「這位公子姓墨,名念,字懷,金陵人氏,兩年行冠禮,八月初八生。」
這下,墨懷非但不甩開慕之明的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手,雙眸瞪圓,連連道:「哇,全對啊,您就是神仙轉世吧?!」
他想看看道士會說什麼,可是一轉頭,哪還有道士的身影。
「誒,道長,你去哪?」墨懷疑惑,「不是在比試嗎?」
聞鶴音都看不下去了,說:「那就是個騙子,心虛了就溜了唄,這世上哪有能知生死的人。」
墨懷回身,崇拜地看著慕之明:「怎麼沒有,我瞧這位公子就行啊!剛剛說的,都對。」
慕之明笑了笑,不再騙他:「墨公子,其實我是認識你才知道那些事的。」
「什麼?你認識我?」墨懷驚訝。
慕之明頷首,作揖笑道:「在下燕國公世子慕之明,久仰千機閣少閣主大名。」
墨懷:「你怎麼認識我的?」
慕之明心想:明明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闖蕩江湖時,因喜好機關術與墨懷相識於江南煙雨朦朧的蘇州,而後結為摯友,怎麼如今墨懷卻不認識自己呢?
自己瘋起來,還能把不相識的墨懷的名字生辰塞進自己腦子中?
真是奇也怪也。
答自然是不能這麼答的,慕之明笑道:「我從小對機關術感興趣,而千機閣的精巧機關聞名江湖,我自然認識身為少閣主的你。」
墨懷熱情洋溢:「慕公子,我覺得你特別親切,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一旁的聞鶴音覺得無語:「你剛還說我們少爺是災禍,這會怎麼一見如故了。」
墨懷鬧了個大紅臉:「我剛才,剛才是被那道士騙了嘛,沒事,我賠罪!」他大咧咧地手一揚,「慕公子,你對機關術感興趣對不對?來來來,我帶你瞧瞧我這次來京城帶的寶貝們,絕對讓你眼前一亮!」
他不由分說地拽住慕之明就走。
聞鶴音覺得這人在強搶自己的少爺,再次擼袖子。
慕之明聞言卻笑了笑,似乎料到墨懷會如此豪情邀約一般,轉頭讓聞鶴音跟上別走丟了,聞鶴音不得不打消了揍人的念頭。 -
墨懷這次來京城,是因為千機閣老閣主受兵部天工坊之託,替朝廷研製火藥炮筒。
千機閣財大氣粗,買下了一座樓台,耗費數十天,改建成了充滿機關的千機閣閣樓。
墨懷領著慕之明四處參觀,兩人興趣相投,很快就結為了朋友。
談話時,慕之明提及自己有本機關術的古籍,墨懷很感興趣,與他約定兩日後慕之明拿著那本書籍來千機閣再相聚。
於是慕之明回府後就開始找那本書。
他素來惜書,將書整理得整齊,可奇怪的是,他平日里放古籍的書架上,竟沒有那本書。
慕之明邊在廂房裡四處翻找,邊問聞鶴音:「阿音,你瞧見我的書了嗎?」
聞鶴音:「是不是你總看的書啊?」
慕之明:「是啊。」
聞鶴音:「那肯定在將軍府。」
慕之明停下翻找的動作,看向聞鶴音:「將軍府?」
「是啊。」聞鶴音點點頭,「你以前十日有七日都住在將軍府,所以把喜歡的書籍全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