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襲雖遲但到啊
眼見裴寒瑭又要攬自己的肩膀,聞鶴音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們家少爺嗎?」
裴寒瑭笑笑:「說有事,卻無事,雖無事,但有心。」
聞鶴音:「你在說什麼玩意兒,亂七八糟的。」
慕之明:「他說他想見的人不是我,是你。」
裴寒瑭豎起大拇指:「侯爺七竅玲瓏心。」
他倆一唱一和,把聞鶴音弄了個大紅臉,嘟嘟囔囔:「少爺,你怎麼,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
裴寒瑭知他要惱羞成怒了,不敢繼續逗,忙轉移了話題:「不開玩笑,聽聞侯爺生病,把煜熠忘了,當真有此事?」
慕之明疑惑:「煜熠?」
裴寒瑭:「真忘了啊?這是顧赫炎的名。」
慕之明瞧向裴寒瑭:「裴大人和顧將軍關係如此不一般嗎?」
裴寒瑭道:「我小時候在將軍府習武,十歲就和煜熠相識了,算是他的大哥吧,等等,這事侯爺您應該知道啊。」
慕之明訕笑,拱手:「對不住,其實您的事,我也不記得了……」
「嗯?記不得了?」裴寒瑭吃驚,「京城毀臉女屍案,侯爺可有印象嗎?此案子,是在侯爺的幫助下破的。」
慕之明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覺得腦袋隱隱作痛,他搖搖頭:「毫無印象。」
裴寒瑭:「難不成與我有關的事,您一件也記不得了嗎?」
慕之明腦袋越發疼的厲害,似有鈍器在砸側額,他強忍不適,搖搖頭,不好意思地笑道:「一件也不記得了,抱歉。」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裴寒瑭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這別的事不記得也就罷了,您說過要讓鶴音與我成親一事,可萬萬不能忘啊。」
聞鶴音嚇得跳起來,嚷嚷道:「哈?!什麼?!你胡說八道什麼!!」
裴寒瑭一本正經,好似真有此事般:「這可不是我瞎說,那天侯爺尋我單獨談話,他說,裴大人啊,我家阿音,這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倆成親后,你可要好好待他。」說著裴寒瑭看向慕之明,苦著臉:「侯爺,這件事,難道你忘了嗎?」
聞鶴音:「不可能!不,不,不可能的……」喊了一句后,聲音因露怯小了下去。
慕之明看著裴寒瑭,笑了笑:「裴大人,我是瘋了,又不是傻了,有沒有說過這種話,我自己會不知道嗎?」
裴寒瑭乾笑:「哈哈哈。」
慕之明目不轉向地看著他,從容鎮定地微微笑。
片刻后,裴寒瑭移開目光,看天看地,掩唇輕咳。
聞鶴音喊出聲:「你心虛了!你在騙人!少爺才沒說過這種話!」
裴寒瑭懊惱。
慕之明也太難糊弄了!
三人正談天說笑著,偏廳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慕之明抬頭望去。
來人沒有穿護心鏡銀盔甲,身著慕之明以為是夢的那日的素白捲雲紋衣衫。
雖然顧赫炎身著甲胄英姿勃勃,但慕之明不喜歡他穿盔甲,因盔甲在身,責任重擔、家國山河也在身上,見他穿著盔甲,慕之明總覺得下一刻,顧赫炎就會與他道別,奔赴生死無常的沙場。
忘記過去的慕之明,依舊更喜歡他穿尋常衣服的模樣。
慕之明彎眸:「將軍,你……」
話未說完,他發覺顧赫炎情緒不對,果不其然,顧赫炎幾步上前,猛地握住慕之明的手臂,力道之大,好似稍微鬆勁慕之明就會消失似地。
顧赫炎橫著眉,雖然並不是在發火,但因焦心著急,眸光冷冽,語氣嚴厲:「你去肅王府了?」
慕之明疼得眉頭蹙起,他握住顧赫炎手腕,試圖把胳膊從顧赫炎手裡扯出來:「是的,將軍,請您別這樣,您弄疼我了。」
聞言,顧赫炎竟忽然情緒激動,他雙手狠狠掐住慕之明側臂,低吼:「你不能去肅王府!」
慕之明忍著疼,反問:「為何不能?」
顧赫炎:「你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明白肅王他……他……」
顧赫炎不知該如何解釋,那些事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又豈是現在的慕之明願意相信的。
「該死!」顧赫炎低頭咒罵一句,滿心憋屈不知如何發泄,他鬆開慕之明,咬牙轉身往偏廳外走,走至門口時手掌攥成拳頭憤憤地砸了門框一下,巨響將慕之明嚇得一個哆嗦。
「顧煜熠!你這是做什麼?!」一旁的裴寒瑭都看不下去了,對著顧赫炎離開的背影喊,「有話好好說啊。」
他轉頭對慕之明說:「侯爺別生氣,煜熠平日里不是這樣的,我去問問他怎麼了。」說罷,裴寒瑭快步朝顧赫炎追了過去。
慕之明伸手,揉著胳膊被掐疼的地方,眼眶紅紅的。
「少爺,你沒事吧?」聞鶴音上前安撫他。
慕之明嘆氣:「阿音,顧將軍他真的喜歡我嗎?」
聞鶴音想了想說:「少爺,你定知道一件事。」
慕之明:「什麼?」
聞鶴音:「若是其他人敢這麼對你,我早就揍他了。」
「嗯,確實啊……」慕之明眨眨眼。
聞鶴音繼續道:「但是將軍他……怎麼說呢……我一開始也以為將軍不喜歡你,但是有一年,少爺你被狴犴司陷害入獄,我去找遠在千里之外的將軍,想讓他救你,與他碰面后,我才剛把你入獄的事說完,將軍當即不管不顧地單騎往京城趕去。少爺,你是沒瞧見,將軍在聽見你入獄的消息后,臉色瞬間煞白,平日性子那麼沉著冰冷的一個人,竟一下就慌了,便是那時,我覺得,將軍是真的喜歡你。」
慕之明聞言后,驚訝不已,他若有所思,抬頭望向門外,輕輕『嗯』了一聲。 ——
另一邊,裴寒瑭在庭院迴廊里找到了顧赫炎。
顧赫炎坐在迴廊的朱紅柱子旁,雙手掌心抵住額頭,試圖平復心緒。
「顧煜熠。」裴寒瑭走到他身旁,問他,「你怎麼回事?平時把侯爺捧手上怕摔了含嘴裡怕化了,怎麼如今人生病,還對人凶了起來?」
「我……」顧赫炎神情頹喪,語氣懊惱,「是我衝動了……」
方才,從洛都大營趕回來的顧赫炎一踏進慕府,就聽見小廝說慕之明上午去了肅王府。
一想到慕之明如今對傅詣毫無戒備,想到他去肅王府可能遇害。
剎那間,血氣湧上顧赫炎的腦袋。
等回來神來,自己已經在對著慕之明大喊大叫了。
「我……沒想如此的……」顧赫炎頹唐。
可事已至此,每句話每個舉動,都覆水難收。
「你啊你啊。」裴寒瑭無奈地搖搖頭,在他身旁坐下。
顧赫炎看著地面,低語著,好似困獸哀鳴:「溫瓊,他現在,不喜歡我了。」
「那又怎麼樣?」裴寒瑭語氣昂揚,「我都不懂你在怕什麼,他雖把你忘了,但你還是你,他還是他,他既然能喜歡上你一次,肯定會喜歡上你二次,三次,無數次啊,怎麼?你不信他?」
顧赫炎怔然。
他忽而想起慕之明最喜歡和他說的一句話。
赫炎,你信我。
就連大婚那日,他都在說:「你不信也沒關係,我的真心,日月可鑒,天長地久,總會讓你明白的。」
自那以後,那麼多言語,那麼多舉動。
慕之明都在努力地讓自己安心。
而今,他怎能畫地為牢,灰心喪氣?
「教我。」顧赫炎突然抬起頭來,對裴寒瑭說。
裴寒瑭:「啊?啥?」
顧赫炎:「怎麼討人歡心。」
裴寒瑭先是呆住,隨後激動鼓掌:「兄弟,你可算開竅了!這才對啊!行了,別的我暫時不多說,你先去和侯爺認個錯吧,方才又是吼又是捏的,我看著都怕。」 -
兩人回到偏廳,卻見只有聞鶴音一人在。
裴寒瑭問:「小東西,你家侯爺呢?」
聞鶴音說:「少爺說他頭疼,回廂房休息去了。」
顧赫炎後悔不已:「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聞鶴音說,「自從那天落水后,少爺的頭總疼,將軍不用自責。匡大夫有給少爺開安神的葯,將軍也不用擔心。對了,這是我家少爺讓我給你的。」
說著,聞鶴音拿起一旁茶桌上的食盒,遞給顧赫炎。
顧赫炎:「這是?」
聞鶴音:「酥酪櫻桃。」
顧赫炎拿著那紅木食盒,半晌沒說話。 ——
深夜,萬籟俱寂。
慕之明在榻上翻來覆去。
今日不知怎麼了,即使喝了安神的湯藥,他仍睡不著。
慕之明胳膊疼,明早起來,之前被抓住的那處該淤青了。
他的頭也疼,好似有根鐵棍在敲他腦袋,不算疼得厲害,但也難以忽視。
慕之明想著今日顧赫炎提及傅詣的反應,不免覺得疑惑。
他詢問了聞鶴音,顧赫炎和傅詣沒有什麼交集。
為什麼顧赫炎會如此激動呢?
他正想著此事,忽聞房門傳來極輕的『吱嘎』聲。
來人顯然以為慕之明睡著了,不願吵醒他,關門聲幾乎微不可聞。
慕之明趁來人專心地慢慢關門時,悄悄轉頭望了一眼,靠著皎潔的月光,他認出來人是顧赫炎,心中一驚,因不知如何面對,立刻閉上眼睛開始裝睡。
顧赫炎緩步走到床邊,沒發出一點聲響,隨後手慢慢伸向榻上的慕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