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別睡啊,我的椿花……
突如其來的問句令宿儺愣了一愣, 即將出口的奚落也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怒極反笑的男人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死前最想見到的人?真叫人發笑,我都叫你滾了。」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呢?」
似乎是想從你嘴裡得到確切的答案,原本沉甸甸壓在你身上的咒力突然一輕。
它們甚至轉變了流動的方向, 被宿儺用來堵住你流血的傷口, 以便你能稍事喘息,進行接下來的對話。
過重的傷勢奪走了你身上大半的行動能力, 你的身體又重又冷, 腦袋裡錐心刺骨的疼痛令你精神失常,你已經沒空思考那麼複雜的問題里。
詛咒之王渾厚的咒力正緩慢地修復著你的肢體, 彷彿溫熱的水流將你包裹其中, 有效地阻止了生命力進一步流逝。
這一刻你忘記了與宿儺的爭吵,忘記了所有的背叛,理智飄然而去, 剩下的只有孩童般純粹又醜陋的本『性』。
你只覺得難過——
【我要死了】
【我變得好醜】
【我不甘心】
要知道除了你被真人殺死的那天,其他時候哪有人這麼打過你?
怎麼這樣呢?
你沮喪而無奈地落下了眼淚。
比起用惡神施與的咒力去思考些奇怪的問題,你更願意用僅存的體力沖他抬起腦袋, 做出垂死之人最後的掙扎。
「嗚嗚嗚,宿儺我好痛, 我的腦袋好痛……」
你凝望著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幻影,可憐巴巴地舒展手指想重新抓住那輪漆黑的太陽。
兩面宿儺還是你記憶中的樣子, 他有著鮮血般濃郁的紅眸,桀驁不馴的眉眼,暴力與詛咒化身的軀體被漆黑而神秘的花紋環繞, 看起來危險又『迷』人。
你對這位「大人」充滿恐懼又心生嚮往, 只有在和他擁抱親吻被他縱容又索求時,才會稍微卸下點防備,小心翼翼地將臉頰貼上他火熱的胸膛, 輕輕喊他「宿儺」。
「宿儺,宿儺,宿儺……」
【再一次幫幫我,我不想死,救救我啊,宿儺】
你這樣呼喊著男人的名字。但你卻不是當時那個漂亮的巫女了,你是他口中的「醜八怪」,你沒有力氣,也沒有那顆神奇的寶玉。
你已經要死了,你只能沖他如此抱怨,再發出幾聲可憐的啼哭了。
即便無法引來半分憐愛之情。
虛空中傳來宿儺深長的嘆息聲。
在你手掌即將頹然落下的前一秒,詛咒之王接受了你的願望。
神明再一次垂憐了他可憐又可憎的羔羊。
從王座走下的他將你乾瘦的手掌包進了掌心,於此同時男人伸出另一隻胳膊欖住你的腰肢,稍微用力便將你重新拉回到懷中。
「……你的腦子被人開了個洞,不痛才怪吧?」
如是說著的宿儺以手指挑開了你的衣衫,將手掌撫上你小腹處的咒核,一次『性』輸入了大量的咒力。
藏在你靈核深處的木盒就這樣被宿儺直接拿了出來。
像是在響應他召喚那般,靜靜躺在木盒中的手指突然散發出了血『色』的光芒,開放在指跟的那朵椿花在宿儺的咒力的驅動下顯現出了真正的形態——
一個會在你遇到生命危險時自動觸發的反轉術式。
被封印后之後,宿儺的手指便成為了他復活所需的魂器之一。
這根開著椿花的魂器被保存在作為你生得領域的「木盒」之中,成為了今日宿儺將你拉入他的領域的契機。
作為存活了數百年的詛咒之王,他第一眼就看清了你是個怎樣的女人,自然也知道什麼樣的術對作為「死體」的你最為有效。
漆黑的太陽為你垂下了眼眸,他收斂了無情灼燒大地毒火,轉而為可憐的花朵灑下些恩輝。
男人以低沉的聲音向你命令說:
「別睡啊……再為我綻放一次吧,我的椿花。」
宿儺那用於撕裂敵人肉身的手指,如今輕輕點上了你洞開的太陽『穴』。
衰敗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健康,深入大腦深處的子彈被蠕動的血肉推出體外,被宿儺捏在了手心。
險些將你拉入地獄的危機就這麼被宿儺隨意解決了。
而在你眼睛重新恢復焦距之後,眼前看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那顆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兇器。
「看啊,看啊,就是這東西要了你的小命哦。」
「你可真弱啊。」
如是說著的男人正帶著惡劣的笑容將那玩意一個勁兒地往你臉上送。
染血的子彈喚醒了你對於疼痛的記憶。
你哀哀地發出一聲嗚咽,下一秒就把臉埋進了宿儺的脖頸里,以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抖個不停,企圖逃避自己險些慘死這個事實。
宿儺低低發出一聲嗤笑,隨手捏碎了惡作劇用的道具,倒也沒有跟你計較。
被封印的他能借著你的木盒干涉現實的時間有限。
眼前除了救回你的小命,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處理。
通過與你靈魂的鏈接,宿儺冷靜地審視著現場的情況,以刻薄的語氣發出評價:
「讓我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哦,咒靈『操』術的契約者,半死不活的星漿體,天元的結界?」
「你這是被咒術師那幫人抓起來了?真慘啊,這麼多年裡梅到底都在幹什麼呢?」
在環顧了一圈現場的人員后,宿儺最終將視線停留在正與夏油傑展開激戰的男人身上。
他長久地凝視著禪院甚爾的面龐,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憎的事物一樣,宿儺不快地眯起了眼睛,低語道:
「真像啊……就是禪院家的這小子殺了你吧?長了張讓人討厭的臉。」
天與暴君禪院甚爾。
老天在收走他本應擁有的咒術天賦的同時,作為交換給予了他甚至連咒靈也無法匹敵的強大體術。
這個怪物一樣的男人一刀便貫穿了夏油傑所持有的外皮最堅硬的咒靈。
唯一能對甚爾造成牽制的是可以通過對話將敵人短暫拉入領域的「裂口女」,她的剪子只在甚爾的耳朵上留下了淺淺的血痕。
夏油傑就這麼倒在了你的身前。
「沒用的小子……」
眼見甚爾即將走到你的跟前,朝壓在理子身上的你伸出手掌,宿儺伸出手指施展了咒術——
火焰自木盒之中湧現,以你為中心向四周炸開。
如同金魚在水中搖擺薄紗似的尾鰭,半透明的火焰不斷向外蔓延。
熱浪分三次襲來,第一次纏上敵人的身體,第二次『舔』舐血肉,第三次誓將靈魂焚為灰燼。
可惜就算他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詛咒之王,但在僅有一根手指的情況下,能做的事也實在有限,本該吞沒敵人的烈火也只是將禪院甚爾堪堪『逼』退而已。
而在施展出強大咒術,一次『性』耗費了手指中的大量咒力之後,宿儺能將你拉到自己領域的時間也走到了盡頭。
你的「夢境」開始逐漸崩塌。
「真的只有一根手指而已么?你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廢物啊……」
宛若依依惜別的戀人抱怨春光苦短,如是發出感嘆數落你的沒用的男人,在一切化為碎片之前,用粗糙的手指扣住了你的下巴嗎,為你垂下了眼帘:
「啊,算了。一個人能活到現在也姑且算合格了。」
「所以就給你些獎勵吧。」
以尖銳的虎齒戲弄地輕咬你的嘴唇,粗糙而有力的舌去追逐去索取,將理智完全攪『亂』,彼此濕熱的吐息甘美地互相糾纏。
這是闊別百年後的吻,兇猛炙熱,不容拒絕,幾乎將人融化。
他以深紅的眼眸注視著你,如是吐『露』出了詛咒般的話語:
「在我將你找回之前,千萬別死在別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