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詛咒之愛
你吻到他的唇了。
他的嘴唇帶著些苦味。是香煙的味道么?
不過這或許是「愛情」的味道吧……人們說愛情有一種苦味。不過那又怎樣呢?
你吻到他的唇了。【*】
這個吻自柔軟的嘴唇向下滑落至細膩的脖頸, 接吻地點也從家門玄關換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男人用粗糙有力的手掌將花朵抓入了掌中。
他既希望給予你柔情,用細密的親吻愛憐地撫\\慰你口腔的每一處角落,又剋制不住暴\\虐的渴\\求, 想要將你捲入體內完全吞下。
你被他攏進懷裡, 放在腿上。夏油傑的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中,你便跟著融化進他的懷裡。
他成了承載你身軀的可靠大樹, 而你是纏繞著他的花藤, 除了他再無枝可依,也藉此更加緊密地與他相依。
散『亂』的長發和呼吸一同混在一起。
……
你跨\\在夏油的腰上, 依依不捨地從他的火\\熱的胸\\肌上收回了手掌, 慢騰騰地直起身子,轉而去撫『摸』他雋秀的面龐。
「傑最近總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么?」
他是你的人\\肉\\墊\\子,濡鴉翅羽般烏黑的長發慵懶地散在腦後, 整潔的襯衫被扯開被『揉』皺,『露』出了精\\壯而年輕的身體,修長的脖頸上星星點點都是你留下的痕迹。
這個男人『性』\\感得要命,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主導者,卻能顯得溫順而惹人憐愛。教人看著心虛、看著分神, 為了更好地進行對話,你只能慢騰騰地將那些被你扯開的紐扣再一粒一粒重新系好。
你的舉動令夏油傑發出了一聲短暫的輕笑。
他伸手抓住你的手掌, 側過臉龐在你的掌心留下一吻,解釋說:
「是盤星教。」
「那幫人在計劃失敗后,把矛頭對準了你。有一些奇怪的留言開始傳開了。」
「說天元大人換代的真相其實是為了召喚一位『可以喚醒死者』的巫女。他融合『星漿體』的過程其實是在賜予她神力, 令她成為他在人間的代行者。然後只要吞下她的血肉就可以見到逝去的親人。」
「現在歌姬都因為巫女服受到了襲擊……」
夏油傑略顯陰鬱的表情說不上平穩無事, 但總比之前多了些人味,有了彷徨的旅人終逢綠洲,饜足之後放鬆下來的跡象。
盤星教, 一個始於奈良時代的由普通人類組成的教團。所有人員崇尚天元大人梳理的「道德標準」,既「術士必須保護非術士」這點。
他們定期繳納大量供奉,也充分享受了非術士受保護的特權,直到天元融合星漿體,這「神明體內混入人類雜質」的行徑觸犯了教典的禁忌,打破了維持千年的平衡——
溫順的羔羊朝違約的神明『露』出了尖牙。
他們派出的禪院甚爾這一非術士的殺手,險些結束了兩位特級的生命。
只差一點點。
「普通人」就殺死了術士一方的你和理子。
不僅如此,現在四處逃逸的高層還放出了奇怪的傳聞,用什麼「天元吸收星漿體又放出巫女,藉此給信徒帶來福音」的說法一通甩鍋,剝奪了你重新作為「巫女」自由活動的權力,企圖藉此轉移對教義產生質疑的信徒的注意力。
……
這是讓信奉正論的夏油始料未及的發展。
事情發展成了一團『亂』麻,但身處漩渦中心的他卻不知道具體從何做起。
就連唯一可以「遷怒」的殺死你的詛咒師禪院甚爾,都是五條悟親手解決的。
也難怪夏油傑會感到如此惱火,然後壓力大到重新沾上煙酒這類麻痹神經的東西了。
非術士,明明是弱小的,需要被保護的那一方,卻反過來成功迫害了作為強者的術士。這真的是一件讓人覺得很困擾、很奇怪、真的不可思議的事情么?
夏油傑的焦躁引來了你的側目。
你茫然地注視著面『色』陰沉的戀人,一點點整理自己的想法思緒,企圖跟上夏油傑的思維方式——
在你的認知里人類侵害術士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太常見了,你早就見怪不怪了。
就拿發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來說。
他們囚禁了作為巫女的你,還詛咒了身為神明的賑早見琥珀主。
被術士救了又怎麼樣?
桔梗悉心照顧鬼蜘蛛那麼多天的結果擺在那裡,慘到天天被大椿拿出來當做「做巫女不能太善良,路上看到男的要死就讓他死了拉倒,千萬別撿回家」的反面教材,恨不得每次出任務前都打電話再跟你說一遍。
只要有利可圖,哪裡有什麼人類做不到的事情呢?
夏油傑到底是把人類想得太美好了,還是根本瞧不起人類的力量啊?
但你沒法跟夏油傑直說自己的心思。
一直以來你又弱小又愚笨,能做的只有知曉規則並順勢而為這點。百年來,你早就習慣了警惕每一個普通人,躲躲藏藏隱居鄉下的生活。
至於怎麼改變現狀是你從未想過的問題,自然也沒有辦法給夏油提供有價值的建議。
而且作為戀人最重要的就是無條件支持對方的理念,接納他過往經歷為他造就的世界觀和習慣。
所以傾聽就好了。
你只能避重就輕地笑著說「沒事的,我只要在夏油身邊就很開心了」,用這樣的漂亮話來安慰夏油,親昵地親一親他緊繃的嘴角。
不過真奇怪啊,所謂的天元既然是盤星教崇拜的對象,就不能想辦法約束一下自己的信徒么?
這個所謂的大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
在盤星教正式對你造成影響前,先出事的是咒專里的學生。
偏遠小山村中,由「土地神信仰」為藍本產生的咒靈發生了突變,由二級咒靈一舉升格為一級。
但對於咒靈的變化情報並沒有及時進行更新。
原本以為能輕鬆解決任務的雙人組,最後只活來一個七海建人。
灰原能在窘境中扯著他的胳膊,喊他去買「半價可樂」,帶他一起逃離社死,這一次也選擇推開他的身體叫他活著離開。
無敵的五條悟被派去祓除作惡的土地神,夏油傑則作為可靠的前輩安撫歸者的情緒。
「現在先休息吧,七海,任務已經交給悟處理了。」
回應夏油傑的是七海長久的沉默。金髮的少年閉上眼睛,頹然地坐在一旁,以乾澀地聲音發出疑問:
「乾脆全部交給那個人不好么?」
真是個喪氣又真實的回答,聽起來比起咒術師的尊嚴,他更想換回同伴平穩的日常。
灰原的死去與七海的灰心極大地影響了夏油的心態。
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太辛苦了,你便附在夏油的耳邊通過契約同他說話:「傑,很難過么?你想救他么?」,企圖幫他分擔一些壓在心底的苦惱。
「他才二年級……」
雖然夏油沒有直說,但你仍從他沉痛的語氣里得到了確切的回復。
這樣啊……
如果這是夏油的遺憾,是夏油的願望。
「就讓我來幫幫你吧。」
你如是輕聲做出承諾。
……
名為灰原的可憐少年將『性』命與半截身體一同留在那個無名的山村中。
他清秀的臉上傷痕纍纍,披著白布的身軀自腰部變得乾癟虛無。
還好留下來的是上半身。
有了與和天內理子的身體進行同調,抽取活體靈魂的經驗,再加上「反轉術式」帶來的瀕死體驗,你在生死關頭『摸』到了一點關於自己術法的門道。
而詛咒的力量來源於人們的負面情緒,盤星教眾間流傳的「起死回生」的說法也無形中加強了你的力量。
在那之後,因禍得福的你開始逐漸理解「靈魂」的本質。
你曾通過「口嚼酒」將靈魂引入木盒,然後通過咒力驅使藏在靈魂深處的咒術。
這種使用方式讓你認識到靈魂與術士掛鉤,只是你還不清楚靈魂究竟藏在身體的哪裡。
直到之後五條悟跟你聊天的話語觸發了你的靈感——
「禪院甚爾那傢伙想要殺我,應該直接把我的腦袋割下來,而不是刺穿我的喉嚨。」
為什麼?
咒術其實和記憶一樣,都儲存在腦子裡么?
如果將兩種說法結合起來,一同理解,那靈魂是不是也藏在術士的腦子裡呢?
懷著這樣的猜測,你將手指伸向了灰原完好的頭部,試探『性』地向其中灌注了夾雜著酒『液』的咒力。
——傳聞中「起死回生」的巫女悄無聲息地顯現了身形,將超出人類預想的奇迹展現在眾人眼前。
咒力流轉所產生的風,森冷地吹掉了蓋在七海臉上的熱『毛』巾。你隔著不祥的黑紗,同那雙充滿倦意的灰『色』眼眸對視,輕輕將手裡的靈魂舉到他的眼前,發問道:
「你想要的是這個么?」
作為生死與共的夥伴,七海一眼便認出來少年的靈魂。他瞳孔顫抖、失而復得無法言喻的模樣令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你要向夏油好好地道謝才行……」
不是五條悟,而是夏油傑,你認真地向七海強調恩人的姓名。
太好了,你覺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報答」夏油傑的好方法。
你成功抓住了這個讓你變得「無可取代」的好機會。
雖然除了咒力,這個術似乎還取走了你靈核深處的一些東西。
你的臉『色』飛快地白了下來,你腿軟到幾乎站不住,身體也有了變得透明的趨勢。
但好在這種「犧牲」雖然慘烈,但還沒有到威脅生命的地步。
那就無所謂。
你完全無所謂。
傷害你、壓榨你、唾棄你、嘲笑你、欺騙你,你都打心眼裡覺得無所謂。
你是個標準的結果主義者,可以忍耐任何艱辛苦楚的過程,為之堅韌地蟄伏,虔誠地等待。
——只要能讓你繼續愉快地生活著,保護你、關懷你、給你想要的「愛」。
所以你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生前即便被餓到奄奄一息,也能盡職地造出讓大家滿意的神酒。
做酒是你唯一擅長的事,你總能做得很好。
喝下去的是水、產出的卻是『奶』。
越是委屈自己,越是會被人認為不值得珍惜,想著即便如此對你,還能得到想要的,又何必繼續在你身上費時費力呢?
可夏油傑不一樣,你委屈自己只會從他身上得到更多。
【看呀看呀,無論是天內理子還是灰原雄,只要你想救他們,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都會為你完成的。】
【我可以為你付出這麼多,我什麼都不要,只是想牽著你的手罷了。】
【所以你來背負你來指引吧。】
【如果你的想法,你選擇的道路註定會前往不幸的方向……】
【那就都怪你。】
這是你管用的手法,這份「愛意」作為詛咒特有的東西,它既無私又自私,熱烈而冷酷。
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獲得想要的愛情,你甘願獻上自己擁有的一切,然後將那顆心死死地攥在手裡。
有的人能接受這份交換成為你的「丈夫」,有的人卻只是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觀,從不給准信,比如兩面宿儺——
身軀、口嚼酒、四魂之玉、甜言蜜語以及你最喜歡的「藝術品」,你把能給的都給他了。
但他的「心」仍像是飄渺不定的煙氣,你極力去抓也只能感覺到他的若即若離——
他從來都不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