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這次虎杖悠仁人生中第一次接吻。
親完之後他似乎也因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了害羞。
虎杖緊緊將你抱在懷裡, 像交頸的天鵝那樣,他將滾燙的臉頰埋進了你的發間。
不太平穩的呼吸吹動你的纖細的髮絲,少年以沙啞的聲音沒頭沒腦地讚歎說:
「你好香……」
坐在他的懷裡, 你很清楚地感覺到他某部分的變化。
只是接吻就會這樣么?
難怪會害羞成這樣。
用濡濕的嘴唇親昵地蹭上虎杖燒得一片通紅的耳垂,你貼著他的耳廓好心地建議說:
「可是悠仁有汗味。要不要去酒店沖個澡呢?」
虎杖按住你後背的手掌不由得加上了幾分力氣,他以無奈的聲音,可憐巴巴地同你商量:
「別亂動啊……不要使壞了。」
「你身體還很累吧?」
虎杖悠仁雖然是個肉食系,但也是個好孩子。
說不會「勉強」你就會堅守自己的底線。
只不過在晚飯後,於車站同你分別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因為捨不得你, 剋制不住心底的喜歡就摟著你再接吻了一回。
回家后你泡在浴缸里望著漆黑的指甲發獃。
和因為「口嚼酒」來到你身邊的兩面宿儺、夏油傑不同。
這種初次見面便將你從惡徒手中解救, 再同你順理成章成為戀人的情況更像你和當初的真人——
那個男人也像虎杖一樣溫柔地為你按摩過小腿。
身體羸弱的你很不擅長應對長途跋涉的情況。但戰國時的艱苦條件擺在那裡,村落之間多得是車馬無法前行的小道。
真人固然可以抱著你行進。
但在妖怪肆虐的年代, 作為敏捷派體力有限的他更需要分出精力應對隨時而來的妖怪。
你只能靠自己。
飽受折磨的雙腿在沐浴時用熱水反覆淋洗也得不到緩解。
夜裡你蜷縮在歇腳的廢棄小屋內,因為無法忍耐的酸脹委屈地發出細碎的嗚咽。
處理完廢水后的真人舉著蠟燭回到了你的身邊。他俯下身子於你發紅的眼角印上愛憐的細吻,輕聲安撫說:
「對不起哦, 今天又勉強阿椿做了不擅長的事。」
「乖——這樣揉一揉就不疼了。」
他側坐在簡陋的床上, 以頎長的手指幫你按摩酸痛的雙腿。
分解屍體時獲取的知識在這種時候充分派上了用場。
疼痛逐漸遠去。
在那雙手的安撫下, 你像是被疼愛的小貓那般軟軟地放鬆了身體。
注意到你細微的變化, 銀髮的美少年發出了一聲愉快的輕笑。他鬆開了摩挲你皮膚的手掌,轉而從兜里翻出一個小包,獻寶似的遞交到你眼前說:
「對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禮物?
真人剝開作為包裝的葉片后,出現在你眼前的是一團猩紅的泥狀物。
「快看看, 是阿椿喜歡的紅色哦!我在之前處理那頭蜘蛛的時候, 發現它的背甲磨粉后可以染色誒。」
將妖怪身上的甲殼磨成細粉, 混入作為調味的魔花汁液, 以及一些奇妙的將它製成糊狀。
顏色美麗、氣味芬芳。
少年用這種小東西企圖討得你的歡心。
「但是我不想讓別人看到阿椿漂亮的指甲……所以只染在腳上好不好?」
他將下巴抵在你蜷曲的膝蓋上,歪著腦袋期盼地看著你,刻意拉長的尾音充滿了撒嬌的甜膩。
沒有嫌棄你的沒用,反倒費心思給你製作了漂亮的禮物……
「為什麼真人要對我這麼好呢?」
回應你疑惑的是昏暗的燭光下,真人那惑人的笑容:
「因為我愛你啊……」
「阿椿沒有我就活不下去,我得好好對待我的寶物才行嘛。」
……
真人耐心地為你的指甲染上漂亮的殷紅,在落下最後一筆后,低聲喃喃著「真可愛」的少年為你俯下了身體。
柔軟的嘴唇自腳背吻到圓潤的膝蓋,停留在嬌嫩的腿側,吮出艷麗的斑點、粘膩的液體。
如水的銀髮自他的肩上滑落,親昵地蹭過你的皮膚,癢到讓人讓人發顫。
纏綿而細膩的親吻包裹著你,激起綺麗的愉悅,令人意識恍惚。
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么?
你無力地摟住他的脖頸,在顛簸中突然想起,這樣的話你的母親也說過:
「對不起,阿椿,我也沒有辦法呀。」
「不是母親不想替你出頭,但是我離開你的父親就活不下去……」
哭泣著向你道歉的女人出生於某個大家族的旁系。
本該做著些不起眼的雜活,平平安安渡過一生的她卻因為擁有些許咒力、以及出眾的美貌被喚回本家,安排侍奉家族的嫡子。
嫡子的正妻是個善妒的女人,為了避免被凌虐致死,在前往本家的途中,她連夜踏上了逃亡的路程。
女人一路忐忑最終兜兜轉轉流落到了這個偏遠的小村子,然後意外收穫了神主的愛情。
世家優秀的胎盤和神龍的祝福相結合,誕生了「強大」的巫女。
……
母憑子貴。
孩子與母親休戚與共。
但到了你身上卻顯得十分割裂。
在發現你是個無能的「壞孩子」后,你那嚴厲的父親沒有拋棄生下你的母親,也不忍讓逃亡中備受折磨的母親再次承受生育之苦,培育新的希望。
因為他「愛」她,所以為她提供庇護,給她漂亮華貴的衣服,儘管有所不滿,仍會克制怒火,輕聲細語同她說話。
然後將所有的憎惡傾斜於你一人。
你被如驟雨般落下的鞭子打得折彎了腰,只能含著眼淚,自垂下髮絲的縫隙中凝視著母親。
【她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她縮在父親的背後,明明看起來可憐又無助,卻與你不同,實實在在站在了剝削他人的那方。
你好羨慕她——
「琴瑟和弦」的家裡,只有你是不被「愛」的、不合格的廢物。
這輩子作為孩子再次得到無條件的愛意已經不可能了。
要趕緊想辦法,從無力的孩子變成惹人憐愛的女人……
【我也好想被人所愛】
懷抱著如此的祈願,你最終走向了你父母最不想看到的依靠男人的道路,然後將它一條路走到黑——
落了個和桔梗一樣被男人所殺的下場。
可這也沒有辦法。
你只看到了那樣的家庭,你只熟悉那種糾葛,你當然只想要那樣的關係。
【我祈求你,只注視著我,只對我一人施與愛憐】
【畢竟男人的『愛』,不就是這樣殘酷而自私的東西么?】
如果不那樣的做的話,就沒辦法得到滿足。
所以你無法理解虎杖悠仁。
……
確定關係后,繁忙的工作中短暫的接觸,下班后電車上的些許陪伴,顯然無法滿足熱戀中的少年。
周末,他常會將你約去初吻所在的公園碰面。
因為期待著每一次見面,少年到達約定地點的時間會比說好的提前很多,後來的你得已藉此觀察虎杖的日常行為模式。
開朗而純粹的少年彷彿一輪溫暖的太陽,雖然外表上看起來有些兇巴巴的,卻意外地很受小朋友的喜歡。
公園裡小孩很多,樂於助人的他有時接下幫小孩爬樹取氣球的工作。
像出色的高空雜技演員那樣踩在柔韌的樹枝上,全神貫注地伸手夠氣球的虎杖甚至沒有餘力注意你是幾時來到樹下的。
明明他是為了和你約會才來到這裡的吧?
這種行為讓你感到無比酸澀。
和夏油傑那種高高在上對待弱者的態度不同,這個少年是真心實意、力所能及幫助別人。
是你在童年時從來沒有得到那樣的「溫柔」。
在身份發生轉變后,對虎杖的期望值也發生了變化。
你會無法抑制地希望虎杖悠仁能更加專註地照顧作為女友的自己。
不要。
不許做那種「溫柔」的事。
不許從我身上移開視線。
——焦慮、不滿、深刻入骨的嫉妒逐漸累積,終於在某個尋常的午後轉化為了疼痛。
因疲憊駕駛而神志不清的司機,將卡車開向走在路上小女孩,等到你和虎杖發現她的時候,車頭離小女孩只有十米不到距離。
在那種車速下,就算是虎杖悠仁,救下她也有不小的難度。
但虎杖悠仁還是鬆開了你的手……
被留在原地的你獃獃地凝視著少年奔跑的背影。
等到反應過來,能感受到到的只有疼痛。
疼痛於夏油傑選擇拯救理子那天悄悄埋下種子,在偏遠的小村因為咒具的襲擊驟然發作,今天兜兜轉轉再次回到你的身上。
好痛。
肚子好痛。
因為太痛了,你甚至一不小心解除了實體化的術法。
等到沒有咒力的少年,抱著女孩滾到一邊避開這次危機,再回頭已經沒法捕捉到你的身影了。
茫然而焦急的表情出現在他年輕的面龐上,卻沒法引來你的心軟。
他現在知道著急了?那當初為什麼要奮不顧身選擇保護別人?
……如果虎杖救人時狀態不好死掉了。或者司機為了避讓女孩突然調轉方向,將車頭對準你,這時候你遇到危險要怎麼辦?
虎杖悠仁對你的在意讓你感到了一絲短暫的快。慰。
但你仍舊不打算再次現身。
【他放開了你的手】
【他也不夠愛你】
只要意識到這件事,靈核處的舊傷就會爆發出一陣又一陣令你直不起腰的疼痛。
你疲憊地蜷縮在陰暗的角落,渾渾噩噩的腦子裡莫名出現了兩面宿儺的身影。
可能宿儺在被封印前,對你所說的那句話是對的——
【你還不能明白么?我才是這個世界上你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
至少他在和你相處的七十年內,從沒有分給他人多餘的視線。
比起普照大地的太陽,你更需要垂憐你一人、從牢籠縫隙中投入的餘光,你明明只要那一縷就夠了……
好寂寞好寂寞。
好像快要死掉了一樣。
救救我。
……
你在家族餐廳就職時用的是大椿在黑市買來的假身份。
「小椿前輩」說的是「中空小椿」而不是你常用的「伏黑椿」。
中空,平平無奇的假皮囊中什麼也沒有,作為假名的姓氏再適合不過了。
憑藉一個高中生的社會關係網,你覺得虎杖很難有找到你的可能性。
而且你們只是交往了兩三個月的普通情侶,你也不擔心虎杖悠仁會在這件事上花費過多的心力。
但凡事謹慎為上,在從餐廳辭職后你特地以想散心為由,時不時會托出任務的五條悟帶你去外地,藉此消除自己的日常痕迹。
對此沒有多想的五條悟答應得乾脆。
本著「孩子大了,可以分攤大人重擔了!」的原則,五條悟最近將許多簡單任務被分給了升上咒術高專一年級的的伏黑惠。
你在陪這個悠閑的特級在街邊買特產的時候,時不時能聽到他手裡電話另一端伏黑惠不滿的吐槽。
今天惠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惱火。
涉及到與契約者有關的事情,作為家長的你總忍不住多問幾句「發生什麼了?」。
回應你的是五條悟漫不盡心的笑容:
「啊,小問題。」
「我拜託惠去回收放在高中的兩面宿儺的手指,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根手指並沒有在原來的位置上。」
「嗯……就是你之前保管的開著小花那根手指。」
「所以除了『反轉術式』,它還會散步的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