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

  謝淮舟這天慣例加班,顧謹亦一開始還等他,但是到一點半的時候實在撐不住了,抱著光屏就歪在床上打起了瞌睡。,

  所以謝淮舟回到家,見到的就是一隻半夢半醒的顧謹亦,靠在柔軟的靠枕上,長發最近剛剪過,略略過肩,身上沒蓋被子,只穿著柔軟的貼身長衫,一雙窄瘦修長的腳搭在床邊,羊脂玉一樣白,卻又透著點粉。,

  謝淮舟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視線落在顧謹亦微張的嘴唇上,有點頭疼地捏了捏山根,他可能是禁慾太久,四捨五入已經約等於一個變態。,

  光是看著顧謹亦不設防的樣子,他心底都像被一隻手輕撓著。,

  顧謹亦沒有睡得很熟,朦朧間感覺到有人坐在自己床邊,也看不清臉,只能看出一個挺拔森嚴的輪廓。,

  但他還是帶著鼻音說了句:「你回來了啊。」,

  他一邊說,手還下意識往謝淮舟那裡伸了伸,像在討一個擁抱。,

  謝淮舟把他從床上撈起來,抱進了懷裡。,

  他的頭跟顧謹亦挨得很近,紅茶信息素似乎要比平日里濃郁幾分,不再是清淡又柔和,反而含著點勾人的意思。,

  謝淮舟接住了他的手,把人抱在懷裡,也不做什麼,好像真的是為了治療一樣,只是專註於跟顧謹亦肌膚相貼。,

  但顧謹亦卻有點清醒了。,

  他本來靠在謝淮舟懷裡挺舒服的,但是卻聞到一點不屬於謝淮舟的香水味道,后調里晚香玉的味道嫵媚又纏綿,到現在都沒散去,若有若無地歇在謝淮舟肩上。,

  他聲音比腦子快,下意識問謝淮舟:「你身上怎麼有香水味?」,

  他太困了,腦子也沒平時清醒,說完還沒察覺哪兒不對,眼睛還濕漉漉的,抬頭看著謝淮舟的眼神也不鋒利,反而有點委屈。,

  謝淮舟笑了下,他自己聞不太出來,但不妨礙他想起是怎麼回事。,

  「剛才開會,有個高層是ega,穿高跟鞋崴了腳,我順手扶了一下。」,

  這倒不是什麼狗血的吸引老闆的戲碼,那位ega已經四十了,跟謝淮舟共事多年,為人雷厲風行。,

  但謝淮舟還是自覺補充:「她已婚,有一子,跟老公感情很好,真的是只意外。」,

  顧謹亦只是隨口一問,被謝淮舟解釋了一通,才後知後覺有點臉紅,倒像他在吃醋查崗。,

  但這一問一答間,他也是真清醒了。,

  躺在謝淮舟懷裡跟他四目相對,屋內燈光又柔,無端有點曖昧。,

  謝淮舟進家門的時候就換了居家服,看他醒了也不鬆手,反而也坐在了床上,讓顧謹亦靠在自己身上。,

  他也不說話,就是把頭埋在顧謹亦的頸窩裡,但這樣的沉默反而更加磨人。,

  他看見顧謹亦的光腦上停留的頁面,雖然被擋了一半,卻能看出是關於他的一個採訪,還不是最近的,是他中學時候的。,

  他把那光屏拿過來,又塞進顧謹亦手裡。,

  「怎麼不看了?這好像是我十七歲參加比賽的採訪。」他不怎麼懷好意地問顧謹亦,按了播放鍵,十七歲時的投影就從光屏里出現在了房間。,

  十七歲的謝淮舟跟現在像又不像,眉眼一樣清冷鋒利,但又不像現在這樣成熟穩重,通身一股傲氣,就很像學校里被ega喜歡,被alpha討厭的那種人。,

  要謝淮舟自己評價,他十七歲的時候可比現在欠揍多了。,

  所以他問顧謹亦:「你該不會喜歡我十七歲的樣子?」,

  顧謹亦張了張嘴,覺得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他其實是想找找謝淮舟的資料,琢磨琢磨謝淮舟的喜好,看生日到底要送什麼合適。,

  結果看著看著,就找到了這個視頻。,

  「我就是剛巧看到。」顧謹亦沒什麼底氣地低聲解釋。,

  謝淮舟輕笑了一聲,又問他:「那你喜歡十七歲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這問話一聽就居心不良,不管顧謹亦選哪個,都是喜歡謝淮舟。,

  所以謝淮舟以為顧謹亦不會回答。,

  但顧謹亦想了想,說:「現在這個。」,

  顧謹亦看了看十七歲的謝淮舟,接受採訪的時候滿臉寫著「我想快點走」,回答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也笑起來。,

  他沒怎麼見過謝淮舟幼稚的一面,偶然見到,還覺得挺可愛的。,

  「畢竟我也不認識十七歲的你,不太熟。」顧謹亦說道。,

  謝淮舟失笑,明明是他先起的話頭,可是顧謹亦真的說了,也是他沒出息地心跳快了一瞬。,

  人都是貪心的,顧謹亦說更喜歡現在的他,他卻又覺得不夠,他還希望顧謹亦喜歡每一個時期的他。,

  他抱住顧謹亦的腰,讓他側坐在了自己身上,然後用詢問天氣一樣的語氣說道。,

  「我想親你。」,

  他問得十分坦蕩,眼神卻很有侵略性。,

  顧謹亦不是很敢抬頭看他。,

  自從羅塞爾星回來以後,也許是因為挑破了那層窗戶紙,謝淮舟對待他就不再那麼「有禮貌」了。,

  他像是終於撕掉了那張矜貴斯文的面具,底下藏著的,還是alpha的強勢和野心,一點一點蠶食他的底線。,

  但顧謹亦又偏偏不善於拒絕這樣的謝淮舟。,

  所以屢屢讓他得逞。,

  顧謹亦不點頭,謝淮舟也不動,非要逼顧謹亦自己說出一個好字。,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顧謹亦的下巴,嘴唇若有若無地擦碰著,像兇狠的野獸在對心上人撒嬌,荷爾蒙的氣息縈繞在周圍,讓他看上去充滿慾望和魅力。,

  顧謹亦其實能察覺謝淮舟的意思。,

  如果只是出於治療,謝淮舟完全不需要問他,這是他的義務。,

  這更像在應允謝淮舟的求歡。,

  他抓著謝淮舟的衣服,細瘦白皙的手指,把黑色的居家服弄皺了,一個「好」字滾在舌尖,卻又遲遲無法鬆開。,

  他低頭望著謝淮舟,他坐在謝淮舟身上,所以視線比謝淮舟略高一點。,

  二十九歲的謝淮舟完全脫去了少年期的青澀,眉骨英俊,氣勢強硬,但他現在卻用一種仰望的姿態看著他,修長的脖頸就在他手邊,好像可以任他施為。,

  「我可以親你嗎,」謝淮舟又問了一遍,聲音低啞,聽起來很曖昧,有點懶洋洋的調情意味,「我不會太過分,也不會弄痛你。」,

  顧謹亦耳朵都紅了。,

  他看起來很無助,但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頭,「嗯」了一聲。,

  而在他點頭的下一秒,謝淮舟的吻就覆住了他的嘴唇。,

  他抱著謝淮舟,能感覺到手下肌肉的隆起和皮膚的熱度。,

  其實他之前曾錯誤地以為,謝淮舟是個寡慾的人,但他現在卻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謝淮舟冷靜的時候像個精密的機器,幾乎看不出感情外露,但一旦他拋開偽裝,他就變成了最貪婪的獵人。,

  謝淮舟確實沒有做親吻以外的事情。,

  但顧謹亦被他鬆開的時候,身上的扣子只剩下兩顆還鬆鬆地系著,鎖骨上一個清晰的咬痕。,

  謝淮舟坐著看了他一會兒,才虛情假意地幫顧謹亦把衣服扣好了。,

  他一點沒有反思的意思,還在燈光下沖顧謹亦笑了笑。,

  他不常笑,可他笑起來其實好看的,再加上現在頭髮有些凌亂,領口大敞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日里冷峻的家主模樣,反而有點不招人討厭的不馴。,

  顧謹亦不由晃了晃神。, .

  ,

  被謝淮舟一打岔,顧謹亦也忘了自己在準備生日禮物,第二天送謝淮舟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來。,

  他幫謝淮舟打領帶,狀似不經意地問他:「你最近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謝淮舟卻一眼看破,勾了勾嘴角,「你想送我生日禮物嗎?」,

  顧謹亦:「……」,

  他果然不適合套話。,

  但既然被戳穿了,他也不藏著掖著了。,

  「我想送你點特別的,」顧謹亦抬起頭,「但我想不出對你來說,什麼算特別。」,

  謝淮舟這樣的身份地位,再珍稀的禮物對他也是尋常。,

  他本來還拍了一個古董翻書杖留作備選,但是拿到手又在想,謝淮舟這種有私人博物館的人,難道會缺一個翻書杖嗎?,

  他有點泄氣。,

  謝淮舟的眼神中卻露出了笑意。,

  他沒有說讓顧謹亦把自己送給他,昨天剛討了甜頭 ,不能逼得太緊。,

  所以他只是說:「跟你有關的,是你送的,我都會喜歡。」,

  而他沒說的是,如果你對我根本不在乎,為什麼希望這件禮物能討我喜歡呢?,

  如果只是表達感激,送一樣足夠貴重的手錶或古董也足夠了。,

  為什麼你要這樣耗費心思?,

  「而且我也不是收到的每個禮物都很貴重,」謝淮舟也道,「以前有人送了我一捧花,花是園子里現摘的,葉子還掉了,但我也很高興。」,

  顧謹亦聽得將信將疑:「誰會送這麼寒酸的禮物給……」,

  但話說了一半,他又停住了。,

  因為他就送過。,

  這麼寒酸的禮物,他曾經送給過傅沉。,

  並不是生日禮物,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節日,修理鋪的老闆收到了妻子送的手套,非要拉住每個人炫耀,直接刺激了傅沉那顆充滿攀比的心,非要他也送。,

  他煩不勝煩,翻窗去花園采了一束風鈴草,拿個絲帶一紮就摔在了傅沉懷裡。,

  顧謹亦的神色不由僵了幾分。,

  他鬆開了謝淮舟的領帶。,

  晨光里,謝淮舟的臉和傅沉一點也不像。,

  但是謝淮舟的形容,幾乎跟他送的花如出一轍。,

  他像是好奇,語氣平靜地又問,「你收到的是什麼花?」,

  謝淮舟看了他一會兒。,

  「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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