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親家哥好!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
因為寫著『師伯』的那個花燈是靠後面一些放的,這就導致寫著師伯的燈和寫著師尊的燈相隔很遠。
遠遠望去兩盞花燈瞬間被燈海隔開了。
仿若鵲橋相會。
但是那座『橋』卻沒了,只剩下一南一北被各自包圍,不得相遇的孤苦伶仃兩盞燈。
凌微沉默。
他甚至是氣樂了,心想還不如別寫他和清虛,這樣看怎麼看怎麼有些彆扭。
儘管他清楚只是圖熱鬧放著玩的花燈。
但凌微的眉頭還是蹙了起來。
他並不想看到自己與封睿離著很遠,哪怕只是花燈。
於是他手指微動。
下一秒他與清虛的那盞燈便碰到了一起,擠走了一盞『師兄安好』的燈。
斷圯似有所感。
但他看到自己河中央的花燈一個不少后便又收回了心神,專註地等待著其他的花燈也都飄到河中央,這樣花燈的願望才可實現。
現在的斷圯其實是心魔。
之前陪著言燼的『攣冰』則是本體。不知怎地,本體在變成獸形的狀態下心魔無法搶奪身體控制權,於是那幾天都是本體在陪著言燼。
直到被師尊關進屋子以後,因為本體實在是想出來所以便恢復成人形,心魔瞅准機會才再次掌握了控制權。
但他也出現不了太長了。
他花費了太大的代價來壓制本體,強行掩蓋住血紅眼眸,明日他便會消失。
就算如此。
他也想要再陪陪師兄,儘管他清楚或許師兄不想見他。
「師伯好好活著是什麼意思?」清虛挑眉。
在看到斷圯竟然也寫了他的花燈,清虛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但看到內容后,他眼角都抽了一下。
這話聽著仿若是好話,但他怎麼聽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
「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就別挑刺了。」御霄宮宮主不滿說道,他自然很清楚清虛有多不喜歡斷圯。
清虛噎了一下,他這是在挑刺嗎?
算了。
左右是給他祈福的,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時,古家主忽然笑了一聲,頗有無奈和好笑道:「燼兒那孩子竟然也買了幾個花燈,他們竟然都喜歡花燈這東西。」
清虛聞言便順著古家主的視線看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言燼拿著好幾個花燈朝著河邊走去。
如果說之前他看斷圯的花燈只是閑著沒事,那麼面對自己徒兒的,清虛的興趣顯然就高了一些。
四個長輩再次默契地用神識掃了下。
想看看言燼會寫什麼,是否和斷圯那臭小子一樣。
而這一看清虛便怔住了。
言燼第一個花燈寫的是:「願師門昌盛,師尊一世安康。」
第二個則是「願師尊與凌微師叔琴瑟和鳴,白首不渝,永世攜手。」
「願師尊、凌微師叔一世無病無痛。」
「願伯父壽元無量,海屋添籌,古家繁榮昌盛。」
還有便是給古家老祖,言燼寫的是祖父。
總之。
九個花燈,光他師尊就佔了五盞花燈,這比例比起斷圯來讓御霄宮宮主眼皮狠狠一抽。他算是知道為啥斷圯總挨打了。
而言燼也給斷圯寫了一盞。
他寫的是「願斷圯達成所願,問得大道飛升上界。」此生,不要再糾纏了。
而這九盞花燈里沒有一盞是留給他自己的。
清虛五味雜陳,心裡複雜不已。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但是那種身為師尊的動容和驚愕填滿了整個胸腔。
又酸又脹。
於是,僅僅只是幾個花燈,但卻一瞬間俘獲了古家主在內的三位長輩。
尤其是凌微。
他望著言燼寫他和清虛永世攜手的那盞花燈良久,然後微微渡入了一些靈力進去,好讓花燈能亮得更久一些。
御霄宮宮主看得都有些羨慕。
正巧此時喻昶拿著吃食過來了,他笑著道:「師尊,你們什麼時候回去?我和言兄以及古兄他們想多玩一會。」
御霄宮宮主道:「過會便回,你玩你的。」
說完,御霄宮宮主忽然輕咳了一聲,狀似不在意道:「你放花燈了嗎?」
喻昶有些茫然,他誠實道:「沒有啊,那是小孩才玩的。」
御霄宮宮主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家徒弟。看得喻昶心裡一顫,不知道他家師尊兼舅舅怎麼又生氣了。
「去放花燈。」御霄宮宮主命令道。
喻昶:「……」
喻昶抖了抖,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仍然是顫顫巍巍地軟著腿走了。
等喻昶離開以後,氣氛重歸寂靜。
此時清虛還未從那幾盞花燈里回過神來,望著那一行行為自己祈福的字,清虛一直沉浸在那種情緒里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祝福自己和凌微在一起的那些話。
老實說有點微妙。
也有點尷尬。
相當於長輩之間談感情大事時卻被孩子撞破了那種感覺。
但總體他是受用的,也明白燼兒那番對待自己這個師尊赤城的心。
正因此心裡也就愈發欣慰和感動。
也有點驕傲和自豪。
凌微心情也與清虛一樣,看向言燼的目光比之以往要更柔和些。
「燼兒是個好孩子。」古家主緩緩說道。
清虛抿了口茶沒說話,但是表情上是默認這句話的。而且他覺得認識古夙大哥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句人話。
「可某些人卻不珍惜,就差把這麼個徒兒給打死了。」古家主冷聲道。
顯然他還記著之前清虛打言燼的事情。
只是一直沒發作。
清虛頓了頓,他沉默了良久,然後放下那盞茶碗道:「此事,確是我下手重了,古兄教訓的是。」
若是以往他就算是後悔也不會承認。
因為有外人在場。
但此時他的心已經被酸澀充滿,想到那時燼兒含著淚抱著自己腿的模樣,他心裡也就控制不住的刺痛。
恨不得時光回溯一把抱住他。
他是真的心疼。
有誰能知道他的痛?他一點點把言燼養那麼大,論心疼沒人比他更心疼。
可他不後悔。
因為燼兒做了那些事就該打,他後悔的是不應該說那些話。
古家主沒想到清虛是這個反應。
他本以為清虛會沉默不語,或者是刺自己一句。
這讓古家主也消了氣。
他嘆息道:「燼兒已經夠懂事了,他這個年齡的孩子很少有這麼懂事的,你倆對他要求也別那麼高,會壓垮他的。」
其實古家不是那種溺愛孩子的。
雖然比較縱容小輩,但賞罰分明,不會真得去不分輕重溺愛後輩子嗣。
只除了燼兒。
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不像是這個年紀。
所以他逐漸從喜愛變成了心疼。
雖說他很煩古朗他們這些整天上躥下跳的猴孩子,但是這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可言燼不是。
他的懂事代表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清虛年幼時經歷坎坷,所以他不知道言燼這個狀態是不對的,還以為他很正常。
而古夙又一心撲在清虛的身上,也自然發現不了。
但古家主看出來了。
不僅他,古家所有長輩都看出來了,所以便對他格外的寵愛些。就連律弟那教訓小輩不帶手軟,常年冷著臉的人面對言燼都很溫和。
生怕嚇到他。
言燼在他們這些兩三千壽元的古家長輩眼裡就像個三歲小孩子。
受了傷卻不哭,繼續乖乖站起來。
試問誰還能硬下心腸?
古家主確實是想把言燼留在古家多住幾年,不僅是因為喜歡他。
他想的是把他養得性子活潑些。
畢竟在古家燼兒便是年紀最小的弟弟,伯父們寵著,哥哥姐姐們讓著。
而不是歸元宗的少宗主,承擔著責任壓力。
「這次秘境結束后就讓燼兒住在古家幾年吧。放心,等養得性子活潑些再給你送回去。」古家主開口道。
清虛微頓。
他手指摩挲著茶碗,然後望了眼凌微。
凌微與清虛對視。
半晌后,清虛收回視線,道:「隨古兄安排吧,若燼兒願意便在古家叨擾幾年。」
古家主這才『嗯』了一聲。
御霄宮宮主跟個背景板似的默默飲茶。
看到他們總算是把家裡事聊完了,這才鬆了口氣,不然他杵在這就太尷尬了。
之後幾人又聊了些。
然後在燈街又轉了轉,這才回了古家。
*
而另一邊。
早在他們四位長輩聊天的時候,言燼他們就已經回去了。
但所有人都沒有回他們各自的院子,而是全部都去了言燼那,包括喻昶。
「明天就要去秘境了,今天晚上還不得好好玩會。」古朗眨眼,笑著說道。
他們決定在言燼這烤肉。
弄個篝火。
古朗和古御已經把靈獸肉買好了,包括連美酒等都買好了。
言燼見狀也就不阻止了。
於是古軒等古家小輩們風風火火都忙活了起來,有的去把烤肉串成串,有的則去拿東西等等,好不熱鬧。
言燼想幫忙,但古御沒讓他幫。
畢竟是最小的弟弟,古御沒讓他沾手。表示你最大的任務就是穩住斷圯就行。
於是言燼轉頭望了眼不遠處的斷圯。
此時斷圯正坐在湖邊,有一搭沒一搭戳著湖裡的魚。
他眼神淡然,顯然心不在焉。
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斷圯一直在看言燼,只是每當言燼看他的時候他就會收回眼神,並用凝出來的劍插住湖裡的魚。
言燼嘆了口氣,然後應了。
斷圯一直注意著言燼那邊的動靜。
但他不敢去找言燼,因為他怕言燼不想看到自己。
於是他又悶悶地插了一條魚。
「別插了,湖裡的魚要被你戳沒了,到時凌微師叔會再罰你。」
熟悉的聲音傳來,斷圯的身體陡然一僵。
他微微轉過頭。
在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眸時,斷圯的心口控制不住的一痛。
言燼沒說話,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周圍仿若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后,言燼道:「來練劍嗎?」
斷圯一頓,然後低低應了聲。
坐在涼亭已經吃上烤肉的古朗有些疑惑地看著不吃東西反而練劍的兩人,有些納悶。
「可能這是他們愛好吧,來,咱們先幹了這杯!」喻昶豪邁道。
這酒是真的好喝。
他從來就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喝的酒不多原因。
這是古朗最愛喝的酒了,看到喻昶這麼喜歡,古朗頓時覺得找到了知音。
於是他也幹了一碗。
兩人一邊吃烤肉一邊喝,不知不覺就喝了兩罈子左右。
此時喻昶已經微醺,臉都紅了。
古朗也是一樣。
「喻兄,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古朗忽然神神秘秘說道。
喻昶頓時來了精神,他最喜歡聽這種事了,於是也壓低聲音配合道:「古兄請說。」
「其實我是言燼的堂兄,親堂兄!」
喻昶驚呆了。
他愣愣地看了古朗片刻,然後低聲道:「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喻兄請說!」
「其實我是斷圯的堂哥,也是親的!」
古朗也呆了。
兩人默默對視良久,然後交握住了手,異口同聲道:「親家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