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46
談宴西茶樓「退婚」,可謂是捅了大簍子。
一夕之間,談家每個人都想給他上一課,他的私人號碼,從早到晚電話沒停過。
談宴西一律以正在籌備項目啟動推搪過去,而推脫不過,就說出差了。什麼時候回?不知道,看情況,短則三五天,長則十天半月。
談宴西退婚一事,大家各有各的盤算和想法,堂姐談文華是竊喜,談振山震怒,而尹含玉不但憤怒,更不乏落差感巨大。
兩家聯姻的那臨門一腳,是她踢出去,前一陣她因此出盡風頭,事事出面打點,倒似真正有了一點談太太的地位和尊嚴。
結果因為談宴西的一句話,她就從這風光的高處跌落下去。
她經不住這失落,和談振山連番呵斥,在談宴西這麼打游擊地東躲西藏了十來天,那原定的訂婚宴的前夕,她給談宴西打了個電話,騙說老爺子不行了,家裡人都已在醫院守著。
談宴西自得露面。
結果趕過去一看,病房裡就尹含玉一人,立即明白過來,轉身就走。
「站住!」
談宴西腳步不停。
「談宴西!我叫你站住!」
尹含玉「篤篤篤」地小跑過去,往他面前一橫,反手掩上了病房門,仰頭看他,怒目圓睜,緊咬著唇,一張艷麗精緻的臉,少見有三分哀戚的神色:「談宴西,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談宴西漠然地看著她。
尹含玉低眉斂目,沉默片刻,換一副懇求口吻:「你既然是談家人,談家的哪一個婚姻自主過……」
談宴西真不願聽這些老黃曆,直接打斷她:「放著好端端的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非要貪圖命里沒有的東西。別說是你求我,就是談振山要把我逐出家門,我也不會改變主意。你自己想想清楚,別被我舅舅一攛掇,就跟他一樣顧頭不顧腚――我真跟祝思南結了婚,往後談祝兩家同氣連枝,你當這裡頭還有你們尹家什麼事!」
尹含玉一震,卻還是固執辯駁:「……我命里沒有的,合該你命里就有?」
談宴西懶得與她理論。他沒有的,他自可以自己掙。可尹含玉靠兄長,靠丈夫,靠兒子,從沒有哪一回靠過自己。
他冷聲警告:「話我只說一遍。這事,後頭是我跟談文華和談騫北三個人的事。你要是摻合在裡頭,繼續胳膊肘往外拐,我不會客氣。不單單是你,包括尹家。尹家是怎麼起來的,我就能叫它怎麼敗下去。」
尹含玉張了張嘴,一時氣焰盡失。
訥然片刻,最後只迸出一句:「不愧是談家人。你跟你老子,可真是血脈相承的冷血毒辣。」
說罷,轉身開門走了。
談宴西則往裡走。
既然來了,倒也不妨陪著老爺子坐一會兒。
這安靜的病房,很適合沉思。
他發現,自決心不和祝家聯姻之後,現在身邊病床上躺著的人,便再也不是點穿他殺伐本質,指一條生路,偏又給他套上枷鎖的,叫他無由忌憚三分的,談家實際的掌事人了。
不過就一個普通的、風燭殘年的老人,僅剩一息奄奄。
談宴西坐了一個多小時,準備走,忽聽病床上有微弱的低吟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折回去,彎腰一看,老爺子竟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老爺子視線半晌才聚焦,最後渾濁的目光定在他臉上,聲音喑啞,幾不可聞:「……是宴西啊。」
談宴西便將椅子往床邊挪了挪,再坐下去,笑說:「老爺子,您這次這一覺可睡得夠長。」
老爺子呼吸艱難,像是拉漏氣的風箱,「今兒是……」
「二月十七。」
「你跟思南……明天……」
談宴西低著頭,瞧著病床上枯槁的老人,「您一直睡著,沒來得及通知您呢,訂婚的事,取消了。」
「誰……誰……」
「我。我取消的。」
老爺子似是愣了一下,那氧氣面罩上的白霧都起散得更急促些。
談宴西原以為,老爺子要趁著難得的神志清醒,再把這枷鎖給他套上去。
哪知道,老爺子這麼呼吸急促地喘了半天,最後,竟是笑了,「我們……我們談三啊……這一招,可真敢下……」
「是爺爺教得好。」
老爺子渾濁的眼裡,確然有笑意,「爺爺……問問你……是為了什麼?」
「不怕您笑話。為了一個女人。」
病房裡,一時只聽見老爺子短促起伏的呼吸聲。
過去好久,老爺子方又笑說:「別說……現在還真想……跟我們談三再來一局……」
「等您好起來,陪您來幾局都成。」
老爺子笑著,又漸漸地闔上眼睛,「回去吧。爺爺也累了……」
談宴西再坐了會兒,等老爺子再度睡去,又叫護士來瞧了瞧,方離開病房。 -
農曆二月二十這一天,下午,談宴西在公司開會。
家裡來電話,通知他,老爺子去了。
而就在這日的清晨,姚媽剛剛打過電話,告知他。
院里梨花開了。 -
周彌兩回從別人口中聽到談宴西的消息。
一次是在三月底左右,她陪向薇在東城參加一個商務酒會。
那天除了原定的酒會主題,大家議論最多的,便是談家要換帥的事。
沒人問「哪一個談家」這種低級問題,但凡沒別的限定詞,談家所指,多半就是北城的談家。
有人說:有說嫡孫女談大小姐談文華逼退的,也有說是談三公子主動讓賢。現在,擬定了要叫談文華的兒子,坐這執行職位。前頭談三公子才中標的一個幾十億投資的大項目,就這麼白白的叫人撿了便宜。
也有人說:倒不見得談三就會這麼甘心束手就擒。沒點手段的人,哪兒能將談家的企業做到現在這程度?
有人問:談三公子既做得好好的,叫他讓賢,總該有個由頭。
有人答:據說是他違抗祖父的遺囑,拒絕跟祝家聯姻。
有人提出異議:這瓜肯定不保真。生意人不大可能這麼意氣用事。我倒是聽說談三一直深受他祖父偏寵,怕是老人去了,沒了靠山,才有人趁機發難。
有人說:這麼說確實有道理。
……
周彌不過隨行的工作人員,參與不了、也無意參與這些話題。
大家彷彿不過當個豪門軼事來吃瓜助興,可周彌卻從中聽出刀光劍影的心驚膽戰。
蓋因話題的核心人物,不是什麼抽象概念,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是她人生至今最濃墨重彩的一則童話。
第二回,是從宋滿口中。
那已是六月中,宋滿高考結束。
周彌回了一趟北城,將北城的房子退掉了,將宋滿接到東城。
周鹿秋不介意家裡再多一個人,尤其周彌時常出差,她宅在家裡,正好缺個玩伴。
那天,周彌隨向薇從國外出差回來,到家已是半夜。
屋裡兩個夜貓子都還沒睡,開著投影儀看古裝偶像劇。
周彌放了東西,先去洗漱。
宋滿緊跟著就過去了,擠到洗手台前,一臉憋壞了的神情,「姐,有個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那就別說。」
「……」宋滿哪裡憋得住,「今天,談宴西給我發微信了。」
周彌差點被牙膏嗆住。
她問:「……你什麼時候加的他微信?」
「他今天來加的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我的微信號。」
「他找你有什麼事?」
「他說,那時候答應過我,高考結束了,請我和小白去環球影城,這事兒還需不需要他兌現。」
周彌一愣。
宋滿接著說:「我說,不用了。他就問我,現在在哪兒。我說在東城。他說,那幫我在三星米其林餐廳定個四人位,這周末的,可以帶同學和朋友去吃。不去也行,隨我方便。」
宋滿說完,沒聽見周彌應聲。
往鏡子里看一眼,她只是端著電動牙刷刷牙,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宋滿卻一臉的便秘神色,「姐,你看過談宴西的朋友圈嗎?」
周彌剛加上談宴西微信那會兒,是進過他朋友圈的,但他沒發過任何狀態。
跟他分開后,也沒拉黑他,如果他發了什麼,她在時間線上是能刷到的。
但不排除她太忙,刷漏了的情況。
宋滿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點開談宴西朋友圈,將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
周彌這下是真被嗆住了。
急急忙忙吐出牙膏沫漱口,再拿著宋滿的手機看一眼。
宋滿表情很複雜,「……是你吧?」
談宴西的朋友圈,狀態依然為空白。
但他把封面換了。
一張膠片質感的老照片。
一個臉肉嘟嘟的小女孩,站在樹下,穿一件柿子紅色的針織外套,帶白色蕾絲裙邊的牛仔裙,白色中筒襪,圓頭小皮鞋。
洗過澡,周彌躺在床上,身體疲乏得很,但精神被什麼勾住了似的,一直安定不下。
她把手機摸出來,從通訊錄搜索談宴西的名字。
手指在半年多前的對話界面停留一霎,點開了他的朋友圈。無意識往下拖動那封面圖,確確實實就是方才宋滿給她看的那一張。
宋滿也沒睡。
一邊給白朗熙發消息,一邊問周彌:「姐姐,你說我周末要不要去那個餐廳吃飯啊?」
「隨你。」
「我叫小白過來玩。你也一起去吃唄?」
「我為什麼要去?」
「你看啊,他訂的不是四人位嗎?我,小白,露露姐,加上你,不是剛好四個人。」
「……」周彌將手機一鎖,正色,突然心煩意亂得很,「不去。你也不許去。」
宋滿「哦」了一聲,倒無所謂失望,只是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她這反應。
過了一會兒,宋滿又說,「如果談宴西找我打聽你現在的感情狀況,我應該怎麼回答啊?」她覺得談宴西加她多半是這個目的,只是不可能開門見山,但遲早會問的。她得未雨綢繆。周彌說:「你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宋滿點頭,「好吧。」
這半年,周彌就這兩次與談宴西有所「瓜葛」,經人轉述的隻言片語。
沒發展出任何後續。 -
周彌跟著向薇,一開始磨合期痛苦不堪。
向薇吹毛求疵到了極點,可能文章中但凡有一個詞用得不合心意,她就要打回去,卻只籠統地說,不行,不細說究竟哪兒不行。
周彌就默默地改,一遍不過改兩遍,不知道問題出在那兒,那就乾脆全部推翻重來。
後來,向薇都有點兒佩服她這好像憋著一口氣要跟她較勁的性格:你不是覺得不行嗎,那我一遍比一遍好,這麼改正到十遍以上,看你再怎麼說。
就這麼較勁到了最後,第三個月的時候,周彌寫的稿子,發給向薇,向薇看一眼,一個字都沒異議地就給她通過了。
好似兩人在漫長的PUA和反向PUA之間,終於達成了一種和解,甚而培養出了一種默契。
同時,周彌開始學拍視頻,剪片子。
向薇的大部分行程一向都有專業的攝影團隊跟從,但她嫌那種風格太正式,沒意思,要求周彌就拿手持設備拍攝,不要那麼追求完美,自然的抖動感、偶爾的鏡頭不考究,才有私影像的醍醐味。
為了摸到向薇的癖好,周彌也是花了大量的時間探索,GoPro、手機、手持膠片攝像機……一一進行嘗試,最後發現設備不重要,重要的是拍攝的內容和鏡頭語言。
半年多時間這麼修鍊下來,周彌把向薇的偏好摸得十分透徹,剪出來的每一支三四分鐘的vlog,向薇都喜歡得不得了。
尤其有一次,向薇在麗茲酒店的房間里,洗過澡,卸了妝,坐在椅子上,自己給自己剪腳指甲。
近三十秒的畫面,沒有音樂,沒有說話聲,只有正常的白噪音。
黑白膠片的質感,背景富麗堂皇,可前景中的女人,皮膚露出自然鬆弛的紋路,抱著膝蓋那麼費力地夠著腳趾的動作,顯得幾分笨拙。
華服之下,她亦不過是一個正在蒼老的、普通的女人。
向薇喜歡瘋了,把這視頻單獨地轉發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從那以後,向薇就向周彌敞開了更多的許可權,譬如,難得休假的時候,她會邀請周彌去她自己的家裡,她親自煎兩塊牛排,兩人開一瓶酒,聊聊天。
那時候不是上下級的關係,向薇也會收斂起她平日里那過分嚴苛以至於顯得幾分刻薄的做派。
周彌慣常一起行動的人,是向薇的生活助理,名叫王若星,以前做平面男模的,盤靚條順。
周彌一開始很疑惑,他為什麼不繼續做男模。
後來通過觀察得知,王若星和向薇,應當有超出工作範圍的其他關係。但不是戀人,她覺得,可能更似固定炮-友。
具體的她沒往下深究。
誠然向薇欣賞且倚重她的工作能力,但幽微而晦暗的,私人生活的領域,她很清醒地絕不會越過界限去窺探一步。 -
下半年,十月過後,向薇的行程便漸次密集起來,主要活動範圍都在巴黎。
圍繞向薇的是一整個團隊,固定的有五個人,各司其職,負責造型、攝影、行程安排、後勤等各項內容。
周彌和王若星也在這團隊里,整個五人小組玩得很熟。
她喜歡小組的氛圍,大家都業務能力頂尖,各有各的堅持,心態也年輕,沒什麼爾虞我詐的算計。當然,能一直在向薇身邊留到至今的人,一定有某種層面上的性格共通。
這天,參加完了某奢侈品牌的晚宴,向薇因身體不適,早早休息去了,也不叫人跟前照顧。
團隊的攝影大哥,大家都叫他大衛哥,想去使館區那兒拍點東西,順便找個小酒館小酌幾杯。
大衛興之所至的「拍東西」時間,就是大家蹭他鏡頭的好機會,大家ins上那些極有態度和風格的照片,基本出自大衛之手。
大家叫了兩部車,朝16區開過去。
周彌出發前回房間換掉了晚宴上穿的禮服裙,這時候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針織背心,綉了金色的折線形圖案做點綴,下身是黑色收腳工裝褲和工裝靴,帥氣利落的一身,
唯獨耳朵上流蘇形的金屬耳飾,和腕上幾串手鏈疊戴,點綴出一些嫵媚的女性化氣質。
她因為外貌和身高在那兒,又跟著時尚圈裡的人耳濡目染,如今穿什麼衣服都有自成一派的風格,十分具有高級感。
下車到那附近,大家隨意組合擺造型,大衛也不用指示什麼,只用按快門――周彌一個面對鏡頭很是緊張的人,久了也已適應。
拍了半個多小時,大家去靠河的附近找了家酒館,一邊聊天,一邊等著大衛傳照片。
聊的話題由來沒什麼新鮮的,無非旁人的八卦,和自己的八卦。
今天不知怎麼的,周彌成了主角。
是負責造型的小敏起的頭,說她的大學同學找她打聽,那個總在薇姐身旁,默默出鏡的漂亮小姐姐,還是單身嗎,有沒有機會認識一下。
周彌說:「暫……」
大家已異口同聲地幫她補齊了後面的話:「暫時沒有興趣。」
周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衛笑說:「大家都背熟了――你就說實話吧,是不是有什麼放不下的人?」
周彌笑說:「沒有啊。」
小敏說:「你就告訴我們唄,不然我們猜來猜去的,越猜越離譜。」
「怎麼離譜?」
「比如,大衛覺得,你一定是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出車禍死了。」
周彌:「……」
「王若星覺得,你可能跟前男友長跑十年,結婚前夕,他跟伴娘私奔了。」
周彌:「……夠離譜。」
小敏搭著她肩膀,一徑催促,「說說看嘛,說不定我們大家群策群力的,還能幫幫你。」
局面到這兒,周彌不說點兒什麼還真過不去了,「……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談了一場註定沒結果的戀愛。」
大衛話很糙:「這年頭還能沒結果?結婚了能離婚,有主了能分手。只要人沒死,辦法總比困難多。」
周彌笑了:「……嗯,有道理。」
小敏則說:「對方誰啊這麼猖狂,我們瀰瀰子這麼好的人,還能不給個結果。他要找什麼樣的才肯給結果?天仙嗎?」
大家都笑起來。
到十點半左右,大家準備返程,邊聊天邊往停車場走。
大衛叫大家稍等,他要繞道去看看有家麵包店關門了沒,他去買點兒酥皮麵包。
他強烈建議大家也跟他一起去,那家的酥皮麵包拿AOP黃油做的,味道一絕,說是16區第一都不為過。
周彌怔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時,大家已經跟著大衛走了,好奇心被勾起,都要去瞧瞧。
說說笑笑地拐了幾個彎,就到了那家麵包店。
然而很可惜,時間已晚,店已打烊。
周彌站在路邊,遙遙地看著那熄燈的櫥窗。
幾乎能想象它亮著燈的模樣,黃澄澄的燈火,推門進去便有甜而不膩的馥郁香味。
去年,有人就站在她現在站的位置,等著她進店挑選。
既然沒趕上,大家便只好返回。
是小敏發現,周彌沒跟上來,招了一下手,喊她,「走啦!」
周彌笑笑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有個朋友在附近,我去拜訪一下。」
「那叫大衛陪你去?這麼晚怕不安全。」
「沒關係,我等一下叫車回去。」
「好吧。」小敏招招手,「注意安全啊!」
等同事走了,周彌轉個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很近的路,一會兒就到了。
公寓樓前,她停住腳步。
抬頭看了一眼,五樓的窗戶一片漆黑。
她回想大門的密碼,意外的竟還能想得起來。更意外的是,密碼沒換,輸進去門就開了。
進電梯,上五樓。
一條灰色石材鋪就的走廊,盡頭處就是503.
門口左手邊,走廊的公共區域,靠牆放了一條長椅。
周彌走過去,在那長椅上坐下。
她背抵著木條的靠背,微微放鬆身體,仰頭看,頂上圓盤型的吸頂燈,投落幽淡的白色光線。
走廊的窗戶是打開的,吹進微涼的夜風。
她時常覺得時間倏然流逝,眨眼之間,就從冬到春,再到秋。
宋滿上大學了,顧斐斐準備去俄羅斯進修,周鹿秋已經是百萬粉絲的大網紅。
而她,也早已適應了這樣高強度的、光鮮亮麗的生活。
然而此刻,無聲坐在這裡。
她意識到,有一些時間並未流動。
它被封鎖、被存儲,自那時起,就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