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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風先至(1)

  「你要死?」

  李景隆驟然一聲喊,讓李芳英首接一個激靈,後退幾步,畏懼道,「大哥,您.……?」

  「我跟沒跟你說過,來錢的地方有的是,不要仗著咱家的名頭亂伸手,說沒說過?」李景隆咬著牙,近乎低吼一般出聲。

  他太了解這個弟弟了,這些年仗著李家的名頭在外邊沒少找財路。一般的事李景隆也就忍了,畢竟是他也是李家的血脈,不能看著他受窮。

  可鹽場的事他李景隆都不敢插手,這裡面的水太深了,一個不好就是粉身碎骨。他李家這麼多生意,連茶馬都有涉獵,可唯獨不曾涉及到鹽。

  因為他知道兩淮的鹽場是大明的命根子,是皇家的私庫,是大明百萬大軍的錢袋子。

  說句不好聽的,正是因為有這個錢袋子。當初老爺子殺那些領兵大將才殺的那麼肆無忌憚,要是皇家的內庫窮得叮噹亂響,哪個皇帝敢殺那些老軍頭?

  「我……」李芳英又後退幾步,「當初,不是您給我這條……」

  「放屁!」李景隆箭步上前,一把拽住李芳英的脖領子,「我什麼時候讓你摻和了?」

  「前幾年,皇太孫給了咱家往高麗販鹽的專權!」

  李景隆的手豁然鬆開,然後悵然坐在椅子上。

  確實有這麼回事,當時的鹽也確實是從兩淮鹽場出來的,可那些鹽都是有賬可查,且都是官價。

  「你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李景隆忍著心中怒氣,開口說道。

  李芳英低著頭,上前兩步,低聲道,「是湯老二找到我.……」

  「湯景?」李景隆頓時覺得一陣頭大,太陽穴生疼。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個湯景是湯和的嫡孫,他爹湯鼎當年戰死在了雲南,他和宮中那位淑妃娘娘是親親的親兄妹。

  湯景這人是勛貴之家武將之子,但正是因為他父親英年戰死,老爺子憐惜他年少失父,早年間給過他一個大大的肥缺,膠東鹽運使。

  那時的湯景才二十啷噹歲,不滿三十,就己是從三品的高官,每年過手的銀錢數十萬計。

  但這小子壞就壞在鹽上了,手腳不檢點被御史彈劾。換別人早掉腦袋了,可先是因為老爺子對湯家愛屋及烏,後來他妹子成了貴妃娘娘,不但安然無恙,還成為掌管皇家車馬,總領全國馬政的太僕寺卿。官職雖然沒變,但再過些年就是往兵部侍郎的路上走,前途不可限量。

  此刻,李景隆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

  「先是承恩侯,現在又冒出湯家的人,皇上若知道了,只怕心都要碎了……」

  「皇親國戚,哈!皇親國戚,就是一群見不得腥味的野狗,平日溫順,可一到國家有難的時候,就冒出來狠狠的咬一口!」

  李芳英看了一眼李景隆,繼續說道,「湯老二找我說,淮北水災,那淮安淮陰鹽城三處兩淮之中最大的鹽場,必然要停工。一停工鹽就勢必供應不上,那些鹽場就會急得首跺腳.……」

  「說重點的!」李景隆吼道。

  「他的意思是這三處鹽場的鹽不足,可以從膠東,長蘆鹽場販鹽過來,掛在兩淮鹽場的名下……」

  嗡!

  李景隆徹底腦袋炸了。

  大明的鹽場多,可這為何朝廷最依賴這三處,因為這三處都靠著運河,先有漕運只便。而後淮陰還靠著出海口,還可以走海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朝廷所發的鹽票,都是這三處的鹽票居多,在市面上也最值錢。

  兩淮鹽場除了每年能帶給朝廷巨大的現銀收益之外,還有最重要一個作用,那就是鹽票。

  大明各地邊軍的糧食物資,靠的都是商人們運送,尤其是寧夏甘肅陣等那些西北苦涼之地。

  邊鎮可不是一個大軍事堡壘一般,而是層層疊疊向外擴張開,以衛所為單位組成的戰略圈。

  若是朝廷組織人手,怕是吃掉的浪費掉的比運過去的還多。所以從洪武三年開始,讓天下那些最有錢的商人們,往邊鎮送糧食送物資。

  等送到之後,邊鎮總兵查驗蓋章。商人們再拿著收據,回來兩淮鹽場領鹽。

  而有能力往邊關運送糧食的,就是江南的豪商。兩淮鹽場距離他們最近,他們自然不可能捨近求遠。

  再往深里說,鹽商們鹽到手想圖省事的話都根本不用自己賣,加上兩成反手就賣出去了。

  那些小鹽商們,以一百石的鹽為例,他們在朝廷鹽場領實數,回頭朝裡面加上三成的沙子,那是多大的利潤?

  湯老二所想的事,私鹽官賣。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就好比鄉下農人自家殺的豬,賣給鄉鄰才多少錢一斤?但官服不許他們在城池中售賣,而經過官府查驗允許的,在城裡賣,肉價就要翻番兒。

  他湯景做過遼東鹽運使,山東是產鹽的,而且膠州一代私鹽是屢禁不絕。地方官也知道這玩意來錢,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年給朝廷繳稅的時候,抓上一批,那就能管大用。

  「他讓你做什麼?」李景隆的聲音都哆嗦起來。

  氣的,也是嚇的!

  李芳英咽口唾沫,「他說,讓你跟山東都司打招呼……還有跟膠東海防打招呼……還說最好能給路引,給找些船……」

  轟!

  李景隆捂著心口,腦袋一片空白。

  「他還說了,事成之後給我兩成利.……」

  啪!

  一個上好的青花釉里紅景德鎮官窯,首接扣在李芳英腦袋上。

  「你答應他了?」李景隆吼道。

  鮮血順著李芳英的額頭就落下來,他徹底嚇傻了。他們的爹,李文忠英年早逝,長兄如父,他們幾兄弟從小就怕李景隆。

  「弟弟哪敢啊!我也不傻啊,我說先跟你說一聲.……」

  「你說都不該和我說呀!」李景隆一個窩心腳,「這事還有誰知道?」

  這麼大的事,斷然不可能只有他們兩人。因為無論是從北邊運鹽過來,還是私鹽充作官鹽,涉及到的人絕對不可能少。

  膠東鹽場的人,兩淮鹽場的人,河道衙門,鹽課提舉司,戶部.……還有鹽商……

  「馮家的,傅家的……?」

  「等會!」李景隆猛的起身,「傅家是誰?」

  「九駙馬啊!」

  一聽這人,李景隆首接呆了。

  那是傅友德的大兒子,壽春公主的駙馬,傅忠,就是如今高麗大營行軍總管傅讓的親大哥。

  同時,也是現任晉王的大舅哥,他妹子是晉王的正妃。

  這麼說,他傅家和李家還現在還沾著親戚,因為李景隆的兒子娶的正是晉王的親妹子。

  「哎呦!」

  李景隆的大手,不住的搓著自己的頭,越發的急躁。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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