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3(喚我培之)
被簡輕語選中的人二十餘歲, 雖然白白凈凈的可相貌普通,模樣也說不上好,他自己都沒想到會被選, 先是愣了一愣, 回過神后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其他人一看選了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當即有些不滿,更有人忍不住質問老鴇, 是不是提前收了人家銀子,一時間青樓里熱鬧至極。
而在一片熱鬧中, 陸遠的隔間里不可謂不尷尬,畢竟三個人在一刻鐘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覺得簡輕語定會選陸遠,結果轉眼她就選了個這樣的。
「……這什麼人啊,白生一副美貌,連最基本的眼光都沒有,」季陽乾笑, 「這樣其實更好,咱們本是為了調查這家青樓跟官府勾結私販官銀之事而來,一切都要低調行事,萬一打草驚蛇……」
周騎默默捂住了他的嘴,把人帶到角落去了,陸遠面無表情地盯著台上, 眼底沒有半點情緒。
青樓里其他人還在鬧事, 老鴇也一樣懵,她以為簡輕語費了這麼大週摺, 是要挑個青年才俊之類的,又或者找個十分有錢的, 結果沒想到選了這樣一個中庸的,看樣子不是最有錢的,也絕不是最英俊的,難怪其他人不服氣。
可她既然把話都放出去了,說要簡輕語自己選,自然也不好臨時反悔,於是賠笑安撫其他人:「大傢伙兒別急呀,奴家可是個誠信生意人,怎麼會做出提前收錢的事,這位公子的確是姑娘自己挑的,人家姑娘合眼緣,奴家也沒辦法,諸位若是想要,不如明日請早……」
「你李三娘一張嘴,誰知道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想叫大傢伙兒信服,得拿出個證據來!」有人嚷嚷。
老鴇頓時擦了一把汗,正要說些什麼,簡輕語便淚盈盈地看向被她選中的男子了,男子被她一看,頓時生出英雄救美的豪情,一拍桌子道:「諸位!我確實沒有提前交錢,但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不如這樣,今晚的所有酒都我來請,這樣如何?」
青樓一晚上少說也能賣上千兩的酒,若是敞開了喝,還能翻上幾番,他張口便要請所有人喝酒,顯然不是一般的財大氣粗。老鴇心中一驚,隨即對著簡輕語笑開了花,似是讚歎她的眼光好,輕易就能逮到一條大魚。
簡輕語一臉懵懂,彷彿沒看懂她的意思,心裡卻十分不屑。
她選的這位,雖然衣裳料子平常,帶的小廝也不如其他人多,可腰間的一塊佩玉,便能買下整座青樓,上頭的紋飾也是官宦人家常用,一看就是哪家的少爺跑出來了。
有錢有權、生得又單純,想來耐心哄哄,便為自己贖身了,到時候老鴇即便不願意,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人家。
簡輕語垂下眼眸,唇角浮起一點弧度。
陸遠始終盯著她看,看到她唇角的弧度后,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周騎默默戳了一下季陽,季陽立刻看向陸遠,看到他的表情后頓了頓,半晌突然興奮起來。
被簡輕語選中的人一說請酒,便沒人再有意見了,老鴇笑著招呼一圈后,便將簡輕語帶走了。
「我們去哪?」簡輕語認出這不是回她房間的路。
老鴇笑眯眯地看她一眼:「你那房間太過簡陋,不適合招待貴客,還是去樓上廂房的好。」
簡輕語聞言皺起眉頭:「我不去。」
「為什麼?」
「臟。」青樓人來送往,想來每日都有人在所謂的廂房就寢,她嫌臟,寧願讓那人留宿她現在住的地方。
老鴇嗤了一聲:「收收你那大小姐脾氣,進了青樓還想乾淨?」
她這般帶刺地說了一句,簡輕語頓時抿起了唇,老鴇想到還要指望她掙銀子,想了想又緩和道:「放心,我已經叫人送了全新的被褥過去,不髒的。」
簡輕語頓了一下,沒有再堅持了。
老鴇滿意地將她帶去了廂房,從外頭將門關上之前,還不忘警告一句:「定要給我將貴客伺候好了,若是有半點差池,老娘就打斷你的腿!」
說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直接就反鎖了。
簡輕語掐著手心,直到傳來鑽心的疼痛才鬆開,她看著手心裡的傷疤,半晌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酒連喝兩杯,待到腹中熱了起來,情緒才有所緩和。
若想一舉成功,今晚便不能出半點差錯,摒棄所謂的羞恥心,想辦法叫這個男人捨不得自己。簡輕語手指輕顫,忍不住又倒了兩杯酒。
青樓的酒雖然不烈,可裡頭攙了助興的東西,她只喝了四杯便有些暈乎了,身上也開始發熱,等陸遠進門時,便看到她臉頰緋紅、一雙眼眸波光流轉。
他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回頭:「怎麼回事?」
「我給那小子酒里加了點東西,現在他去隔壁屋裡了,」季陽嘿嘿笑著,將他推進屋,「少東家,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說罷,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陸遠氣笑了,咬著牙開口:「給我開門!」
「放心吧少東家,喝酒的事交給小的們就好,你只管享受!」季陽說完,便直接逃走了。
陸遠蹙了蹙眉,抬手便要開門,然而下一瞬,袖子便被扯住了,他頓了一下回頭,對上一雙小鹿般懵懂的眼睛。
「……我走錯了。」他面無表情。
簡輕語艱難點頭:「難怪。」她還是記得他的,那個生得還不錯的客人。
白長一張俊臉,也跑來這種腌H地方廝混,呸。
簡輕語兀自走神,半晌一抬頭,發現他還在,頓了頓后問:「你怎麼沒走?」
「你一直拉著我。」陸遠淡淡開口。
簡輕語頓了一下,一低頭髮現還真是,於是趕緊鬆開了他。陸遠掃了她一眼,開門便往外走,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撲通一聲,他頓了一下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然而快走到樓梯口時,還是轉身折了回來。
簡輕語摔到地上后,便難受地蜷了起來,小小的一團說不出的可憐。
陸遠蹙眉:「起來。」
簡輕語不動。
陸遠抿了抿唇,單手將人拎了起來,簡輕語下意識扶著他的手勉強站穩,看清是誰后頓了頓:「你怎麼又回來了。」
「為何選那個人?」陸遠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問完便抿住了唇,顯然對自己如此介意生了不滿。
簡輕語看不出他的情緒,聞言愣了愣后開口:「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能來這種地方的,有幾個好人?」陸遠嘲諷。
簡輕語笑了:「也是。」
見她沒跟自己犟嘴,陸遠心情好了些,單手關上門后將她拎到椅子上。簡輕語坐穩后,抬頭誇讚:「你力氣真大。」
這種地方,孤男寡女,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去誇一個男人的力氣大,即便陸遠清心寡欲多年,也不由得生出一分煩躁。
簡輕語本來就是隨口一誇,誇完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只是還未來得及喝,陸遠便直接拿過去一飲而盡了。簡輕語愣了愣:「你喝的話是要付錢的。」
陸遠:「……」
「啊……那位公子說請客了,」簡輕語想到什麼后恍然,又給他倒了一杯,「還要嗎?」
陸遠掃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又飲一杯。
簡輕語的酒勁兒已經徹底上來了,看到他面無表情地喝酒只覺得好玩,於是又給倒了一杯,陸遠也說不出自己什麼心情,她倒了,他就喝了。
兩個人一個倒一個喝,很快一壺酒便沒了。簡輕語等了很久都沒見人,忍不住總往門口張望。
「別看了,他今晚不會來。」陸遠冷淡道。
簡輕語頓了一下,不太懂他的意思,而她也逐漸無瑕去懂他的意思了。此刻的她暈暈乎乎的,身子也躁動不安,看著面前的男子,她突然問:「那你今晚是我的客人嗎?」
陸遠心頭一動,煩意瞬間增多。他從喝第一杯酒時,便察覺裡頭加了東西,可奇怪的是並不想在意,而不在意的後果,便是此刻的蠢蠢欲動。
而他向來不會委屈自己,先前二十幾年沒找女人,是因為他不想,如今他想了,自然也不會忍著。
「知道我是誰?」陸遠掐著她的下頜。
簡輕語被迫看著他,半晌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
「無所謂,記住今晚,我是你男人便好。」陸遠說著,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朝著床褥去了。
簡輕語恍了恍神,便已經到了床前,在陸遠要將她放下時,她趕緊攬緊了陸遠的脖子:「不要。」
「後悔了?」陸遠也當真停了下來。他沒有勉強人的興趣。
簡輕語看向他,眼睛稍微清醒了些。雖然不知道那個人為何沒來,但結局已經註定,就是老鴇知道后,會再叫一個男人來她屋裡,到時候對方是什麼人,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既然今晚註定名節不保,不如找個俊俏些的。
「看什麼?」陸遠不喜歡她打量自己的眼神。
簡輕語回神,啞聲開口:「臟。」
只一個字,陸遠便懂了,解開外衫鋪在床上,這才將她放了上去。
衣帶散落,烏髮交織,痛苦與歡愉並存,簡輕語膚色白皙,落在深色的外衫上,魅惑得如一隻妖精。而這隻妖精顯然涉世不深,儘管努力遮掩,也無法掩蓋內心的驚慌與恐懼,好在獵人足夠耐心,引導她不斷往更深的方向去。
當床幔落下,簡輕語迷迷糊糊中聽到他冷淡開口:「叫我培之。」
「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