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舊多與有馬，龍與龍終將會面

  雖然具體看不見，但是這一刻的和修舊多卻是能夠感受到地面上的情形、感受到地面上的情況。

  他，看向了眼前。

  一座城。

  二十四區位於東京的地下，其面積覆蓋了整個東京的地下區域，但哪怕是佔據這片區域多年的青銅樹其實也從未想過，這裡會有一座城。

  一座如地面上的東京那樣的城市。

  建築矗立、房屋環繞，而在城市的中央，卻有一團如心臟般的血肉鼓動著。

  那是血肉，也是如喰種們的赫子一樣的結構，更是純粹由『rc』細胞所堆積組成的.……過往墜落於此的，娜迦的『骸骨』！

  「這裡曾是【娜迦】的隕落之地，是當年的『東京』——在一百多年前、人們利用種種的手段將之引誘到了這片海島之上，然後藉助著這裡常有的地震，將之徹底掩埋在了這裡。」

  「而那個，就是【娜迦】的骸骨……」

  和修舊多的聲音還沒有說完，旁邊便有話語介面道：

  「也是你的目標，你打算吞噬這塊龍的骸骨……讓自己，也變成龍，以此獲得掌握掌握世界的力量，對嗎？」

  沉穩、毫無起伏的語氣。

  其來源於……

  「有馬貴將先生，你說的沒錯。」

  和修舊多微笑著看著從不遠處走來的身影，道：

  「不過、我倒是想不到.……你竟然還能這麼快就走到這裡來呢！」

  行來的身影仍是一襲白衣，手裡拖著沾染喰種的血的刀刃形的庫因克，只是不同於之前的是、此刻的有馬貴將，頭上的髮絲已然全部發白。

  似乎是因為什麼，讓他動用了更強的力量、損耗了更多的生命力。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在CCG被青銅樹留下的誘餌引進二十四區地下之後，他們隨即、便遇上了和修舊多埋伏好的陷阱。

  無數的喰種。

  被他收買的、「V」組織的成員。

  CCG的成員陷入了苦戰，而佯裝成普通搜查官混在隊伍之中的和修舊多卻悄然脫離，獨自進入深處。

  進入了此刻他們所在的這座地下城鎮、

  只是和修舊多對於此刻，有馬貴將的出現也確實是感到出乎預料的.……這個最強的喰種搜查官，似乎是因為察覺到了和修舊多的消失、便立刻動用了更多的力量，突出了重圍。

  ——追逐而來！

  「該說，不愧是擁有【王】的力量的男人嗎？」

  和修舊多如是道。

  「地面上的和修家族，已經被殲滅了。」

  有馬貴將突然道，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意味，但和修舊多卻在瞬間愣了愣。

  「你利用了他，他也利用了你。」

  「公布真相，點燃人們心中的怒火、徹底瓦解和修的影響力。」

  和修舊多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看來，你也很了解他……」

  「我很喜歡看書，《黑山羊之卵》，我看完了。」

  有馬貴將推了推眼鏡，然後緩緩地抬起了手中的庫因克，有血滴落、飛濺四散之間。

  「所以，你選擇了他？」

  和修舊多咧嘴，他已經看出了眼前之人的意思。

  接下來的鬥爭、將會由他與那個調查員之間決出，二者選一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是人類，而你不是。」

  有馬貴將顯得理所當然：「所以，我會在這裡阻止你——和修舊多。」

  「阻止我？」

  和修舊多怔了怔，旋即嗤笑出聲，他道：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你說出這句話，或許我還會忌憚三份.……但別忘了，現在的你，已經衰老不堪了，有馬先生！」

  「而且——」

  「你終究已經來晚了！」

  隨著和修舊多的聲音落下、那地下城市中央的血肉，開始鼓動了起來。

  咚，咚，咚。

  一下、一下，如敲鑼打鼓、雷霆震怒般。

  在那其中、

  彷彿有什麼要破殼而出一半。

  一股危險到極致的、強大捕食者的氣息，從中散發而出。

  有馬貴將的目光微微凝重，他看著那塊血肉、也更是看著立於其前的，和修舊多的身影。

  「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將我的血、灌輸給了祂。」

  「接下來，【娜迦】將復活。」

  「接下來，世界將重演百年前的【龍戰】！」

  「何等讓人興奮之事情啊.……」

  和修舊多顯得極為激動。

  「為什麼？」

  有馬貴將推了推眼鏡，面對著即將復甦的恐怖、卻依舊顯得不慌不忙。

  白色的死神依舊沉寂且冷靜，只是如此詢問道：

  「『龍戰』，對你並沒有任何的好處……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需要理由才行動的人都是垃圾，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和修舊多的回答顯得理所當然。

  是的，他的行事，沒有任何的理由、不為好處，甚至沒有具體的目的，只是因為他想、只是因為，他覺得有趣。

  「接下來……」

  「有馬貴將，我會用最盛大的葬禮、在這片過往的【龍墮之地】，埋葬你！」

  和修舊多打了個響指。

  三聲鼓動，然後、便是一陣巨響，那位於城鎮中央的『血肉』在剎那間轟然炸開，有什麼從中鑽出、蔓延開來。

  那是『赫子』。

  是蠕行的觸手。

  是『娜迦』的爪牙！

  快到了極致，遠比任何喰種的赫子要快、也更遠比任何存在，要強。

  因為那是一切喰種的源頭。

  是RC細胞的起源。

  ——【娜迦】.……

  復甦了。

  雖然沒有意志，只是一具空白的軀殼，雖然沒有自我，但在此刻、因為被和修舊多注入了他的血，所以這具過往的『龍』的骸骨，便也在他的命令下，向著有馬貴將襲來。

  有馬貴將抬起了手中的庫克因，不言不語、只是站著，他那雙灰白的眼中倒映著襲來的、娜迦的爪與牙。

  很強。

  哪怕是他全盛時期、也不會是『龍』的對手，更別說是此刻、這幅衰老的軀殼、

  迎戰的話，會死的。

  有馬貴將很清楚這一點。

  但是為什麼不退呢？

  這一剎那，就像是很多人彌留之際的回想一般，有馬貴將突然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小便因為一半的喰種之血而表現得非常優異、與同齡人格格不入的自己，想到了自己的過往，想到了這個世界『黑暗』.……

  瞬間，走馬燈般的回憶，卻又定格於此刻。

  為什麼不退？

  「正如你所說——沒有那麼多的理由。」

  有馬貴將抬起了手中庫克因：

  「因為我想，而已。」

  立於此處、只是因為他想，只是因為他的名字是『有馬貴將』。

  哪怕他並非是『娜迦』的對手。

  哪怕他或許僅僅只是真正個的決戰之前的一顆小卒。

  但.……

  「存在於此，既是我的意義。」

  至少，他將為接下來的……『龍』與『龍』戰，發起第一步的衝擊！

  是的。

  ——龍與龍戰。

  CCG總部大樓的頂層。

  安歌立於窗邊，凝視著下方的混亂與暴動。

  在他的身後，有『巨蛇』的虛影浮現。

  這是獻祭之後所短暫獲得的、被『邪神』所吞噬的娜迦的意志的顯現，雖然仍舊並非是實體，而是屬於精神層次的存在，但對於安歌來說、卻恰恰剛好。

  因為他此刻所要做的，也正是涉及精神層面上的事情。

  他要履行之前所制定好的計劃——

  「以此，將潛藏於這個世界的人類體內、娜迦病毒RC細胞深處的，娜迦意志，盡數吸引、吞噬。」

  「讓人與喰種……掙脫束縛！」

  若在之前，安歌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但現在、他獻祭了和修家這個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頂點的喰種家族，讓『邪神』所吞噬的娜迦的意志，擁有了更大、更接近完整的規模。

  因其最接近完整、所以能引萬千龍蛇到來。

  ——娜迦意志，本就一直在渴望著回歸整體。

  而只要它們被吸引而來，脫離了人與喰種的身體、那人與喰種，自然也不會再受其影響。

  凝聚而來的意志，更將成為安歌的『力量』。

  立於此處、看不見二十四區的情況，所以他尚且不知道那個名為和修舊多的喰種具體在計劃些什麼，但他知道、那是個能跟上自己的思維，能與自己對弈的強敵。

  然而他也能夠感受到，二十四區所浮現出的『恐怖』。

  與『娜迦』同源的力量。

  不遜色於此身的力量。

  對此、他再怎麼謹慎，再怎麼嚴陣以待、也絕不為過。

  所以這一刻，

  安歌再度以『靈視』目視全人類，見怒火噴涌、如洪流爆發，星光點點、聚散流螢。

  也是這一刻，

  他以身後之『娜迦』為錨，引動所能看見、所能感受到的、全部的『娜迦意志』。

  吸引、匯聚。

  人們體內的『娜迦』離體而出，他們都在此刻、莫名地覺得一陣輕鬆。

  心靈的束縛，被解開了。

  以CCG總部大廈為中心，越來越多人，如此感受著。

  影響在擴大。

  精神意志的『巨蛇』影子、隨之凝聚，凝實，原本朦朧的外形漸漸籠罩上了一層霧白的流光，有什麼在蠕動、蔓延、生長著。

  緊接著，便是一陣『龍』的吼聲浮現，在所有人的心靈深處回蕩而起！

  安歌的身影隱沒在其中。

  ——消失了。

  他令【娜迦】包裹住自己，以此潛入靈視所能看見的、人類的精神世界之中，進入虛實之間，他在其中穿行而過、以最快的速度，向二十四區方向、向和修舊多所在而去。

  因為等待從來不是安歌的習慣。

  也更因為——

  龍與龍，終將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