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他自眼中走出
這一刻，
安歌潛入精神的世界之內。
但其實，精神與意識是個非常複雜的東西、正常情況下，哪怕他的『靈視』、也無法看清其存在。
因為與精神與意識是無形的、是形而上之物。
但在這種人心越是浮動之時、在時局越是混亂之刻，他卻反而能夠做到.……就像是魚浮上了水面，視線不再為江河淵面所阻隔。
所以他能夠看清，再加上藉助著『娜迦意志』的力量，也能進行干涉、潛入其中。
——雖然只是淺層次的精神意識。
——只是人們的『思維』與『視線』。
但也足夠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行而過。
足夠他收攏更多的、人們體內的『娜迦意志』，引之為力。
足夠他.……
在悄然間前行。 ……
哐當一聲。
CGG總部大廈底層，有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真是有夠諷刺的……」
黑色中分的瘦削男人無奈地坐在地上，在他的身邊圍攏著的，是已然喪失了鬥志的、殘餘的CCG搜查官們。
在知曉了和修家族其實便是喰種、知曉了CCG最大的隱秘之後……
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戰鬥？
還有什麼理由，守護這座大廈？
找不到理由、自然提不起鬥志，本就處於下風的搜查官們當然敵不過來勢洶洶的青銅樹。
丸手齋抓了抓頭髮，看向了周圍、看著那些將他們團團包圍住的青銅樹的喰種，看著那一雙雙猩紅的赫眼。
作為特等搜查官的他、在過往，面對任何喰種，都是持蔑視姿態。
這也是作為戰略指揮官的必備素質。
但現在，他蔑視不起來。
更憤怒不起來。
沒有理由繼續的戰鬥，確實是應該放棄了……
然而，那些將他們團團包圍的喰種卻也只是站在原地、凝視著，沒有發動攻擊，也沒有如之前般，有著喰食他們的舉動……
有人在無形間走過。
隨行的『蛇』吞噬了他們那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喰食同類的慾望。
「丸手特等，放棄……可不是一個特等搜查官所應該有的素養。」
青銅樹的喰種從中間分開一條道路、有人走了過來，白髮紅瞳的青銅樹榦部多多良走到了丸手齋的面前。
「什麼意思？」
丸手齋愣了愣，然後就看到對方向著自己伸出了手。
多多良道：
「世界在改變——」
「不管你信不信，從此以後，喰種都不必在喰食人類、人類也將獲得掌握赫子這種力量的機會。」
「但在那之前，這個國家會陷入的混亂。」
「所以，是否要賭一把.……與我等的合作？」
「合作.……？」
丸手齋愣了愣。
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是的，合作……與我們，共建新的秩序。」
「喰種的一方，由我們出面，但人類的一側、仍需由你們來。」
多多良說。
丸手齋看著眼前的男人那認真的表情，看了看周圍的『喰種』那確實沒有絲毫嗜血慾望的猩紅赫眼。
確實與平時不同。
喰種、不必再喰食人類……
「瘋狂的囈語。」
他長吐了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
「但……目前看來，我也只能選擇相信，反正情況不會更糟糕了，不是嗎？」
作為戰略家、作為依靠指揮這一能力而成為CCG僅有的七名特等搜查官之一，他從不缺少決斷。
事實上.……很多的戰略成果，都是在危險中求得的！
所謂的指揮官，本就是最大的賭徒。
所以.……
「這一把，我賭了！」 ……
由雙方勢力接近於頂層的兩人所確定、人與喰種的合作，在此刻、初步確定。
而那位青銅樹的領袖，喰種之王、獨眼的梟，則早已經在悄然間離開。
跟著那在瞬間隱沒出現的身影。
那在行走於『思維』與『視線』之上、纏繞著龍蛇娜迦的人。
——安歌。
他在『走』。
混亂的街道上、人們仍在衝擊著各個地區的CCG分部，衝擊著和修家殘留在這片大地上最後的影響力。
混亂、暴動.……依舊沸騰如火。
但在此之間，
安歌的身影卻彷彿從水面劃過。
他從一個人的視線中，走入另一個人的視線之中。
從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走入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
在『走』，也是在『看』。
更是在解開一道又一道的枷鎖。
越來越多的rc細胞中所蘊含的娜迦意志被他所吸收。
他身後的『娜迦意志』的影子，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自萬物眼中走過，
萬物隨之化為了他的眼。
讓他在這一刻、能夠看見更多，更清更多……
「安歌卿。」
「那個女人.……一直跟在後面。」
阿爾泰爾略顯不爽的聲音響起。
安歌的腳步驀地一頓，轉過身，發現有個人始終跟在他的『身後』。
「誒呀，被發現了嗎？」
始終能緊緊跟在他『身後』的高槻泉歪了歪頭，微笑著。
淺綠色的衣衫外罩著黑色的毛衣，寬鬆的衣擺將那嬌小的身形掩蓋在其中、下身鏈接著的及膝長裙包裹著挺翹渾圓的臀部，延伸而出的纖細雙腿在裙擺拂動間若隱若現。
不同於之前的嫵媚，這一刻她所呈現出來的、是如同年幼少女般的可愛。
她說：
「你甩不開我的、雖然行走在萬物的心中，但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創作者』，你也是我的『創作者』——你的影子、可是在我的心裡呀！」
你與我，在這個世界，早已經不可分割。
安歌怔了怔，旋即搖了搖頭。
反正阻止不了。
「隨便你吧.……」
他頗有些無奈，但這一次，就連阿爾泰爾也沒有再說什麼。
反正這一次之後，他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反正這個女人也不可能跟回去……
『這次，就算了。』
軍服少女的聲音在安歌的耳邊響起，道：
『反正不會有下次了。』
安歌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
他拋起了手中的骰子，看那一點微光流轉、命運的顏色更加地璀璨、也更加的靈活。
這樣，已經足夠了
雖然遠遠達不到將這個國家上所有娜迦意志收攏到一起的程度，但僅有整個東京範圍的『量』，也已經足夠強大。
那麼接下來.……
「判定最終勝負的時刻，已然到來。」
不過剎那，二十四區便已在前方。
於此，
巨蛇展開了龐大的意志、娜迦的吼聲隨之迫近。
安歌的身影、再次消失。
再次走入他人的『眼』。
走入了距離目標之人最近的…… ……
「有馬貴將的眼。」
「果然快要瞎了。..」
二十四區地下、舊日東京，和修舊多『聆聽』著傳來的娜迦的吼聲，咧嘴。
他看向了眼前，
已然傷痕纍纍、武器斷裂的高大身影。
有馬貴將。
面對著作為喰種源頭的娜迦，哪怕是這位白色死神，也只有節節敗退。
不只是因為實力。
也更是因為身體狀況，出現了巨大的問題。
他的雙眼、早已經失去了精準的視線。
能夠躲開的攻擊難以避開、能夠襠下的攻擊，卻未能把握住準確的時機，以至於留下了一身的傷口。
不過……
「快要結束了。」
和修舊多如此道：
「他來了。」
「就看看接下來，到底……誰能成為，最後的『龍』吧！」
「不過在那之前，就請你先退場吧——」
「有馬先生！」
在和修舊多意志的驅使之下，娜迦復甦的骸骨延伸而出的無數的赫子在剎那間席捲開來。
此刻的有馬貴將已然瀕臨極限，
已經無力再戰。
然而.……
也正是這一刻。
有人自他的眼中走出。
有人點起了一盞『燈』，驚起十方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