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王』。
建立了『達亞特』文明的原初之人。
守墓人當然知曉他的存在,因為那也正是『達亞特』文明之所以會興起一場又一場的啟示錄的原因。
他們要靠近『原初之人』。
掌握那股屬於最初之王的『權』與『力』。
而現在,守墓人終於看到了他們一直所追求之人的身影,只是那人、卻絕非是他所預見的模樣。
因為那是『安歌』。
他端坐於記錄信息洪流的上流之處、高居王座之上。
這一刻。
信息已然完全『嵌入』。
反轉虛實、煉假成真。
無論過往的真相如何,但在這一刻、卻都被他的存在所覆蓋,這一刻,他便是『真相』。
所以,他既是『原初』的王。
最初的『亞當』。
懷中所抱著的、自然也是最初的『夏娃』。
『黑色的王擁抱著白色的王坐在最初的王位上,他們存在於世界盡頭的彼端、目視著世界的發展』。
莫名地、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的信息,這樣的記錄。
「你……」
守墓人驚詫地張了張嘴,他想說什麼,但這一瞬浮現的壓力、卻讓他難以說出口。
文明沉睡之地,幽藍的流光依舊。
也正是這一瞬間。
安歌睜開了眼睛,鎏金色的眼眸綻放著閃耀的流光。
「安歌。」
懷中的女孩依舊凝望著他的身影,瑰麗的眼眸倒映著此刻的面容。
「辛苦你了.……楪祈。」
安歌揉了揉女孩的腦袋。
確實是要說辛苦的、那一瞬間的記錄嵌入,那一瞬間的真假顛倒,所依靠的,從來不是他個人的力量。
楪祈也在努力。
因為她是『夏娃』,是另一位的『王』,是古老神話中、亞當的伴侶。
所以化假為真那一瞬間所消耗的,也有她的力量在內。
「能幫到安歌,我很開心。」
女孩只是如此回應道。
她將臉揚起,緩緩地靠近了安歌,像是想要更加貼近地感受他的氣息、吮吸他的味道一般,那雙柔嫩的雙腿用力並緊、蕩漾般的搖晃著。
明明很是旖旎曖昧的動作。
但這一刻,卻反而顯得有些神聖。
因為這是『亞當』與『夏娃』的契約。
是理所當然之事。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安歌將目光、看向了信息記錄的『下游』,那文明沉睡之地。
看向了文明沉睡之地的守墓人。
「想不到……你竟然選擇了那個位置!」
守墓人深吸了口氣,咧嘴,『仰視』著那王座之上的人影。
「最初的王、原初的亞當——」
「雖說你所『嵌入』的古老故事裡,王終將歸來……但是,你畢竟不是真正的、最初的王。」
「你不具備『原初』的力量!」
「看似果決,但你只不過是將自己,從一個囚籠、關進了另一個囚籠而已!」
清脆的少年嗓音在這片空間里回蕩開來,但若說之前的守墓人在算計謀划的時候還顯得很是冷靜,那麼此時此刻,卻有些瘋狂了。
也不可能不瘋狂.……雖然理性告訴他,那位於上端之人,只是竊取了王座的僭位者,但作為達亞特文明之人的本能,卻一直在提醒著他……那人,就是他們最初的『王』,是他們應當仰望的王。
這種強烈的矛盾壓迫之下,守墓人那張少年模樣的清秀面容也變得有些扭曲了起來。
但他還是頂住了這股壓力。
以言語、給自己帶來自信。
安歌根本就無法回歸——
因為,他不是那位真正的原初之王,不具備那種原初的屬性。
但是……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呢?」
安歌倚靠在王座之上,微微閉目,如此道。
最初的『權』與『力』,代表著無限的可能。
源於心靈的力量本就是無限的。
所以原初之人所代表的、便是無限可能的人。
而安歌——
「我所持的『靈基』,既是無限。」
能夠記錄自己的軌跡、能夠將一重又一重的身份銘刻於其上,能夠將自己的所行,化為真實不虛的力量。
這便是『可能性』。
這便是.……
「無限。」
安歌懷抱著楪祈,自王座站起身來。 ……
從始至終,他都不不是僭位者。
因為他生而為王。
因為他與萬民同在。
守墓人愣了愣。
也正是在這一刻.……
有聲音,從王的心中響起。
他說:
「你來。」
「你來。」
「.……」
並不只是他,這聲音、也同樣響起於每一個人的心中,響起於每一個『王』的臣民的心靈深處。
「這是……王之終臨?」
櫻滿真名抬著頭,仰望著上方的天空,披散著長發的、這一代的『夏娃』看著那從空中飄落的,殘留啟示錄釋放而出的天啟病毒凝結而成的冰晶,看著它們如飛灰般散落、彌蓋大地,看著它們在無形間震顫著……
似在匍匐。
迎接著什麼。
「看來,我們還是失敗了……」
莖道修一郎感慨了一聲。
而恙神涯……
他手裡所握的『虛空基因組』,在發著光。
似有什麼在牽引著其一般。
「那位『王』?」
金髮披散的青年愣了愣,卻也是順勢放開了手。
看著這試管飄上天空。
看著它.……
隨那聲音而去。
「集?」
「啊,是祭啊……怎麼了?」
「你的書包里,剛剛是不是有什麼飛出去了?」
「不——沒什麼。」
天王州高中校園之中,名為櫻滿集的少年回過神來,看向了一側的女同學,微笑著回應道。
他當然知道那飛上天空的是什麼。
作為櫻滿真名的弟弟、被她選為『亞當』,卻又自己拒絕的他很清楚.……
『虛空基因組』。
『王之力』。
之前,有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並且將之交到了他的手中。
對於櫻滿集來說,昔日的過往太過於沉重、若依原本的櫻他已經忘卻了過往的事情。
如一個普通人般生活著。
但那一刻,在觸碰到虛空基因組的時候,他想起來了。
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想到了昔日的失落聖誕,想到了亞當與夏娃的故事。
只是不願意麵對、不願意去承受。
而現在——
「你來。」
『王』於心中如此道。
他允許人的超凡、也允許人的平凡,因為無論強弱,無論高低,人的人格是平等的,所以人們應當選擇自己想要的生存模式。
王是殘酷的。
也是溫柔的。
因為他會平等地給予每個人機會、平等對待每個人。
所以在這一刻,
安歌、允許了櫻滿集的平凡。
所以這一刻。
代表著『王之力』的『虛空基因組』,隨聲音,穿透維度與世界,落入到了安歌的手中。
王的聲音於萬民心中響起。
臣民們再次聽到王的聲音。
「而接下來——」
「我將以此,以三管『虛空基因組』,代表著三份的『王之力』的這份力量……化為真正的原初。」
「不是王。」
「而是更高的存在。」
這是晉陞。
就像是在喰種世界里,將『調查員』晉陞為『半神』一樣的晉陞。
以其為王座。
以其,加冠。
以其,晉位。
「你……」
守墓人想到了他的目的,想到了某個不可思議的可能性,但想要阻止,卻也來不及——或者說,他根本無法阻止、無法干涉。
於是這一瞬間。
安歌服下了那兩管『虛空基因組』,
它們與他體內本就存在的王之力共鳴。
這一瞬間。
無形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文明沉睡之地,
幽藍蕩漾。
「怎麼回事!?」
「守墓人,你在做什麼?」
「這是……『王』?是原初的氣息!?啟示錄成功了?還是古老的預言昭示了?」
這是因被原初的氣息驚動、蘇醒的,達亞特文明的人們。
他們又驚、又疑、又怒。
但那份那份驚訝、疑惑、憤怒還沒得到解答與宣洩。
他們便看見了那從盡頭浮現的鎏金色眼眸。
看見了從盡頭回歸之人的身影。
那是原初的『王』。
亦或者該稱之為.……
皇帝。
王中之王、統御諸王的皇帝。
黑色的皇帝於古老文明之地復甦。
他睜開了眼睛。
如古老的寓言般、自盡頭歸來。
曾有人問他:
『你能否拯救世界?』
而現在。
「我也能夠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了。」
他道。
他抬起了手。
象徵著原初的、『權』與『力』的劍,在這片沉睡之地的上方浮現。
是的,安歌已能給出最終的答案。
那也既是……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汝等,皆當償還叛逆之罪!』